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逆夜那家夥得瑟的模樣,又看花離荒凝然的表情,花囹羅說道:
“別聽他瞎說,他就唯恐天下不亂,在那妖言惑眾……你可千萬別上他的當,要是你釋放了宿獸的力量,最後一定被他利用的,知道了嗎?”
花離荒低頭看向她:“不想殺我了麽?”
花囹羅一愣,兩人一起出生入死之後,一時之間居然忘了對他咬牙切齒的恨意。但現在看來,好像又是她衝動了吧,一切似乎又是逆夜那家夥設的局。
花囹羅一把推開他。
他一把拎起她,到了水邊,順便把水裏掙紮的寅虎一道拎上岸。
回頭再看自己的士兵,一個一個被朽白的鳴叫都弄得神智模糊,兩員大將,青羽鸞翎重傷昏迷,寅虎靈力透支。
看到這麽狼狽的景陽殿軍隊,叫他如何不在意逆夜的話?如果這就是人界的上限,從今往後還要如何戰鬥?
如今也許人界最大的勝算就是地界封印還未被打開,真正的地界力量還未覺醒,泯世所言,是否就是真實的,花囹羅真的是打開地界的鑰匙。
“回錦城。”花離荒下令。
寅虎有些吃力地站起來,指揮這手下的部將,隨著花離荒一道回了錦城。
直到回到了西岐皇宮大內,將青羽鸞翎安頓好了之後,花囹羅長長歎了口氣。沒想到,她又回到了這個她那麽努力想要逃離的地方。
不是有人去叫禦醫了嗎?怎麽這麽久還沒到?
花囹羅打開房門,一襲青衣納入她的視線,她錯愕地抬頭,果然清嵐就在門口,手裏拿著醫藥箱,目光平靜看著她。
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她趕緊讓道讓他進屋。
清嵐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到青羽鸞翎的身邊,開始進行治療。
花囹羅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踏出了屋子在門口等候。
許久之後,清嵐從屋裏出來。
花囹羅迎上去問道:“安子情況怎樣?”
“無性命之憂,不過靈力損耗過大,十天半個月內,是無法正常使用靈力,具體什麽時候恢複,得看實際情況。”
花囹羅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其他的還可以慢慢調回來。
“那個……謝謝你啊。”
清嵐看了她一眼,平淡說道:“分內之事。”
一句話,讓花囹羅心口一顫,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嗯,那我進去,要有什麽需要我做的,說一聲就行。”
“囹羅。”
“啊,還有事嗎?”
清嵐給了她一個白瓷瓶:“你臉色很差,一天一顆,按時吃。”
花囹羅伸手想接,但手一頓又收回來:“不……不用了。”
清嵐撈起她的手,將藥瓶放在她手心裏:“按時吃。”
說完他走了出去。
花囹羅緊緊捏著手裏的瓷瓶,心中五味雜陳。
下午青羽鸞翎就醒了,看到花囹羅趴在她床邊睡著,伸手推推她。
“花囹羅,醒醒,都凍得跟塊冰似的了。”
花囹羅驚醒:“啊你醒了……真醒還假醒啊?”
“什麽真醒假醒?”
“呼,會對話了……你之前醒過來幾次,但就是張開眼睛叫你也聽不見,又睡了過去……”
青羽鸞翎虛弱笑道:“是不是嚇得你小心肝兒都碎了?”
“剛睡醒就貧。”
青羽鸞翎想到了寧王下空境救她的事,連忙問道:“寧王怎樣了,沒事吧?”
“現在怎樣不知道,反正死不了,禍害遺千年呢你放心吧。”花囹羅到了一杯溫水,將她扶起來喝。
青羽鸞翎喝了一口:“怎麽聽你這話火藥味這麽濃?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麽會出現在空境?”
“還不是那大魔頭說要殺你,還好我趕到了,不然出大事了……”
“等,等會兒。”青羽鸞翎將水杯輕推開,“誰要殺我?”
“花離荒啊還誰?”
花囹羅說著也覺得不對勁了,因為明顯就是逆夜設的圈套。
“我……我收到了一封從你信竹裏寫給我的信,說我再不回來,五天之後寧王會在空境殺了你。”
“上當了。”青羽鸞翎沒好氣說道,“我是追蹤逆夜的時候,被抓起來當誘餌,引誘寧王到空境的。”
其實後來逆夜出現,花囹羅已經猜測到了。
青羽鸞翎看她沉默,問:“你又誤會人家寧王了吧?”
“我……我看到你被綁在白水湖上不省人事,罵他他也不解釋,我……我當然誤會,是人都得誤會。”
“嘿你還真有理。”青羽鸞翎輕歎氣,“不過不怪你,換我是你也跟他急。”上次花囹羅出事,她不是也一樣想殺了他了。
“寧王他就那樣,從來就不為自己辯解……”
花囹羅看青羽鸞翎連說話的語氣都放輕柔了,斜視她:“安子,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大魔頭了?”
“咳,咳咳……”青羽鸞翎輕咳起來,“瞎說什麽呢?隻是沒想到他真會下空境救我,心存感激罷了……”
“他當然得救你,你是因為誰才差點沒命的?”虧他還好意思讓她求他才肯動手救人,“為他賣命還得忍受他那破脾氣……”
“你現在是覺得不罵他你自己心裏過意不去是吧?”
“我幹嗎過意不去啊,我去給你把藥端過來……”
她打開門出去,花離荒遠遠走了過來,趕緊繞道躲到假山之後,許久之後探出腦袋看他已經不在路上,轉身從假山後出來。
“艾瑪……”嚇得腿一軟,站後邊的不就是花離荒嘛,“你幹嗎鬼鬼祟祟出現在別人身後的?”
“躲起來的人才鬼祟。”
“……”花囹羅心虛,不跟他一般見識,爬上走廊,決定眼不見為淨,從他身邊走過去。
她往左,被他攔住,她往右,被他攔住,幾次三番。
“好了好了,你贏了!”花囹羅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張紙,遞給他,“有人通過安子的信竹給我寫了這樣一封信。”
花離荒接過,看了一眼,不悅道:“所以要是沒這封信你還不回來是嗎?”
重點是這個嗎?怎麽他追究的責任跟她想的不大一樣:“你不生我冤枉你的氣啊?”
所以見到他才像貓見了老鼠一樣躲起來嗎?
“我問你,是不是沒有這封信,你就不知道回來了?”
“回來……回來哪裏啊?”這裏又不是她的家,她為什麽要回這裏啊?
花離荒臉色更難看了,擰著眉頭說:“這裏。”
“西岐皇宮又不是我家。”越來越有狡辯的味道在其中了。
他忽然繃不住,揪住她單薄的肩膀:“不是該死的皇宮,是我這裏。”
“……”花囹羅看他執拗的模樣,忽然覺得跟他之間的緊繃的關係一下又鬆弛,感覺又舒服了很多,忍不住就笑了。
看她笑,他心口一熱,不知該如何反應,冷著臉問:“為何發笑?”
問完,他擰起眉頭,其實他不想這麽表達的……
花囹羅了然於心:“好啦我知道了,我去給安子端藥,你要進去看她就進去吧。”
花囹羅去端藥。
花離荒轉身走進青羽鸞翎的屋子。
青羽鸞翎看到他,支起身體:“寧王。”
“躺著吧。”
花離荒並不善於來探望屬下的傷病,最多就是給禦醫跟手下下命令救治。但他能進來,青羽鸞翎知道,這已經是格外難得了。
“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她主動匯報情況,“囹羅要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王寧多多包涵。”
可不要再來什麽挖眼的懲罰了。
花離荒往座兒上一坐:“本王有治過他的罪麽?”
當然有,不過都是未遂,但花囹羅在他手下魂飛魄散也不是假的啊。
見她沒回答,他不悅,他要治罪於她,隻怕她是九命也沒了。
“還有一事。”青羽鸞翎忽然想到一件事,“囹羅剛才說,她回來之前收到一封說你會殺了我的信。”
“不是通過你的信竹麽?”
“嗯,但細細想起來,信上說的五天之後,也就是我出事那天倒數回去五天前,似乎乾坤袋還是在我身上的,花囹羅的信竹應該就在我乾坤袋內……
剛才我檢查了一遍乾坤袋,除了花囹羅的信竹之外,其他都沒有遺失……”
“那你是認為,在去蒼川之前已經有人動過你的乾坤袋?”
“但如果是那樣,為何我沒有察覺?難道在那之前我已經被逆夜盯上了麽?”
花離荒不語,如果是逆夜那倒還好,如果不是逆夜,那他們的敵人又將暗中多了一個。
花囹羅此時端著藥進屋。
也許是受清嵐的耳濡目染,她端來很苦的藥時,也會拿個小碟子撞上幾顆糖。
青羽鸞翎跟花離荒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說什麽呢?我一進來就噤聲,感覺像在說我的壞話。”
“說你壞話的時候還少啊?”青羽鸞翎一看那黑乎乎的藥,眉頭打結。
花囹羅笑道:“要不你先吃顆糖?”
“你缺心眼!”吃糖然後吃苦的,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嗬嗬……要我喂你嗎?”
“少肉麻,手有沒廢,給我。”青羽鸞翎伸手接碗。
“有點燙你小心點。”她小心將碗遞給青羽鸞翎。
花離荒目光不由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青羽鸞翎捧著碗喝藥,她就在一旁小心翼翼看著,青羽鸞翎喝完,她嘴角一彎,拿起托盤裏的小碟子。
“來來來,賞你顆糖。”
兩人的交談跟舉止中,無不顯示一種親昵。
看來她跟青羽鸞翎的關係非同一般。
也好,至少這宮裏又多一樣她喜歡的東西存在,這樣也不至於她那麽想要逃跑。
暗界勢力漸長,逆夜對她雖不至於害命,但有必須得到她的理由。
所以他想要得到她,就必須比逆夜更強。
他所設計的未來,從此以後多了一個花囹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