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忽然害怕了,他不敢解開她的定身咒。
傾國藍顏,風流無雙的九千流,哪怕麵對五雷轟頂,電光劈身,五髒焚毀的天劫都一笑了之,可卻偏偏害怕聽這問題的答案。
想恨她卻怕她忘了他愛她,想報複又害怕她受苦,想殺她那還不如殺了自己,隻是如果殺了自己又怕再也不能愛她……
可都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切,可是就算恨她那麽深切也不及愛她一絲毫。
“如果你說,你不喜歡我,我會死……”這樣她還敢說不喜歡他嗎?
他手指一動,花囹羅眼睛一眨,眼淚劃過臉頰。她看著九千流,目光沒有退縮,無聲地問,如果她說喜歡,他該怎麽辦?在他跟花離荒兩人之間,她隻能選擇一個啊,她已經做了選擇……
斬不斷理還亂。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所以九千流,不跟你說對不起,卻隻能當斷則斬,不再束縛你……
他看到了她的答案,所以不等她說,他懦弱的又用了定身咒。低低笑著,忽然悶悶咳了幾聲,胸腔翻湧,殷紅的血從他蒼白的嘴角流出。
花囹羅大驚失色,想動可是動不了。
被血染紅的下唇,就像之前的他那麽奪目,他抬手碰觸她的臉頰,笑容勾魂攝魄:“如何,心痛嗎?我知道你痛,我告訴你,你在花離荒身邊的每一天,我的心都像這樣在淌血……所以可我不打算讓你不痛。”
跪在她身前,用帶血的唇輕吻她的唇,血沾染了她的唇瓣,他麵色更蒼白,他卻笑著說:
“丫頭,如果我現在吻你,花離荒會不會以七出之罪把你休了……我想要這麽做……”
他身子一軟,倚在她的肩窩裏,血不斷地流過她肩膀,再流入她的心口,滲透進入她的心髒……
花囹羅動彈不得,一種窒息的疼痛,縮成心尖小小的一團,再忽然炸開,急速奔騰向四肢百骸。
淩亂的畫麵,斷續的話語,
……“舞洺,姬舞洺,姬舞洺你趕緊醒過來,我讓你走,我真的放你走了……”
……“丫頭,你所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原來把心獻給你,是一件讓我快樂無比的事。”
力量瞬間釋放,定身咒解除,她將手裏的一丟抱起他,看他閉著眼睛,還有嘴角的鮮血,花囹羅心髒都快停止了。
“九千流……九千流醒醒,求你醒醒啊九千流!”
他忽而張開眼睛看著她,眼眸中水色浮動,嘴角笑意浮現,張嘴說了什麽,花囹羅聽不清,於是將耳朵貼近他一些。
“我聽不清……聽不清……”
“我要讓花離荒休了你。”
花囹羅頓時詫異看著他,這才發現了他眼底的一抹危險的意圖,剛想抬頭離開,他卻抬手將她壓下來。
“往左邊看。”
花囹羅抬眼一看,花離荒背著手站在回廊那頭,妙音站在一旁,手裏提著飯盒。花囹羅低頭看向九千流,一臉不可置信。
“你……”他果然是恨她想要報複嗎?
“如何?”
花囹羅緊抿著嘴看向花離荒,就算九千流這麽做,但她沒能將流血的他推開。
花離荒已經走到兩人身旁,居高臨下看著躺在花囹羅手臂上的九千流,白色的衣襟染著紅色的血跡。
“他身上有傷。”花囹羅解釋。
那她嘴唇沾染的血跡又算什麽?花離荒眼中紫光乍現。
九千流幽幽笑著,目光挑釁看著花離荒。
花離荒背在身後的手慢慢燃氣黑色的靈力……
“寧王。”此時童天心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花離荒渾然未動似是沒聽見,童天心走上來從將九千流從花囹羅手上扶起,“有勞囹羅姑娘了。”
隨後又跟花離荒緩聲解釋:“方才三殿下走到這兒,忽然內傷複吐了血,四下無人,我便讓囹羅暫時照顧回去拿了藥草剛過來。”
花離荒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表情有多改變。
花囹羅雖然不知道,向來不會主動跟人打交道的童天心會忽然出手幫她,但她的到來倒是成功阻止了花離荒出手。
“那麽我先扶三殿下去療傷。”童天心說完便扶著九千流離去。
花囹羅站起來,不知道怎麽跟花離荒解釋,雖然她什麽都沒做,但還是莫名心虛。
閃爍不目光,看到花離荒身後的妙音一直在指著嘴唇比劃著,她沒明白她在比劃什麽。
花囹羅並不知道自己的嘴唇上有九千流的血,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連忙抬手抹去,一看自己手抹出的血跡,幹笑道:
“嗬嗬,他忽然倒下來,我就碰到了衣,衣服上的血……”
平時她聽擅長撒謊的,這時候她舌頭有些打結。看花離荒仍舊一臉陰霾,她又伸手抹了抹。
花離荒突然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拉開,欺身上前,另一隻手扶住她後腦,嘴唇狠狠地覆上她惱人的唇。
妙音見狀迅速轉過身走了出去,滿臉通紅。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她被他清洗個徹底他才鬆開她。
花囹羅嘴唇麻得有些疼,舌頭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全都是他的氣息,紅著臉結結巴巴:“你這……算什麽啊,懲罰還是獎勵……”
花離荒臉色依舊不大好看:“不要再見他。”
如果換做是別人,花囹羅肯定會頂嘴說,為什麽不見?但因為是九千流,她不敢理直氣壯的說,隻是朋友。
“我說不許再見他。”花離荒表情有些凶狠。
“知道了,不見。”但花囹羅有些擔心,九千流似乎真的有點不大對勁,“你剛才是送飯過來給我吃嗎?”
她轉移了話題。
“就你今天的表現還想吃飯?”他的臉色怎麽也緩和不下來。
花囹羅肩膀撞了他一下:“都說沒什麽了,你在下瞎吃醋。”
花離荒雖然沒回答,但瞎沒瞎吃醋他心裏明白,九千流對花囹羅是什麽感情,他又不是不知道。
花囹羅彎腰把小醜蛋撿起來,然後挽住花離荒的手臂抱在懷裏,推著進屋,邊走邊說:
“別生氣啦,好不好?看我一眼唄,花離荒……寧王……小荒兒?”
終於引來了花離荒一記白眼。
“誒,看來你喜歡小荒兒這樣的稱呼?”
“不喜歡。”
“誒,明明就很喜歡嘛。”就她敢對他沒大沒小,且如果是以往,他如此憤怒的情況下早就已經動了手。可因為看到她清澈的眼睛,一向做事狠絕的他也心軟了。
花囹羅繼續諂媚:“不喜歡?那……荒爺?”
“這麽討好我,是不是覺得心裏有愧於我?”
“嘿你這人兒……”花囹羅把手抽出來,“看你以後生氣我還搭理不搭理你。”
說著甩手就往前走,等著他前來求和。
可她都跟他拉開了挺長一段距離,花離荒卻依舊緩步走著。
她繃不住了停下來回頭說道:“你不拉住我,我真走了……真的走了!”
走到她身邊的花離荒停下來,沒好氣地將她的手拉起來挽上自己的手臂。
終於哄好了……
她衝他樂嗬一笑,偏頭貼在他手臂上,緊緊地挨著他走啊走:“我這樣挨著你走你喜歡吧?男人都喜歡這種柔弱無骨小鳥依人型……”
她換了女裝,很漂亮。
“在西岐即便是夫妻,也嫌少有人敢當眾摟抱行走。”
花囹羅斜視他:“我們現代人都很少有當眾問人的呢。”剛才還不知道是誰那樣的親上來了。
“嗯……”花離荒清清嗓子,換了話題,“你跟李掌事頂嘴了?”
“那都叫頂嘴?”這消息傳得還真快,花囹羅說道,“那叫學術探討,說到這個,我問你,惡疾列在七出三不去當中你覺得合理不?”
“就因為這個?”
花囹羅點頭。
“時代的產物罷了,法典不過是為統治地位的人所定做,所以有些條款不存在合理或合理。”
好官方,就跟法律的名詞解釋一樣,花囹羅有些不滿意。
但花離荒繼續說道:“不過就這條,我同意你的看法,或許在法典改製時可以提議。”
“就是嘛。”
“可你不覺得得不償失麽?”
“嗯?”
“跟一個後宮掌事討論法典對錯,不僅平白無故受了罰,且即便是你有理傳到皇後那邊也會被添油加醋。”
“誰知道你們這的老師是不能討論問題的?那我覺得不對還不能說了呀?”
“能說,但你覺得跟後宮掌事說有用,還是跟我說有用?”
花囹羅斜視他:“當時沒想那麽多。”
“教你下次。”花離荒說道,“目前任何事帶回來我處理。”
“嗯。”
而此時,童天心扶著九千流進了學識堂外附近的涼亭,童天心說道:“三殿下,你的傷再不治隻怕會危及性命。”
九千流輕哼著笑了笑:“隨它去吧。”
“如今看來,三殿下似乎認識囹羅姑娘。”而且關係還不一般。
看九千流這樣,童天心忽然想起那年來西岐觀看冬季賽事之時,她這樣問過九千流。
……“三太子看起來很喜歡公主。”
……“不是很喜歡,是隻喜歡。”
……“鏡公主可真有福氣。”
……“是九千流有福氣。”
童天心目光忽而一暗,緩聲說道:“世上果然沒有長久的感情,想當年三殿下還說隻喜歡花離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