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的某個客房中,兩人相互依偎,冰鸞已經找了他十幾年,其中的思念之情不是隻言片語就能說清,當初的丫頭如今名滿天下,當初的叔真的成了叔。
一個中年廢柴大叔,什麽都不會,一點力量都沒有,然而這樣的廢柴大叔可是能讓人羨慕死,他憑什麽擁公主在懷,明明都沒荷葉上蹦躂的蛤蟆強。
崖鳩以淚洗麵,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叔。為什麽他有這等奇遇。
冰鸞日夜不離,暖聲細語對青石講著這些年的事情,這些年遇到的人,以及那段坎坷經曆,不免有些埋怨,為什麽不早早的出現,害她想念了這麽久。
青石不知從何解釋,他能說一直以來,都在迷失的道路中嗎,他好像中了時間的毒,漫長虛空中遊走了十幾年,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現在仍是如此,這個世界線上他本不該出現,卻這麽坐在龍舟上。而真正的青石也是技驚大陸,成了青年豪傑。
確實改變了這一切,卻唯獨讓他一人,迷失在其中。一個本不應存在的人,改變這一切之後,就應消失的人。
再過幾天崖鳩不僅以淚洗麵,更是連鼻涕都哭出來了,冰公主會為這個神秘的叔做飯鋪床,洗衣疊被。每每看到叔一副大爺的樣子都忍不住過去一陣狂揍。
“啊!你這個癡女,居然把叔藏在這個地方!”
就在崖鳩偷偷在窗外漫不經心的往裏看時,又一個黑金倩影竄上龍舟,一記鬼刃便砍破房門。
崖鳩大怒,這是何方潑婦居然敢在他船上撒野?不抓起來命毒伺候...然而還沒腦補結束,當時就懵在了原地無法動彈,來著整個大陸也無人不知,正是鬼聖宮九幽公主,魅公主。
這對他的小龍舟來說,如此分量的存在簡直太沉了,沉的能把船底壓出個坑洞。
更意想不到的是,魅公主竟然也是為叔而來,一來便是與冰公主展開對罵,直接把叔扛著給跑了!
冰鸞嬌怒不已,冰法凍結住兩人又是搶回叔,最後一江凍結,六伏天大雪紛飛,兩個傾城公主,竟然為了搶一個叔在冰麵大打出手,弄得是東洲都在震蕩。
不過兩女都太強了,叔也怒了,最終停止休戰,共處一室,即便這樣還是推推搡搡摟著青石暗中相鬥。
雖然這個詭異的結局,以命相最初的改變而變化成這般,連他都感覺不可思議,卻由衷的很開心,兩女命相都被改變,不用在承受苦楚的經曆和悲痛,亦敵亦友嬌豔動人,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對了小魅兒,你妹妹呢?”
青石問了一句,這也是最後的承諾了,不管人生如何,改變了幾許,仍然想著最初的一切。
若不是這個可憐的女孩以三生顧逆轉命理,那麽他不會改變這一切,更不會有大好時間來享受,也曾答應過,在這個世界線上重新相識,那就重新相識。
“妹妹?什麽妹妹?”
魅兒正在蹬著冰鸞,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
青石一待,不妙的感覺縈繞心頭。
“鬼月,月兒啊?”
“什麽月兒呀,叔是不是腦子被燒壞了?”
魅兒扁著紅潤小嘴白嫩玉手貼在青石額頭,果然那兒冒出大量冷汗。
“你...應該有個妹妹的...她叫月兒...”
“沒有呢,就隻有魅兒呀,哪有什麽月兒?”
冷汗浸濕了後背,忽然間想起了很多話,曾經在三生顧之前的很久以前,那一個魅兒說過,鬼影九顧都是以生命為代價,第八顧的百日顧,可回到百日之前,所需代價百年之久。
這已經到了生命盡頭,那麽三生顧所需的代價呢?又想起以前磊的話語,他曾說世界線有無數道,存在與平行空間中。這種平行空間有無數個。
每個平行空間中,都有一個青石。這個青石或許是一個落魄的乞丐,或許是一個聖者,或者是個女子,或者是個花魁麵首,總之每個平行世界中,每個青石都不一樣。
他就是這麽混亂了平行世界,從另一個跑到這個中了,然而這個青石仍然是個畫師,反倒他不知自己是誰。
如果還要比生命更加重的代價,那便是從這個世界中,無數個平行世界裏,徹底消失,永遠也不會出現。
回想起月兒三生顧時,那憂傷又決絕的眼神,青石一下就清醒了許多。
“不可能,你回去問下你父母,是不是有這麽一個人。我不信...”
青石狀態一下恢複到癲狂之時,本來魅兒還為他不停在打聽一個女子而生氣,卻又見他這般痛苦,冷哼一聲直接衝上鬼聖宮。
“叔怎麽了?這個月兒很重要嗎?”
冰鸞暖聲細語問道,攙扶著他躺在床上,溫柔的倒下一杯熱水。
“...”
青石沒有理會,跟個神婆一樣念念叨叨,說的都是同樣的話,怎麽可能呢。
不久後,魅兒還是把消息帶回來了,她那段時間不曾在鬼聖宮中,跟冰鸞一樣遊曆大陸,母親也是懷上一子,甚至取名鬼月,她也不知道青石怎麽知道名字的。
立刻來了點勁激動的從床上坐起,怎料下一句話,將他徹底打入冰窟。
“但是這個胎兒有些特殊,三年都未能出生,最終死在腹中了。”
青石癱軟在床上,當場昏迷。最糟糕的事情,還是來了,一切都在命相這個手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沒錯,他是改變了過去,但怎麽能不付出一點代價呢?月兒不會出生了,魅兒的父親也步入輪回之道,不可能再有一個月兒了,也就是說她,在無數個平行世界中,都煙消雲散,不曾來過大陸。
青石得了一場重病,急壞了兩個公主,甚至專門請來藥聖宮藥主來看病,結果青石已經不知所蹤。
他消失了,沒人知道去了哪兒。
或許是青水城的酒館,一個衣衫襤褸的遊客喝著酒,付不起酒錢又被打了一頓仍在街道上。或許是雪疆的雪山上,他被凍成了冰石又被救下,或許是某個鄉村裏,正在苦耕種田,抑或某個城池中,吆喝著成了店小二。
他本來就是一個普通人,遊曆在各個地方,賺一些古金繼續出發,探尋生命的意義。
打鐵時被烙傷皮膚,雇主大罵不已,他會想,月兒呢?酒樓裏打翻飯菜,被客人踢打怒罵,他會想,月兒呢。
不應該存在世界,不應該出現人間,叢林中的夜空下,也會想,月兒呢?
又是漫長的旅程,很多事情也煙消雲散了,青石住在某個山村中,種植了幾畝靈田,日子滋潤而又充實,村民也都非常喜歡他。不久之後,便為他介紹了個寡婦。
他的年齡已經接近四十了,一點本事都沒有,充其量吃苦耐勞。在武者為尊的大陸,沒有哪個年輕姑娘能看得上他。
兩人還是湊到一起了,寡婦名為秀蘭,丈夫早死留有一子,本來孩子頑劣不認青石,後來幾幅畫幾手劍招就給他折服了,一口一個爹喊的那叫一個親切。
生活很充裕,青石的畫作仍然出名,一副值千金,但很少作圖,除非生活窘迫時。有時候秀蘭會埋怨他,為什麽有這個本事卻不用。
青石總是一個回答,畫術,不是賺錢的道具。他即便餓死也不會那麽做,除非你們受到委屈。
有滋有味,等兒子長大成人,竟然成了村裏唯一的武者,很多人都羨慕他們。羨慕青石的生活。
確實,家裏收拾的跟宮殿一樣,妻子賢惠又溫柔,兒子很快聲名鵲起,這一切,青石都非常滿意,很滿意,在快要忘記的那段人生中,也有這麽一個提問,生活確實很完美,但是月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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