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流右臂完全被火炎焱劍侵占緊裹,猶如在他手臂上纏繞根。另一隻在寬大袖子裏的手,長著鋒利修長的指甲,皮膚被汙染成紫色。
臉上是詭異的紫紋,雖然還是那副笑容,但笑意沒有一絲到達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
身上依舊是豔麗紫袍,迎著風,頭發與衣袍不斷翻動,他依舊很美,但非常邪魅。
紫色飽滿的唇瓣輕動,他說:“本宮,殺你。”
花囹羅心一驚,那天他也說了同一句話,原本以為是跟花離荒說的,但其實是對她說的?九千流要殺的是她?
不,應該說,被汙染後的九千流要殺花囹羅。
所以,才會不斷地想要引開花離荒?
那如果是這樣,剛才那股並不亞於九千流的力量,來自於誰?
還沒來得及去思考,九千流手中的紅劍舉起,花囹羅與赤蓮一道避讓,但火炎焱劍的劍流十分寬廣,兩人險些躲避不及,赤蓮舉刀阻擋。
花囹羅疾步上前,手中術法發出。
冰之束縛!
小真仙的冰縛術,被九千流鋒利的手揮碎,他的手淩空一抓,一個手印朝花囹羅襲來。
花囹羅後空翻,躲過。
赤蓮上前協助,九千流的火炎焱劍一劍掃來,赤蓮騰空躲避,出招。但火炎焱劍已經發出第二攻擊,切迎頭而來。
花囹羅大喝一聲:“九千流!住手!”雙手劍指相扣,四麵的竹子瞬間彎下,形成了一個牢籠,將九千流困住。
赤蓮閃身躲過攻擊,大刀傾斜橫掃向竹籠。
“夫人,走!”
“哼。”短促一聲嘲諷,竹籠篤篤篤被紫刃切斷,赤蓮的那一擊到達之時,紫色的身影閃出,晃眼就到了花囹羅麵前。
身後的竹籠轟然爆破,九千流已經掐住了花囹羅的脖子:“抓到你了。”
那竹林那頭,花離荒斬出一招弑天黑炎之後,忽然一驚,這個蒙麵人手裏的不是真正的火炎焱劍。
“他不是九千流!”
如果主人不是九千流?
該死,還是調虎離山之計,從昨天就一直如此,沒想今日他上當了。
對方一直給出目標是他的訊息,其實根本就不是如此……如果不是他,花離荒頓時血液凝固般。
“囹羅……”
花離荒揮出大劍,黑色的力量如努沙千裏。
蒙麵人知被識破,也不戀戰,逃離。
花離荒顧不上他,連忙跑回遠處。
花囹羅這邊,九千流看赤蓮欲上前搭救花囹羅,迅猛揮下一劍將他轟飛。一看花離荒的身影從遠處趕來,他揪住花囹羅,飛身而走。
冥羅出手撒出綠葉追擊。
花離荒奮力追趕,但……沒追得上,望著靜謐的山林,花離荒隻聽到心瘋了的跳動聲。
囹羅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
經曆無數戰鬥,看過無數生死,甚至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但花離荒從來沒像今日這麽恐慌,握著斷魂的手都在顫抖。
冥羅看著花離荒,一臉歉疚:“都怪我,當時我以為那人就是九千流的……”
花離荒沒動,不隻冥羅以為,他開始也沒懷疑,除了九千流之外,還有誰?這人,他從來沒跟他交手過,力量不亞於手持魔劍的九千流,身上同樣充滿了邪氣。
甚至他手中的那把劍,都類似火炎焱劍。
“我……我一定會幫你找到花囹羅的。”冥羅帶著贖罪的意圖就要去找。
“站住。”花離荒說了一聲,雖然心急如焚,但卻能保持冷靜,慌亂無濟於事,“你帶赤蓮回城養傷。”
“殿下,赤蓮……”
花離荒抬手製止他的話,他知道赤蓮想說什麽,那人是九千流,赤蓮如何是他的對手。
“我跟你去找花囹羅!”冥羅說道。
“不必。”
“太子爺……那邊那邊!”小醜蛋飛了回來,花離荒像看到了希望,翻身上馬。
“醜蛋帶路。”
“嗚!”
醜蛋與花離荒一道而去。
在蒼原大陸存在著很多奇景幻境,各州省都有,青東洲也不例外。
這裏是地火之心。
是浮動在熔岩上的板塊。
岩壁上的洞嘩啦啦湧出火紅的岩漿,匯聚在岩石之下,不斷翻滾。
被綁在石柱上的花囹羅幾乎是在窒息的錯覺之下醒來,她大口呼吸著看周圍的通紅火光,根本不知道身處何處。
鋪麵而來的熱氣,讓她喘不過氣來。
舉目望過去,之間一身華袍的邪魅少年,半臥在一個紅色石雕坐榻之上,目不轉睛盯著她看。
坐榻中間的桌子上放著一壺酒,兩個杯子。
似乎,他正在等人。
在花囹羅看向他時,他輕哼一聲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小真仙,居然能耐住這番熱度,看來,殺你也不算太傷我的手。”
花囹羅看著他變成今日這樣,心中愧疚難擋,心中雖然著急,但反而更平靜下來。
“既然我隻是小小的真仙,你怎麽會想要殺我?”
“……”為什麽?他意識裏就是要殺她,殺了她。“本宮殺你還需要原因?”
“那你可記得,我是誰?”
“笑話,本宮如何認得你這小修仙?”
“那你可記得自己是誰?”
他是九千流,要斬殺所有天仙的九尾火狐,他是被天帝流放的孩子,既然他們容不下他,那麽他也沒有理由放過他們任何一個人:
“放肆,本宮是誰豈容你知道?”
看來,九千流這次不是鬧別扭故意不記得她,而是真的不記得。
“那你可知道,你手上那把劍從何而來?”
九千流豎起右手看著那劍,輕哼:“隗火用一千根墜仙仙骨打造的邪劍,最後把他都吞噬了,所以說這是一把具有一千零二個墜仙怨氣的魔仙劍,最後那個仙氣來自不自量力的丸堯,聖仙……哼。”
“那你可記得,你是為什麽得到這把劍的?”花囹羅用詢問的方式,一點一點探究九千流的心境。
他是如何得到這把劍?
開滿桃花的莊園,被水淹沒的花塚,竹筏上躺著的人……
九千流忽而抓起桌上的酒杯,朝著花囹羅丟了過來,砸在了花囹羅的額頭:“信不信本宮一劍殺了你!”
花囹羅額頭立刻淌下鮮血,九千流莫名覺得觸目,疾步朝她走過去揪住她的衣領:“誰讓流血的,本宮讓你流血了麽……”
血液流過眉毛,睫毛,花囹羅閉眼,鮮血像淚珠劃過她的臉頰。
花囹羅沒有哭,隻是張開眼睛看著九千流。
一切在九千流的眼睛裏,變得格外緩慢又刺眼,心像被人握著揪緊了。
“你是誰?”
“我是花囹羅。”
花囹羅?
花囹羅……
花囹羅。
內心忽而覺得狂怒,但是無法發泄,腦子劇烈疼痛:“本宮要殺了,要殺你!”
火炎焱劍架子她的脖子上,他身上火焰大勝,哈哈大笑:“殺你,殺了你!”
呲
劍劃入她的皮膚,花囹羅牙關一緊,看著他的目光卻沒有一絲閃躲:“平生不思量,最怕相思,才會相思,便害了相思……落花不是無情物,隨水東流無反顧。”
“閉嘴,閉嘴!”血順著火炎焱劍的劍刃流淌,九千流目光凜冽。
火炎焱劍叫囂要嗜血。
九千裏卻被這紅豔豔的血液淩遲。
“願墜浮夢永不醒……莫道銘心不刻骨,一寸相思一寸灰……”
“啊!”
九千流提起劍揮下。
花囹羅用力閉上眼睛。
轟!!!
劍流披向另外一處,打得池內岩漿噴發。九千流左手鋒利的手指紮入了插入了自己的右臂之中,他大口喘息看著花囹羅,目光充血。
“九千流,放棄火炎焱劍!九千流,這不是你想要的,你讓我等你回來,我在等你啊。”
“她想剝奪你的力量,九千流,把自己全部交給我,這樣你就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
魔劍不斷對九千流發出這樣的訊息。
“你忘了嗎?你的父親從小就沒愛過你,他把你趕出天界,他把你的母親送上了永死門,讓你在人間輪回三千年……”
九千流在此看向花囹羅,嚴重充滿了邪惡之念,漂亮的嘴角出現了鋒利的獸齒。
“九千流,可曾記得,櫻花樹下,我等你……”
——“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後花餘床。床中繡被卷不寢,至今三載聞餘香。香亦竟不滅,人亦竟不來。相思黃葉落,白露濕青苔。”
——“這是你等我時的心情?”
——“哪有?隻是偶爾想到我家鄉的一首古詩而已。”
——“不會的。丫頭,我會一直都在,一直在。”
九千流看著花囹羅許久,低喊一聲:“丫頭……對不住……”忽而張嘴咬住自己的右臂,一口一口用力撕咬,唇邊滿是鮮血,吼間發出痛苦的聲音。
花囹羅看著眼淚滿麵,但她不能阻止他,無論如何也要讓魔劍從他身上剝離。
但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邪念的汙染,一千零二個墜仙邪念的控製,這是一種無人能承受的撕裂掙紮。
“我放你走……”九千流巨劍想要斬斷捆、綁花囹羅的繩索。
一道紅光飛馳而來,注入了魔劍之中。
九千流的身子忽而一頓,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魔劍的惡氣瞬間變強,九千流表情又短暫的停頓之後,沾染著鮮血的嘴彎起。
“本宮,會殺了你。”
花囹羅看向方才那一到紅光襲來的方向,身著紫袍的蒙麵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