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姚可玲的聲音裏帶上一分尖銳,不可置信的撐大眼睛,瞪著周銘遠,聲音有些輕顫,極力壓抑著怒氣:“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我說,我能娶你,亦能休你。”周銘遠一字一句的,斬釘截鐵的又重複了一遍,絲毫沒有要避讓的意思:“你收斂一些,馬上回王府去!”
“你……你為了這個無知的村姑,竟然要休我?”姚可玲瞪著不置信的眼,有些快要崩潰的揪緊了裙擺:“這話若是叫我爹娘聽見,你可知會有什麽後果?你可是忘記了我的身份?你,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麽……”
“她不是村姑。”周銘遠冷笑一下:“她懂的可比你多。你的身份,你的背景,我都曉得。你不用拿你爹來壓我。你們姚家的勢力,已經足夠彭脹了,也該是時候收斂一下子了。”
“說來說去,你是護著她……”姚可玲猛的望向櫻桃,眼中燃著濃烈的仇視。不是妨嫉,不是女人間的飛醋,純是仇視。
“隨你怎麽說。”周銘遠隨意的聳聳肩。
姚可玲的胸劇烈的起伏,手裏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裙擺,似乎是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咬著牙免強開口:“周銘遠。我可不管那些。王府的事,不能沒有人管,再怎麽說,你也是我名義上的丈夫。今日,你必須跟我回去!!”
“我也再說一遍。我不回!”周銘遠微揚著下巴,斜睨著姚可玲,神色厭惡。
這場麵,可不好收拾……櫻桃來回望望兩人,心說周銘遠就跟著人家回去吧……但見周銘遠一臉堅持的樣子,恐怕他不會主動說。再看姚可玲,臉色都快要發綠了。櫻桃暗道不妙,若是惹毛了她,這女人可沒跟誰承諾過不會碰她的家人。
可這場麵,她也不好插話。隻好悄悄的朝周沐澤使了個眼色。
“你還是跟她回去罷。”周沐澤收到櫻桃的眼神,垂眸眨了眨眼,淡淡的開口。沒等周銘遠反駁,又道:“你該跟她回去。”
周銘遠輕輕吸了一口氣,冷冷盯著周沐澤。
周沐澤神色淡淡,坦然的回視。
“好。”半晌,周銘遠點頭:“我回去。”一邊說著,一邊望向姚可玲,臉色難看的沉沉的威脅到:“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尋到這兒的,不過你即然尋來了,我跟你回去便是。可是你最好老實些。若是我知道你敢動了這裏的一草一木,事情就不是現在這麽簡單了。”
“趕緊上馬車吧!!”姚可玲回首,又狠狠瞪了櫻桃一眼,接著掃向一旁的周沐澤,不陰不陽的:“三世子殿下,您不回,還要繼續留下來麽?”
“我會回的。二嫂慢走。”周沐澤做個虛引的手勢。
“哼。”姚可玲輕輕的冷冷的哼了一聲,走到周銘遠身邊去:“上車。”
“你先上去,我跟沐澤再交待幾句。”
“哼。”又是一聲冷哼,姚可玲扭身提裙上了馬車。
“你……”周銘遠動了動喉嚨,望向櫻桃。
櫻桃正在想著呆會子要怎麽跟大姐解釋這兩位的世子身份,聽見周銘遠喚她,抬頭眨眨眼,微微挺直背,做出一副聆聽的姿勢。
“你……”周銘遠的喉嚨又動了幾動,有些幹澀的道:“我就再問一次。你,你…….你可願意跟我回去?”幾個字的說完,他的眼微微透出紅色。
櫻桃微微怔了怔,抬頭看看楊桃和周沐澤,斟酌了半晌,幹巴巴的道:“我,不能。”
“嗬……”長長的,沉沉的一聲輕輕的歎息。周銘遠瞪著腥紅的眼,扯著幹澀的笑,站在那直直的,深深的望著櫻桃,久久不肯動彈。
直到姚可玲掀簾再次催他,周銘遠才緩緩的,像是渾身無力一般,深深垮著肩,轉過了身去,抬起仿佛千斤重的腳,朝馬車走去。
看他這副樣子,櫻桃感覺像是被無形中的手揪緊了心髒一樣,又難受,又有快窒息的感覺,心髒被大手緊緊的壓迫,仿如她被萬丈的高山壓住了似的。周銘遠是因著她才這樣,男女之情,原本是你情我願的事,可是周銘遠這一茬,完全是她惹來的,她心裏清楚。當初若不是她進了厚舍院,若不是她故意表現,若不是她利用了周銘遠,許就不會有今天。
櫻桃不是個大咧到可以無視別人的感情的人,從一開始,她就一直覺得愧對周銘遠。現在他表明了心意,她更是內疚。內疚,又不能回應他,現在看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的難受可想而知。
姚可玲見周銘遠向馬車走過來,沒好氣的甩手放下窗簾。
周銘遠走了兩步,回頭又不舍的環繞整個小院兒望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在櫻桃身上,又望了望周沐澤,最後才扭回頭,再沒猶豫不決的上了馬車。
馬夫輕叱一聲,馬車緩緩開動,順著門前小路,揚長而去。
“不用難受。”周沐澤見櫻桃有些難看的臉色,輕聲安慰道:“他本該回去。他這世子妃,可不是個什麽好對付的角色。再說,這種事,還是快刀斬亂麻來的好,若是繼續留下來,磨磨悠悠的,反而更不好。”
“我知道。”櫻桃點點頭。她隻是心裏難受。
周沐澤微微垂睫,他心裏清楚,姚可玲的背景強大,但周銘遠也並不差。原本,周銘遠僅是二世子時,他們的身份是相配的。可是現在的周銘遠是最有可能成為王世子的人,姚可玲畢竟是姚家的庶女,這種時候,周銘遠根本不用屈服於姚可玲,他剛剛若是不想走,完全可以不走。他之所以離開,是害怕姚可玲會把主意打到嶽家身上。嶽家如此脆弱,根本經不起一絲一毫的折騰。
他是為了櫻桃才走的。櫻桃是那麽在乎她的家人。這話……卻不能跟櫻桃說,她現在的臉色已經夠難看了。周沐澤輕歎一聲:“咱們回院兒吧。”
“等下。”楊桃掙著身子,來回掃視著周沐澤和櫻桃,臉色同樣不太好看:“似乎我不曉得的事還不少呢。你們兩個,是誰要跟我解釋一下?”
“大姐......”櫻桃的聲音有些虛浮無力:“呆會子我再跟你細細的說來,好不好?”
“你這妮子......”見櫻桃的臉色,楊桃又有些心疼,拉著她的手,轉身往院兒裏走去:“你這妮子,怎麽有事總是喜歡埋在心裏呢?當時四嬸子的事,你若是跟家裏幾個姐妹商量一下,又何至於跟呂家兄弟去吃那樣的苦,冒那樣的險?又何置至被人輾轉賣到了王府中去?”一邊說著,就掉下淚來:“原本以為是怎麽樣的富貴人家呢,原來是王府。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這幾年,可不知要吃多少苦呢了......”
“事情都過去了,還提它做甚?”櫻桃露出個笑:“現在不是回來了麽。”
兩姐妹回到堂屋中坐定,楊桃抹幹淚:“周公子......我還是稱你周公子吧,你暫且回避一下,我有話要跟我妹子說。”
“好。”周沐澤轉身進了院子。
“他可是王府的三世子,就是傳言中原本是李知府的兒子,卻原來是王爺私生子的那一位?”楊桃盯著櫻桃的眼:“可是那位混世魔王?上回在集市上,差點要了你命的那個?”
“是。”櫻桃緩了緩,努力冷靜了一下,娓娓道來,隻是把事情稍稍改了一下:“我落水之後,被人救起,賣到了王府做丫環。他和二世子都是我在王府中認識的。原本我以為逃出來,這些事也就不必提,王府也不是什麽好惹的地方,也就對你們瞞了這點。”
“原來如此。”雖說已經猜出來了,楊桃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原來這幾日家裏住著的,是兩位世子殿下。若是這樣,他們為了你願意紆尊降貴的住在這種小地方,也實在難得。”
頓了頓,楊桃抬眼望望櫻桃,試探著又道:“他們即是世子的身份,今日來的那個恐怕就是世子妃了。即然如此,恐怕二世子這妻不好休,能嫁與世子爺的,哪有等閑之輩?再說我也不希望他回去休妻。本來麽,壞人姻緣是要折壽的。所以麽……櫻兒,大姐就想知道,這兩個人,你可有中意的?若是有,是哪一個……”
“我……”櫻桃眨眨眼,覺得大姐雖然是個中規中距的古代人,但有時候思想也是很開明的:“我跟大姐也是一個意思。”
楊桃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輕輕的點點頭,伸手端起碗喝了口水,又緩了緩氣兒,才繼續道:“你自小便跟別人不一樣,這事你即然願意,大姐不會多加阻攔。不過這事也非同兒戲,你要慎重。”
“嗯。我曉得的。”櫻桃點點頭,她知道大姐這是擔心她。這事也著實叫人擔心。
“還有。”楊桃微微猶豫不決了一下,輕輕的沉下眉,十分認真的:“這事,暫且不要叫你二姐和三姐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