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此時花離荒正好走進來。
妙音將扇子交給他,說道:“殿下,翠兒說冥羅姑娘在後院不見了,隻找到這一把扇子。”
花離荒打開折扇,上邊是朵牡丹。
九千流的扇子。
“太子妃在何處?”花離荒下意識問道。
“太子妃正在寢室卸妝,正準備沐浴。”妙音回答。
花離荒聽完腳步轉向後院,邁出兩步之後又停下來,折身走入寢室寢室。
花囹羅不在……
眉頭一緊,他筆直走向浴室,浴室之內除了一缸熱水空無一物。
妙音麵色一驚:“太子妃剛才還在室內。”
花離荒回身走到梳妝台前,看桌上擱著的鳳冠以及披掛,他拳頭捏起,麵色肅然:“傳令下去,全城戒嚴。”
“是!”
花離荒來到後院,看了周圍許久,一片葉子輕飄飄隨著風吹入後院。
冥羅的探知之葉。
“赤蓮,備馬。”
“是!”
花離荒在探知之葉的引領之下,一路追出城外……
花囹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棵大樹上,四周籠罩著如蒼穹一樣紫紅色的結界,結界之上瘴氣翻湧,而半空懸浮的,地上開放的,都是一朵一朵燃燒的紅蓮。
紅蓮如火,開滿整個結界。
而開得最紅豔盛大的紅蓮旁,依傍著的是……九千流。
九千流仰靠在紅蓮之上,身上九條火紅狐尾已經現形,龐大而雍容。
他整個人就像置身在火焰之中。
微仰著桃瓣一樣精致的臉蛋上,被汙染之後留下的紫紋依舊,紫色的眼角微微上挑,紫色的唇瓣抿,敞開的豔色衣襟露出骨骼美於男女的少年胸膛。
隻是剔透的皮膚被侵染成潑墨一樣的暈染。
此刻分不清此人是什麽狀態,唯獨從他不斷滑動的喉結,看得出此人正在極力忍耐著疼痛。
“九千流!”花囹羅大聲喊了他一聲,但是他沒有聽見,花囹羅又大喊了一聲,“九千流,能聽見我在叫你嗎?”
聽不見,她發出的聲音他完全聽不見。
罩著紫袍的蒙麵人走了出來:“別喊了,沒用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
蒙麵人輕哼了一聲:“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會看到九千流的墜落。”
“你又設置了所謂的消極結界?”
“這裏有三個結界,憤世結就是你所謂的消極結界,紫色怨氣節那是火炎焱劍仙骨迸發結界,而紅蓮是九千流抵製這兩種結界的術法,他在消耗著自己想要封住體內的魔劍邪氣,還要抵製憤世結,很快他現在的身體就支持不住了的。”
能堅持到今天,已經是奇跡。
蒙麵人目光落在九千流身上。
“他身上的仙骨已經完全被汙染,唯獨還有意思亮光的,是那顆紅蓮赤子心,等外邊的紅蓮全部枯萎,那顆心就失去保護了,到時候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阻止不了他墜落。”
花囹羅看著四周漂浮的紅蓮,靠近紫色結界的慢慢被汙染成黑色,隨即噗的一聲枯萎,凋落。
落下了一瓣瓣黑色的花瓣。
“那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來看你把這個人折磨成什麽樣了。”蒙麵人的話裏帶著一絲輕諷,看著此刻的九千流,他低哼冷笑,“你可記得他原來的模樣?”
九千流原來的模樣……
現在的模樣……
“他並不是你們可以摧毀的對象。”九千流絕對不會妥協於這些力量之下。
“你錯了,不是我們摧毀他,而是你……”
是,九千流落到今日這般模樣,都是因為她花囹羅,她想過要把他的長發還給他,把自由還給他,還沒來得及還上,現在又欠下更多了。
“若是再次被火炎焱劍控製,九千流將完全失去自我。”
不會的。
“九千流!”花囹羅努力掙紮著,她也不確定自己現在能為九千流做些什麽,但她不想這樣袖手旁觀,看著他一點一點被摧毀。
“沒用的,你身上有我設的結界,你的聲音你的模樣,除了我沒人看見。”蒙麵人低低一笑,“而且,他很快就會失控了。”
蒙麵人的話音剛落,結界之內就闖入了另外一個人,冥羅。
冥羅衝了結界之內,看到九千流時,疾步奔馳而去:“九千流……九千流!”
蒙麵人忽而冷笑,手指一動,一道紫光朝著冥羅飛射而去。冥羅腳步一頓,臉上的表情的表情忽而沉下來,步履也顯得緩慢而有心機起來。
“三殿下……”
花囹羅一愣:“你對她做了什麽?”
“不過是加快了憤世結對她的侵染而已,她會給你很多‘驚喜’,哼。”蒙麵人完全是一種看好戲的模樣。
一切正在按他的計劃進行著,隻要九千流被魔劍吞噬,那麽以後將會被她所控製。
冥羅走進九千流,默默地看了他許久,忽而伸手捧住他的臉頰:“九千流……”
九千流睜眼眼睛,目光落在冥羅身上許久,身子忽而一動:“囹羅?!”
“你看清楚了,我不是花囹羅。”
“你不是?”九千流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一暗,將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撥開,“你不是。”
“你在等她?”冥羅低聲又問。
他在等她麽?沒有,他沒有等,他不希望她過來,他怕自己失控了會傷害她。
可是,他真的沒有在等麽?
九千流嘴角彎起一絲苦笑,他已經等她太久太久了,如何不是在等她呢。
可是,她還是沒來。
“你等不到她了。”冥羅伸手輕觸他的胸口,“她的心不屬於你。”
“胡說,她的心屬於本宮。”
“那她為什麽不來救你?”
九千流聞言忽而一笑,躺在自己火紅的狐尾中,格外妖異:“本宮的紅蓮把所有的氣息都封閉了,她找不到我……”
“但是我卻找你到你了,難道她就不能找到嗎?”冥羅反駁得很直接。
九千流微微一愣,忽然像個執拗的孩子,瞪了她半晌:“你為什麽來?本宮允許你來了麽?”
“花囹羅她不會來了,絕對不回來的,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看著九千流略微抗拒的表情,冥羅笑道,“今天是她被冊封為太子妃的日子,就在你想要把自己與火炎焱劍同時毀滅的時候,她真與花離荒鶼鰈情深,進行了冊封禮。”
噗……噗……
結界內的紅蓮,瞬間黑化掉兩朵,墜落,消散。
九千流有些慌張道:“沒關係,她本來已經答應跟本宮在一起,本宮食言了才讓她逼不得已做了花離荒的妃子……連理書是花離荒騙她牽的,不是她自願的……她心裏最喜歡本宮了……”
花囹羅看著九千流如數家珍的說出一切能安慰的自己的話,心中格外難受。
“你確信麽?她真的喜歡你麽……”
九千流根本就沒聽冥羅在說什麽,自己拿出一把折扇。
折扇很普通,是一重天的凡品,仔細看能看出被人為地一骨一骨撕破,然後又粘貼起來,所以顯得笨重又臉頰。
他自言自語著說著:“丫頭親手挑了送給本宮的……她心裏怎麽會沒有本宮?”
那把折扇,是九千流說不喜歡她之後,當著她的麵撕毀的折扇,後來被她隨手丟了出去,沒想到他又去撿了起來。
花囹羅甚至能想到,他細心又笨拙沾著紙扇的畫麵。
“若是她心裏有你,她怎麽一而再地拒絕你?她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吧……”
呼……
九千流手裏的折扇忽而燃燒起來,九千流連忙撲打著火焰,但火勢很快將扇子燒毀了。
冥羅知道他心裏動搖、委屈、不安、不確定……
笑著說:“就算你再自我安慰也沒用,花囹羅甘願與他同床共枕的人,是花離荒不是九千流……”
噗噗噗!!
結界內的紅蓮接二連三的枯萎,墜落。
九千流齜牙,體內的黑暗又在泛濫,被燒成灰燼的紙扇被他一握,消散。
“丫頭……跟我走織夢台……流了一路的鮮血……她說願意……”
“是麽?如果願意,為何有血……”
因為……因為她聽到了花離荒在叫她,她放不下花離荒她喜歡……花離荒!
轟!!
九千流驟然起身扣住了冥羅的咽喉,鋒利的指甲陷入她皮膚之內:“你找死……”他身後九尾如火如荼,“她喜歡的是本宮,她喜歡九千流……”
冥羅能聽到自己脈搏,在他手心裏跳動,鮮血蔓延過皮膚,帶來一絲滾燙的痛快:“我曾經跟花囹羅是一體的,我知道她喜歡的人……”
她伸手輕撫他的鎖骨,手指慢慢一劃,在九千流的皮膚上也留下一道血痕。
死亡,並不可怕,而是心中的怨念無法表達。
她對著九千流,嘴角一勾:“不是九千流。”
感覺他的手有用力了幾分,冥羅笑容更怏然,仰頭看著不斷枯萎的九千流,知道他的內心有一部分正與她一樣,壓抑黑暗。
冥羅身上燃著紫色的怨氣:“為何不能將我視為花囹羅?我們一起共度的時光,我從來不曾忘記,你抱過我的不是麽?”
她忽而握住九千的手腕,欺身上前親吻他被她劃傷的傷口,將他的血液吸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