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淵不說話。
花囹羅卻從兩個人的對話當中,聽到一些羈絆。雖然兩人平日裏跟仇人似的,但對外的立場卻又是一致的。
與此同時,她也聽到了,這場戰鬥的嚴峻性,兩人似乎都做好了死的準備。
就九千流跟帝淵這樣的身手還有這樣的考慮,她又怎麽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舞洺。”
“師父。”
“你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麽?”
“更換玄天鏡。”
“錯,是不能變成傀儡。”
花囹羅愣了一會兒,看向帝淵忽而點頭:“是,師父!”
帝淵在她身上種了一個防護結界,花囹羅周身被白色的盾體籠罩,九千流瞥了一眼,微微眯起眼睛。
這是金湯若固防禦結界,所有施加在花囹羅身上的傷害,都會轉移到帝淵身上,除非這個防禦被打破。
帝淵這是為了保護花囹羅,還是為了不讓她成為傀儡間接保護著天界?
都有吧,她不想讓花囹羅出事,更不希望花囹羅成為傀儡後,變成天界的敵人。
天界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
花囹羅隻知道這大概是一個保護罩,並不知道身上的防禦是帝淵幫她吸收傷害。
似乎已經很接近地煞門了,花囹羅感覺體內有股別樣的力量在澎湃著。
他們三人走進一個峽穀,花囹羅看到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整個山穀之內布滿了鮮花,但所有品種所有花朵都是黑色的,而在山穀裏采花款款飛翔的蝴蝶,也是黑色的。
風吹來,黑色的花朵搖擺,似乎看到黑色的香氣嫋嫋從花朵上散發,隨後濃鬱的花香遍布了整個山穀。
這景象美麗有詭異,讓人仿佛到了彼岸,彼岸處處開放死亡之花……
花囹羅所經之處,那朵巨大的黑化,忽而化作了人頭,張口像食人花一樣朝花囹羅撲食。
帝淵看過去的同時,花囹羅已經朝那花朵揮下挽歌劍。
pia!
挽歌劍一道綠光將花朵劈成兩半,那人形麵孔猙獰搖晃之後,嘩啦啦變成了黑色的血水,落在地上。
花香更濃鬱。
花囹羅雙手持劍,警惕看著四周,風吹著她長發輕動,那些黑色的花朵也隨風搖擺,除了顏色與正常的花沒有區別。
走在前頭的九千流,放眼望了整片花海許久,他看到了力量的發源地,那就好比這些花的根,他要斬斷那個地方。
九千流折扇飛斬,藍色的光刃轟然轟塌了整個發源地。
轟隆悶聲巨響,帝淵微微吃驚,說道:“不好,那是封印。”
九千流也察覺到了這股力量,想再封或殺已經來不及,隻見魂魄之力像水衝入水管一樣順著那些藤蔓呼嚕呼嚕遊走。
剛才還隻是人臉的黑色花朵,忽而都長出了大約兩米高的脖子,脖子上頂著黑色巨花,所有花朵都是人臉,想一座人頭森林。
攻擊時,又像頂著人頭的蟒蛇,不斷揮動。
然而,更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從被九千流打破的地方流瀉出來。
“糟糕,這好像是個陷阱,故意借我們的力量打破這裏已經鬆動的封印。”
“還真是狡猾的家夥。”九千流輕哼了聲,“要是打會打破封印,要是不打,就會被怪物給消滅,真是進退兩難呢。”
說完,無數的人頭花迅速朝他攻擊而去,九千流手中的折扇反轉滑動,割斷了那些頭顱,隨即縱身往上飛躍,人在半空揮出五團藍色狐火,狐火之間法力連接成法陣,如網一樣罩下來。
“縛!”
封住魂魄之力出口隻是,藍色的火焰轟然一聲,繚繞燒起。
正在揮刀砍人頭花的花囹羅後空翻一條,藍色的火舌從她腳下席卷而過,一道紅影迅速朝她飛來,攬過她的身體,朝黑色花海的盡頭飛去。
帝淵就站在藍色的火海之上,束起的黑發與白袍咧咧翻飛,他目光堅定,劍指法力,口中唱吟封印訣。原本已經損壞的封印慢慢又合攏修複。
所有的釋放的力量被回流,被吸入封印之內。
眼看封印就要完全被修複,一道黑影忽然在帝淵身後閃現,而九千流身法極快,身上的藍色力量噴發,藍色的殺氣當著帝淵頭上削下。
帝淵渾然未動,目光堅定,淺淡色的唇翕動念唱,封印還在繼續被修複。
而九千流那一麵藍色的殺氣,將出現在帝淵身後的黑影切成兩片,隨後灰飛煙滅。
花囹羅看得忍不住出一身汗。
仇人似的兩個人,卻在生死關頭,將全部的信任交給了對方。
如果九千流有半點要傷害帝淵的意思,這一擊要削掉帝淵的腦袋也許都不成問題。
如果帝淵防備著九千流半點,那麽封印的念唱至少會停頓,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是何等堅定的信任?
“你們真的是仇人麽?”花囹羅忍不住問道。
九千流豔紅的嘴角懶懶一曬:“他還有點湧出,就暫時留下吧。”
隻是因為這個?而且隻是有點用處而已嗎?
花囹羅斜視他:“你不會封印?”
天界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封印的能力,這是要仙尊班位的人才能達到的境界。
可丫頭這是認為他敵不過帝淵的意思?九千流好看的眉兒一揚,有些生氣道:“那他會用火麽?他有九轉心麽?他有我好看麽?有我好看麽?”
花囹羅被噴得有些莫名其妙,這算什麽啊?她就問問,問問還不行啊?
“真……真生氣了啊?”
“哼!”
“我就覺得你們各有所長。”
“我比他長。”
“這……”花囹羅忽而很無良地問道,“哪兒比他長啊。”
九千流一愣,大聲聲明:“哪兒都比他長!”
原本挺緊張的氣氛,這會兒是讓花囹羅噴笑了,這話太又歧義了,忍不住得讓人邪惡啊。
花囹羅清清嗓子轉移了話題:“這裏該不會就是地煞門了吧?”
九千流又哼了哼,才解釋道:“隻是一個小出口,還沒到地煞門。”
她想也是,如果這麽輕易被重新封印,那這也太容易了點?
“剛才那個黑影是?”
“羅刹埋藏了一個殺招的幻象。”
將一個致命一擊,注入幻象之內,進行一次幹擾或突襲。
“真卑鄙啊。”
“不過是開頭小菜。”
帝淵封印了這小出口,朝他們走了過去,九千流輕諷道:“你怎麽這麽弱,一個小小的封印,居然花那麽長時間。”
帝淵淡淡瞥了他一眼,又淡淡回了他一句:“下次換你封印如何?”
直接就踩到九千流的痛處了,九千流一惱,又一怒:“你不過也就會這個!”
“哈哈,師父,辛苦了。”花囹羅的目的是打圓場。
“就他辛苦?”九千流不幹了,丫頭明顯偏袒了帝淵這個大冰塊!
“不不不,九千流你也辛苦,你們都辛苦了!”
帝淵看了她一眼便往前走去。
九千流衝著那背影狠狠瞪,恨不得瞪出一個大窟窿才痛快。
花囹羅推了他一下:“好啦。”
九千流看了她一眼,又問:“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你這一個多月跟他在一起都做了什麽?”
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追根問底問這個嗎?
花囹羅看帝淵的背影,似乎他並沒聽見,或者說他並沒在意,自顧往前走著。其實不然,帝淵聽到九千流這麽問,也微微斜眼向後,豎起耳朵傾聽。
“都什麽時候你還有心思問這些?”
“想問就問哪裏還分什麽時候?”
“你……”
砰砰,砰砰
花囹羅忽而感覺心跳飛快,藏於體內的玄天鏡似乎有感應了,舉目一看,這是一個被山環繞的水域,山穀之間有一個巨大如鏡的湖泊。
帝淵停下了腳步。
“師父!”花囹羅叫了一聲,
“嗯。”他輕聲回應表示已經知道了。
此時,從湖麵飛出一直黑色的蝴蝶,飄飄搖搖的在空中舞動。
帝淵用眼一看,那些蝴蝶忽而就被凍結,啪嗒啪嗒掉入湖水之中,泛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二皇兄不喜歡我養的蝴蝶了麽?”
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
帝淵沒回答,那聲音又說道:“真傷心呢。”說完這句,他低低笑了。
花囹羅知道,這是溫玉的聲音,但花囹羅並不確定聲音在哪裏,像是從某個山峰某片樹葉裏發出,又好像從那一圈一圈的水波裏晃動出來的。
九千流卻信手折扇一揮,光刃向著某一處切了過去。
卻好像把空氣給切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裂開露出了真實的景象。
花囹羅這才驚呼,敢情方才他們都是在結界之內呢。
結界消散,花囹羅看到了結界背後的人出現了修長的人影,他就懸浮站在湖麵上,身上穿著黑色的衣袍,皮膚非常白,白得讓花囹羅以為他臉上帶著麵具。
目光幽暗空洞,眼睛下流出的兩行黑色的紋路,像兩道幹涸的淚痕或血痕。嘴唇跟眼睛一樣,是黑色的。
如果他就是溫玉,那麽忽略掉外貌上這些異常的部分,仍舊可以看出,溫玉在墜仙之前,模樣是格外俊俏漂亮的。
他靜靜看著帝淵,空洞的眼睛沒有焦距,忽而咧嘴一笑:“這麽久不見,二皇兄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呢。”
“這次是又想殺我一次麽?”
“是麽,二皇兄……”
帝淵看著他,目光格外平靜:“你若安分,也不至於讓我再次動手。”
“哼哼哼……你以為,你真的殺得了我麽?”他目光轉向九千流,“真沒想到,三皇兄會跟二皇兄聯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