可是,此時的花囹羅心裏已經沒有了那純白的梨花,沒有了這個如雪的人兒。她看到的,是九千流身下的獻血,流經之處綻放的一朵朵紅蓮。
看到的是,一路為她保駕護航的花離荒浴血奮戰,灑下的漫天黑色花瓣。
訣別,是鮮血的紅與絕望的黑。但又如同她的心,在黑暗的絕望之中,被鮮血充滿之後留下的唯一的出路。
花囹羅目光凜冽,望著帝淵低聲道:“你們所要維係的天道,你們想要統治的天下都將……毀於我手。”
花囹羅的憤怒達到了頂端,再也沒有任何一絲柔軟存在。她的瞳孔是濃鬱的血紅,與帝淵匯聚了天地純然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體內潛在的魂魄之力徹底釋放,花囹羅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繼而騰空而起,身後的力量炙炎如花朵綻放,映照天空一片通紅,整個天地都要燃燒起來一樣。
她手上的樹魂果實手鐲,沿著她的手腕腳腕在慢慢滋生,在她皮膚上衣服上蔓延出紅豔豔的紋路,衣服被渲染紅了,終於她像九千流一樣一身紅袍。
她的頭發披散而下,就像花離荒的頭發那樣又黑又長。
五官變得深刻深邃,眼睛裏盛滿的毀天滅地的光輝,眼底那絲不忍與無邪消失殆盡,花整個人邪魅妖冶。
她傲視帝淵,藐視帝釋,俯視天界所有將士,朱唇冷冷再啟:
“雙生花的力量你們承受不起。我若生,天地亡!”
冷叱之後,地表在動蕩,那些死去的人的魂魄逐漸被花囹羅吸附入身體之內。她的力量越來越大,形成了一座狂瀾的滄海!
雙生花,本身就是能海納百川一樣的吸附魂魄的巨大容器。
死者的魂魄,生者的魂魄,統統吞噬!
帝淵力量遍布之時,是講萬物凍結。花囹羅力量爆發之時,是將生靈塗炭。
戰場之上,瞬間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那是魂魄之力的吞咬與撕裂!曾經的噬魂腹地,地煞門的萬屍山,與這力量比起來不過滄海一粟。
那些殺的不過是命,而花囹羅要毀的是天界……
不,不隻是天界,是三界……是天下,是所有!
所以,這些魂魄不夠遠遠不夠!
花囹羅目光黝黯看向花離荒。
她說過,她不會也不能單獨做任何決定,因為最終她需要他講他的力量,他的命全部交給她。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一向冰冷決然的花離荒臉上忽然出現了甘之如飴的溫和。
什麽話都不用說,因為今天他……等待已久。作為花離荒,他以為她而生,如今又能因為她而死,然後融入她的生命,如何不是一種永恒?
花囹羅回頭,舉劍飛向帝淵。
也就在此時,花離荒化作了一道黑影,朝著花囹羅如飛蛾撲火一樣撞在她身上。
轟……
黑色的花撞碎在花囹羅的身上,花瓣紛飛。
一股渾厚的力量湧入她的血脈之中,花囹羅身上的血色火浪瞬間滔天,在她的身上瞬間出現了黑色與紅色的印記,她的身後盛開了兩朵雙生之花。
昌盛,燦爛!
荒兒,這次,我再也不會讓你失望。
“魂魄之魔,毀天滅地!”
等待這一刻的,何止又隻是他們,帝淵看著在他眼中美麗到極致的花囹羅,周身的白雪也變得蒼茫。
如此極致的時刻,他如何能不全力以赴?
帝淵手中的天道劍揚,飛身迎上花囹羅。
“冰封萬川。”
嗜血的紅,聖潔的白在半空撞擊的刹那,天崩地裂。
天地之間倏然一片漆黑,緊跟著衝撞的兩個人匯撞擊在一起的那點發出耀眼的紅白之光,天與地被一分為二,隻剩下紅與白兩色。
但帝淵是絕對強大無比的存在,他的聖潔白光慢慢將滿地的血色覆蓋。
天道劍穿透了花囹羅的心口。
帝淵看了一眼刺穿她的劍,又抬眼看她,緩聲問:“即便你變得再強大,即便你也刺穿本座的心髒,你依然無法殺本座,你知道麽?”
這一劍穿透了花囹羅的身體,但是她一點也不疼。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帝淵:“我知道。”
因為天道鏡封印了地界與人界的靈格。
“但我,依然會殺你。”
帝淵看著麵無表情,目光決然的花囹羅,嘴角忽而起了一絲笑意,很淺很淡如最小的一片白雪。
“你會如何殺?”
“我會……如此殺。”
花囹羅忽而抬手握住天道劍,往自己心髒裏捅了進去。
篤!
劍入肉穿心。
依然不疼,而是一種釋放。
一股寒氣從她火熱的身體一處迸出,讓帝淵手裏的天道劍也瞬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雪,冰雪蔓延的速度極快,很快就順著帝淵的手往他身體上覆蓋。
花囹羅的心是帝淵用術法造就,經過了魂骨淬煉,經過了幾道修仙,花囹羅的體內蘊藏這巨大的仙法之力。
帝淵確實將她淬煉成了一個仙身,一個同時具備法力與魂魄之力的花囹羅。
帝淵話裏帶著緩慢的三分笑意:
“你想要用冰束縛本座?”
“如此,豈不是讓你失望了?我準備的,你這次一定會滿意的……師父。”
花囹羅身體燃起火焰,衝撞向凍結的帝淵,天道劍穿透她心髒同時,她的手掌壓向了帝淵的心髒。
簌!!
兩人忽而從這個空間消失了。
再出現之時,花囹羅推著帝淵衝向了天道結界內的天道鏡,鏡麵忽而碎了。破碎的鏡片飛射!
花囹羅身體燃燒到了極致。她看著帝淵,閉上了眼睛,手掌用力再壓,手掌化作冰刃穿透帝淵的胸膛……
天道境內的牢不可破的加護一層哢擦一聲被震碎,如同帝淵被刺破的心髒。
花囹羅想起了姬舞洺消散之後,想要把自己凍結的帝淵,想起了他結冰的雙手,沒有人能束縛帝淵,除非是他自己的力量。
所以,他把他的力量賜給了她。他不惜一切代價,不惜殺了她身邊所有的人,就是為了換取她這冰冷的一劍。
花囹羅看著他下著雪的眼睛,咬牙問道:“你所追求的天道,到底是怎樣的天道?”
帝淵望著她,不說話。
到最後,他還是什麽都不說,花囹羅不願意承認,但心裏卻明明白白,心髒跟隨著他心髒的撕裂,跟隨著天道鏡的破碎,撕裂開來。
“你到底要追求怎樣的天道?!!!”
花囹羅嘶吼一聲,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