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所以她不想來見帝淵,兩人像仇人又像關係特別好的兩個人,讓她覺得相處起來很尷尬。
花囹羅舉步走過去,雪地上殘留出點點猩紅,明明就院子到屋子的距離,走得有些氣喘籲籲。
“主人?”主人走路晃晃悠悠的……
“嗯……”走上竹樓的台階,帝淵就在眼前了,也就抬起眼看他的功夫,雙眼一黑身子就倒入他懷裏,血染他的白衣。
帝淵的手已經護在她的背後,低頭看懷裏雙眸緊閉的人一眼,眼一閉,喉結滑動,彎腰抱起她。
白衣進來說了一聲:“尊上,二殿下在外頭……”
“在外頭,那就讓他在外頭。”帝淵頭也不回,抱著花囹羅步入室內。
花囹羅的傷勢很嚴重,也難為她能支撐那麽久?帝淵看她血色最重的腰側,解下衣服一看,撕咬的傷口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讓他都不忍直視。
這種傷口落下之時,估計花囹羅已經昏過去。
“九千流……”他該慶幸此刻沒進暮雪園。
這次傷,比起之前,更讓帝淵費了心思,好幾個時辰之後才處理好。
九千流也沒在外邊叫喊,一直在風雪裏站著,他傷了花囹羅其實他比誰都愧疚,但花囹羅卻那麽慶幸他回來。
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花囹羅,我發誓不會再傷害你。
九千流基本已經被雪成了雪人,才被白衣請了進來。
他怒視了一眼在涼亭下看書的帝淵:“哼,你等著的……”
帝淵充耳不聞,神情自若,舉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繼續看手裏的卷軸。
九千流心思當然不在帝淵身上他直奔竹屋,到了門口推門的動作放輕了下來,走進室內看躺在床上的花囹羅,伸手摸她的脈象,再輕觸她額頭,終於放心下來。
小醜蛋坐在床頭的桌子上,短短的手環胸,橫眉等著九千流:“尊上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聽到這語氣,九千流轉過頭斜視它,他喜歡的是它主人它神氣什麽?想寵憑主貴啊,那也得看他答應不答應。
“你瞪著我作什麽,這句是尊上讓我轉告的。”
那冰塊讓轉告的,是關於囹羅的傷?九千流立刻正色道:“趕緊說。”
坐在桌上胖乎乎的小醜蛋,有模有樣的學著帝淵,慢條斯理的語氣:“醜蛋,遇著那隻狐狸轉告一聲,再有下次,本座扒光他的牙。”
九千流給氣得沒跳起來,美麗的臉龐怒紅了。
小醜蛋也生氣啊,但是它還是有點害怕九千流的,所以飛起來,離他遠些:“雖然我也很想這麽說,但是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嗚!”
九千流深呼吸,氣勢洶洶指了指小醜蛋:“你也跟帝淵轉告一聲……”漂亮的臉蛋一垮,“本宮知道了!”
小醜蛋眼睛眨了眨,它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麽霸氣的話,居然是他知道了?小醜蛋摸了摸頭,飛過來:“就這句?”
“那你還想聽什麽?”九千流小聲怒斥,難道他不會自己內疚嗎還有他們提醒?他要說也是跟丫頭說有不是跟他們說,討厭。
“你,滾走。”
“我不……”還沒說完,身體瞬間變藍,“小人……”
九千流一把抓住它,丟出窗口,直飛涼亭之下目標帝淵。帝淵抬眼一看,麵前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屏障,醜蛋撞到屏障之上落下來。
他出手輕挪開自己的茶杯,醜蛋哐當一聲就落在原來茶杯的位置之上
他收回手,攤開卷軸繼續閱讀,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看了好一會兒卷軸,眼皮一抬,看被定身小醜蛋張牙舞爪的表情,僵硬倒在石桌上。
難怪他覺得不舒服……
帝淵出手請按小醜蛋的腳丫,吉祥物小醜蛋立了起來,繼續長牙五爪。
嗯,這樣就順眼多了。
帝淵拿起手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
九千流此時怒意衝衝奔向涼亭,往帝淵對麵一坐:“你幫我丫頭換的衣服?”
帝淵好一會兒,輕描淡寫回答:“對。”
居然敢說對……九千流氣得咬牙切齒:“你不會用淨身術麽?”
他能吵點有建樹性架麽?他又不是第一次看花囹羅的身體,而且那渾身都是傷的,淨身術能療傷不成?帝淵嘴角一彎,話裏帶著幾絲笑意:“本座又不傻為何要用淨身術。”
一句話果然挑得九千流怒起,一掌劈開他的卷軸,帝淵躲也不躲,卷軸應聲裂開,他淡淡看著九千流:“若是真想讓本座責罰,就去亭子外跪著。”
九千流美眸怒視他大半晌,看著帝淵灰白的眸子,眼裏深處像在茫茫落雪,忽然覺得特別刺眼。
“本宮為何要跪,不跪!”他最討厭帝淵了,抓起桌上那杯茶,杯蓋一掀開咕嚕就喝,“艾瑪,你味覺是否廢了喝這麽苦的茶?”
聽到“艾瑪”兩字,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可那輕微的笑意又變成了一絲苦笑,所謂耳濡目染便是如此吧?
曾幾何時九千流隨口能說出花囹羅的語氣,他們能走得很近,可他卻隻能越走越遠。
帝淵垂眸慢慢卷起殘破的卷軸:“本座的茶你拿得順手喝得順口倒也罷了,喝了還嫌棄,該當何罪?”
九千流將杯子放回桌麵,口中苦味未散:“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計劃著什麽,可你看到了嗎,這似乎隻是開始,花囹羅已經變得如此。”
帝淵卷了一邊卷軸,放在桌上,又卷另一半,語氣依舊平淡:“誰讓你咬她?”
九千流真的一直都不喜歡帝淵,這人風骨極傲,雖臉上總帶著風淡雲輕的神情看似好相處,卻從不與人親近極難交心。
天帝的孩子當中屬他資質最高,他一直將守護天界為己任,為了天道連他從小養大的四弟也能斬殺。從封印地界,重封印地煞門,到阻止花囹羅觸動封印,他從來不曾違背天道。
如今他做的事也是順應天道沒有背離,沒有一件事忤逆天帝的意思,但卻又好像在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密謀。
九千流更不喜歡他了,天界就沒一個好東西,當然人界也沒有……
“我沒跟你鬥嘴的興趣。”
“本座也沒跟你鬥嘴,她的傷口確實是你的咬傷最重,幾乎要了她的命。”
“你……”
看到了麽?他就是這樣跟人說上幾句話,就特別招人煩。
“你讓我阻止人界的內戰我答應了。你讓丫頭修仙我也沒話說,隻要她不會因為地界的關係成為天界的公敵我都答應你,但你要做什麽,是為了你的天道還是為了花囹羅?”
“我的天道……”帝淵玩味的重複了這句話,然後說道,“這話說中了本座的心思。”
九千流不跟他一般見識:“那我再問你,你那眼睛到底為何如此?”
帝淵這會兒淡淡一笑:“本座也弄不明白,忽然之間變得如此之後,法力大有長進。”
“你這隻老狐狸。”
他將兩卷卷軸放在一塊,細心的沾合,眼皮都不抬一下:“誰是狐狸?”
“……”九千流想做的就是,揪起他的衣領,然後一陣掌嘴:“你不管你什麽天道地道還是人道,若是你的天道敢賭上花囹羅,我跟你勢不兩立。”
帝淵看著他:“你不是一直跟我勢不兩立?”
九千流一惱:“所以日後變本加厲。”
帝淵將粘好的卷軸輕點小醜蛋,小醜蛋立刻醒過來,對九千流繼續一陣抱怨,看他們兩人吵起來,他習慣性的去拿茶杯,可茶都被喝光了……
他提起茶壺準備倒,茶壺也空了。
九千流跟小醜蛋鬧,還不忘了說一句:“你這連個端水倒茶的人都沒有,也夠寒酸的。”
想要為他端茶倒水的人那麽多,他不也沒用?
小醜蛋此刻立刻自告奮勇:“嗚,尊上,我去給你泡茶!”
尊上笑了笑:“怎能還說沒人呢?”
蒼茫漫長的一生,留在身邊的人終究沒有幾個,生有何懼,死又何懼?怕就怕心裏有了牽掛,從此留戀世間不願離去。
九千流又說道:“雖然火炎焱劍是被堯山盜走,但母後應該另有其人,始終都有一位蒙麵之人掌控前後,而且力量至少是個聖仙級別。”
“墜仙亦或是其他?”
“不能分辨,使用的都是邪氣仙術,估計有備而來,囹羅回去就會進入五重天,會更招人耳目,你最好注意一下帝釋那邊的動向。”九千流說道。
“多謝提醒。”
“……”真想抽他,九千流起身離開庭院。
而此時人界。
是夜,一個傾盆大雨的黑暗之夜。
西岐國皇宮,景陽殿之內,燈火通明。
清嵐已經在太子殿下的寢宮呆了幾個時辰還沒出來。
皇上與皇後在正殿等候,將士們在院內矗立等候。
電閃雷鳴放佛直擊景陽殿,讓這個宮殿凝聚了散不開的恐慌之感。
大雨臨近清晨才停,清嵐從屋裏走了出來,臉上出現了從前嫌少見到的凝重之色。
皇後連忙問道:“清嵐大人,太子情況如何?”
清嵐微微行禮,看著太後好一會兒說道:“傷勢太重,隻怕殿下這次,難逃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