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囹羅已經置身於一座森林裏。她不大確定邁開步子,腳下踩著的枯草居然能發出聲音,這反倒讓囹羅不敢輕舉妄動。
難道,她真的在森林裏?
周圍都是參天大樹,樹冠遮天蔽日,隻有些許光亮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巨大的枝幹縱橫交錯,上邊爬滿了綠幽幽的蕨類植物。
花囹羅看著四周一片幽暗翠綠,還好是白天,森林雖然得不到光照,但不會黑暗。可沒有指南針,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要往哪裏走?
難道老天爺是在考驗她的野外求生技能?
目前看來隻能找樹林最高點,然後爬到高處俯瞰才知道具體的位置在哪裏,幸運的話附近有人居住也不一定。
囹羅疾步找森林的高地。
走了一段路,突然特別想念小醜蛋,小醜蛋要是在,可以一路說說話。
“救命啊……救命……”
有人?
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救命……”
聲音有些虛弱,囹羅順著聲源跑過去。
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婦人被藤條套住了腳,藤條帶刺,已經紮入了她的腿,流了不少血,她匍匐在地,樣子非常痛苦。
離她不遠處有一個翻倒的竹籃,裏邊的野蘑菇撒了一地。一把柴刀掉在了更遠的地方。
“姑娘,請你救救我!”
“……”囹羅看著地上散落的東西又看看她。
她解釋道:“我家就住前邊不遠,丈夫出門打獵,我原本打算出來采些蘑菇回去添些菜色,可沒想到踩到獵戶的陷阱了。”
“你是附近的居民?”
“是,我們一直生活在這片森林裏。”
囹羅心跳開始加快了些,低頭看她腳上的傷口:“我要怎麽救你?”
“你用那麽柴刀幫我把這樹藤給砍斷就行。”
柴刀?
囹羅看遠處那把柴刀,走過去拿起柴刀,回頭看了那個被藤條纏住的婦人,握著柴刀的手緊了緊,後退兩步,繼而飛快轉身跑走。
“姑娘……姑娘你去哪裏,救救我啊!”
救個毛線,一個居住在這裏的婦人,居然采了一籃子五顏六色的毒蘑菇回去做菜怎麽可能是正常人!囹羅握著柴刀奮力奔跑。
在這荒郊野外,遇到一個滿口謊話的人還去救,她又不是腦子壞了!
“哈哈哈哈……沒想到一個人類,居然也挺聰明的……”
一個人類……顯然那個女人不是人!
囹羅更加奮力逃,可是那聲音總是在她頭頂的樹上盤繞,顯然那妖怪一直離她很近,她根本就跑不過她!
囹羅、幹脆停了下來。
“不跑了麽?跑動的食物血液滾燙,心髒跳動特別快,味道特別好,所以,你繼續跑啊……”
囹羅悄悄運氣,如果是妖魔那畫符也許能對付。可是,現在她畫符,雖然身體不痛,可是完全沒有畫符的能力,畫不出來!
囹羅重新拿起柴刀,雙手緊緊握著刀把,微微顫抖著。因為樹木太高大,她根本看不到那妖怪的藏身之地。
“害怕的心髒跳動也很快,我已經等不及要吃了……”
一個綠衣白色的東西從高高的樹幹上爬下來,雖然長著人形,但四肢特別長,就是一隻四腳的蜘蛛,從這棵樹跳到另一棵樹,速度迅猛無比。
不要緊張花囹羅,它一到就一刀揮斷它的腦袋!
刺——
囹羅迅速劈下柴刀。
“啊。”那東西飛快竄回樹上,嘶喊,“我的臉,你竟然敢傷到我的臉!”
本來是不想傷她的臉,而是砍斷她脖子,可它速度太快,她便憑感覺隨手砍下來。現在再看那個臉,真是不敢直視,被劈開的一半已經掉下來,可眼睛還在那轉啊轉。
“不過無所謂,等我吃了你的心髒,把你的漂亮臉蛋安在我身上就行了,哼哼哼……”
囹羅已經是一身的汗,手裏的柴刀捏得更緊些。
那東西又像旋風一樣,繞著樹木飛了好幾圈,然後以最快速度衝向她的心髒位置。
不會變通的家夥,囹羅柴刀再次砍過來!
又中了!
可是手裏的柴刀變輕了很多,刀已經脫把飛出去,而刀把打在那怪物破爛的頭上,雖然再次成功將它打飛,可它下個攻擊再次襲來。
“你沒有武器了,等著我吃了你的心髒吧……”
它飛快來襲,囹羅趕緊後空翻,它撲空,可很快又回來。囹羅身手是不錯,可這家夥實在太快了,躲過了幾次之後,囹羅已經有些力不從心。
那家夥死心眼,一心想要吃的心,所以每次攻擊都會朝著心髒那點,囹羅踢腿將她頭顱踢爆,血漿四濺之後,想趁機彎腰撿起地上的柴刀。
“這身體本來就不是我的,你踢爆也沒用……呃,呃!怎麽回事!”那蜘蛛人驚恐大喊,“啊!啊……”
囹羅拿起柴刀迅速轉身。
隻見那個東西的身體倒在她跟前,囹羅一把柴刀連砍了它好幾下,可它動也不動。
“死了?”被踢飛腦袋都還能上躥下跳的家夥,怎麽會突然就掛了?囹羅踢了踢那具身體,吱的一聲,那具身體瞬間幹癟,像把枯柴。
花囹羅嚇得跳開兩步:“你大爺的死了玩什麽靈異!”囹羅抬手擦汗,忽然看到手上的樹魂果實手鐲長出了一片小小的葉子,她有些不大確定,“你是原本就有還是後來才長的呀?”
摸了摸,雖然它樣子跟普通小樹葉沒區別,但厚度厚了不少,而且硬得跟銅片一樣,若不是因為在幻境裏親眼看到它抽枝發芽,她完全以為這是隻人工打造的手鐲。
囹羅坐在地上把柴刀的刀把重新裝上去,為了套得更牢,她立起刀用力打在地上。
砰砰砰
地麵的土有些軟,作用力不夠,她又用力往地上敲。
呼……呼……
好像有東西在大聲呼吸著,花囹羅手裏的動作停下來,掃視四周,四周沒有什麽異狀,但是,花囹羅一直感覺心底發涼,這林子裏有太多不好的東西,得趕緊離開!
剛想起身,身下的土地突然動了起來,囹羅蹬腿往後退。
噗
從地下冒出一隻土灰色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囹羅迅速用柴刀砍斷,手隨斷了,可抓著她腳踝的手卻絲毫沒有鬆開,且越握越緊。
可還不能拿柴刀砍,除非她連自己的腿也不要了!將柴刀放在一邊,也顧不得那隻手有多驚悚難看,雙手拉住它使勁掰開。
那隻手很冰冷,表麵看起來沒有損壞,可囹羅用力一扯,膨脹的手立刻脫皮脫肉,露出裏邊糜爛的深紅發黑的腐肉,讓人作嘔。
囹羅一邊大喊一邊扯,雖然那隻手的肉被扯下不少,可它骨頭卻始終緊抓她腳踝不放,五個藍色的手印陷入她的肉裏,使她的腿漸漸發麻。
空氣中彌漫腐屍的氣味,周圍忽然都動蕩起來。
大白天不要演這種靈異事件好吧!電視上不是說,白天沒有鬼的嗎!可是,這森林完全不能被日光照耀,陰氣沉沉,鬼出沒也不無可能啊!
噗
又有一隻手從地上冒出來,囹羅心急如焚一直用力扯腿上的斷手。
很多隻手在她周圍如春筍一般生起,且不斷破土朝著她進攻。
也不顧腳踝那處的斷手,囹羅爬起來想跑,肩膀忽然被從後邊拍了一下,囹羅渾身一震動彈不得。
她慢慢偏頭看向肩膀,依舊是隻指甲發黑,皮膚鐵青的手,再裝淡定也不能了,囹羅尖叫著用力抓肩膀上冰冷的手。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回應她的隻有自己的回音……
肩膀上的那隻手壓著她往前傾倒,無數隻手押著著她在她的背部,她被迫跪在地上,感覺身上背著無數的重量,沒一會兒她便氣喘籲籲。
“我吸過幾百人的血,砍下過幾百人的手臂,可還是第一次聞到這麽美的氣味……”
眼前慢慢升起一絲霧氣,霧裏浮現一個白衣長發的人,她腳不沾地,一點一點朝她移動過來。應該是隻厲鬼,陰氣讓整片森林起了瘴氣。
被斷手的屍氣侵染,花囹羅麵色也開始慢慢變青,呼吸有些艱難。
“不僅味道很美,而且有一個純正的靈魂,很好,吸了你的魂魄,我便可以離開這座森林吸收更多的魂魄……丫頭,看我……”
不能看,與鬼對視,就會遭鬼道,靈魂就會被吸取。
囹羅閉上眼睛,暗自運功,爺爺說過,花家人本神就是一道金色符鑽,身體本身就是道符,可是……符篆你倒是出現啊!
“把她的頭抬起來!”
立即有幾隻冰冷的腐手扣住她的頭部,頸部,麵部強迫她與那隻鬼直視。
囹羅用力閉眼,絕不張開!
誰來救救她,誰可以救她……誰……還能來救她?
“把她的眼睛給扒開,眼珠子給我撥下來!”
誰也不能啊。
屍氣侵占了花囹羅……她的意識越來越弱,誌氣也越發消沉。
為什麽要穿越進入這樣的世界,為什麽要承接這樣的生命?
如此廉價與卑微的生命,不要了吧……
反正這個世界沒有想讓她活下去的人,反正這個世界除了給她痛苦,再也沒有別的。
一直都以也許明天就能回去新世界為借口,花囹羅,其實你是害怕死亡吧?
是,很害怕,害怕失去想要珍惜的所有。
可這裏有什麽令她想要珍惜?
沒有呢。
就連一樣也沒有。
鼻尖縈繞腐屍的氣息,死亡不過就是如此。所以,死不足惜,對麽……
囹羅張開眼睛與女鬼對視。
“乖孩子,終於妥協了麽?那麽,你的身體,從此就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