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剛下完雨,我和秋山要上山去摘菇子。要是運氣好,還能遇上一兩隻出來喚氣的野兔。摘了菇子咱們平分,要是逮著了兔子就歸你,你去嗎?”夕陽西斜,苗潤生頂著紅通通的落霞,眉眼彎彎,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來,笑的有點別有用心。
苗潤生和苗秋山今年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二歲,兩個農家少年,做起活兒來麻利幹脆。而自己才十歲,還是個女娃娃,一個生嫩的穿越者,摘起菇子來怎麽可能快過他們兩個?
他說不但要平分菇子,若是逮著了野兔還要歸自己?
這小子,明擺著是拐自己來了。
櫻桃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狀若無辜的問:“要是逮了兔子就給我嗎?”
“潤生哥說話哪裏有不管用的時候?要是逮到了兔子就給你,要是沒逮到,咱們平分摘來的菇子,楊桃姐晚上也能給你們做一鍋鮮菇湯不是?”那糯軟溫潤的聲音怎麽聽怎麽透著誘哄。
“去,怎麽不去?”她是因一場火災穿越的,家裏為了給她治傷,現在都快揭不開鍋了。現在的情況再沒有比晚上吃上一頓兔肉更好的了。
“那咱走啦?”苗潤生輕輕的一彎唇,露出一張好看溫潤的笑臉:“秋山在他家門口等咱們。”
“行咧。”櫻桃回身拿隻竹簍,跟正在院外掃地的二姐米桃打了個招呼,便跟在苗潤生後頭,往東麵的小苗橋走去。
淌過小苗村的這條河叫南香河,在整個小苗村就隻有這一座小橋可以過河。好在小橋離她家不遠,來回過河還算方便。
苗秋山的家跟櫻桃家是斜對門,隻不過在河對岸,離小橋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兩人過了小橋,苗秋山已經一手拐個小竹簍,一手拿著豬草叉等在那裏了。
“櫻桃,今兒秋山哥上山逮野兔給你吃。”老遠的,就見秋山使勁揮了揮手裏的豬草叉。那架勢,孔武有力,哪像個十二歲的少年?
“那說好了,逮到野物,全是我的”她家裏可是姐妹五個呢,少了還不夠吃。
“行行,都給你。”秋山抬頭望望落霞:“咱們快走吧,再過一陣子天就要黑了。”
“走咧!~~”櫻桃揚起小竹簍,飛奔在前頭。
“嗬嗬,你看櫻桃,都笑沒眼了。”潤生笑嗬嗬的輕輕搖頭。
“今兒怎麽也得給她逮隻活的。這妮子,臉都發黃了,不知多長時間沒沾過油腥了呢。”秋山翁聲翁氣的回答。
雖然穿越在了農村,雖然這個家窮的快揭不開鍋了,但幸好這個小村子還是個資源豐富的。不但有條南香河橫慣小村,給小苗村帶來一年四季充足的水資源和魚蝦,而且在村南還有一座小矮山。山雖不高,山上樹草長的卻是繁茂。每到陰雨過後,上山耐心的走尋兩趟,多少都會有所收獲。也有些半大的饞嘴孩子,愛偷閑跑到山上掏鳥蛋,捉山蛇來吃。
入了秋的山上,能尋到食物的機會大大增加。這場陰雨連綿了兩天兩夜,今天上午剛停下。算算時候,現在正是采菇子的好時機。而且時值傍晚,也正是小野雞小野兔出來覓食的時間。
三人一上山,苗秋山就拿著豬草叉惦著腳兒去撥草叢尋野兔去了。苗潤生則帶著櫻桃一棵樹一棵樹的尋起菇子來。
潤生的手纖長靈活,眼力又好,沒一會兒,他的小簍兒便滿了。又拿過秋山的小竹簍裝起來。
天黑前,秋山也沒尋到隻野物,整個人都垂頭喪氣的。倒是潤生撿了滿滿兩小簍菇子,而櫻桃才撿了小半簍。
潤生將櫻桃的小簍裝的滿滿的,又將剩下的跟秋山均分了,三人便相伴著下山。
秋山沒打到野物,心裏難受,死活沒要潤生遞來的菇簍,轉手塞給了櫻桃,竟撒腿往前跑去,一邊扔下話兒:“櫻兒,這菇子給你吧。簍子我明兒上你家取去!”
“哎~~哎~秋山哥~”櫻桃眼睜睜看著秋山跑掉,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還不好意思了呢。
“他剛剛可放了狠話一定要逮隻活物給你的,現在兩手空空,哪有臉跟咱一塊回?”潤生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笑嗬嗬的輕拍櫻桃發頂:“這樣正好,我還怕你那一小簍菇子回家後不夠吃的呢。”
“哪能啊。我們姐妹本來吃的就少。”櫻桃瞄瞄簍中的菇子,盤算著今晚要是吃不了,明兒還可以再湊一頓。最近家裏吃的越來越少,頓頓都是半飽,她上山前就饑腸轆轆了,現在就差眼珠發綠了。
“櫻桃,你先等會兒。我有個事得問你一下。”苗潤生抬頭見秋山已經沒了影兒,才停下腳步,拉櫻桃到路邊,悄聲道
“啥事兒?”神神秘秘的
“我問你,楊桃姐為著你遭的這場火災,把你家的兩畝肥田賣了。可是你曉不曉得賣了多少錢呢?”潤生神情認真,隱隱透著擔憂:“就我估計,你家那地再加上地裏未收的秋糧,頂少得要三十兩銀子呢。這裏頭除去給你治傷的錢,左右能剩下個十幾二十兩呢,可我看眼下的情況,怎麽你家卻像是要斷糧了似的?”
“什麻?!!”像是被蜜蜂蜇了一般,櫻桃瞪著眼猛然一聲吼。娘的,那地竟然值三十兩?難道是叫三嬸兒給坑了?:“潤生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噓!!你小聲些!”苗潤生望望左右:“自然是真的。你上哪打聽都是這個市價。不曉得楊桃姐收了多少,我是擔心她被坑。你家那個三嬸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苗潤生看著櫻桃咬牙切齒的表情,聲音越來越低:“櫻兒……楊桃姐該不會……真叫你三嬸兒坑了吧?”
“可不是坑了怎的!”櫻桃氣的跺腳。那兩畝肥地加上地裏的糧,三嬸總共才給了十兩銀子。為給自己治傷,現在那點錢早就花的光光的了,家裏眼看著就要揭不開鍋了。自己剛穿越來不久,不曉得行市,要不是潤生說,自己還不知道呢。
“櫻桃,你先別急。要不你先回家問問是怎麽回事?”苗潤生聲音溫潤柔和,輕輕安撫櫻桃眼裏那躍起的火苗。
“是得要問問!”這麽大的虧,姐姐們又不是白癡,怎麽會明明知道卻甘願的上了當?:“潤生哥,咱們趕緊回家去,回去好好問問。”
“哎,咱們走。”潤生接過櫻桃手裏沉甸甸的竹簍,兩人迎著最後的餘霞往家走去。
往東過了小苗橋,往西一拐就是櫻桃家的院子
這座院子已經很破敗。
院外的籬笆是用枯樹枝和玉米秸子免強攔起來的,又低又矮,搖搖晃晃。屋子是土胚的,年久失修,牆體早就開始掉渣。屋頂長著厚厚一層雜草,現在已經發了黃,正迎著霞光做著最後的舞動。屋門上裂了幾道大縫,大秋天下的就呼呼往裏冒風。窗子則直接是用玉米秸子綁起來的,冬天根本擋不住風。
屋裏麵是東屋西屋和堂屋的構造,一共才兩張床。
聽說以前爹娘在時,五姐妹是擠在一張床上的。現在,大姐讓二姐帶著自己和五妹核桃住在有火爐的東屋,她則和三姐住在了西屋。現在這時節還好,要是上了冬,不知要怎麽冷。
不過現在還顧不上這破屋爛院。現在家裏隨時有斷糧的可能。她要盡快的找到個賺錢的法子,要不然,這個冬天姐妹們可就難熬了。不過眼下要是能要回三嬸坑去的那二十兩銀子,那足夠修葺一下屋院,再讓姐妹們花銷好長一段時間的。
這樣想著,櫻桃的腳步有些急
“你慢些。回家問清楚了再說。我今晚晚些滅燈,有事兒就來找我。”苗潤生的聲音帶著擔憂
“嗯,曉得了。我得進院兒了,你也趕緊回家吧。”櫻桃擺擺手,抬腳踏進自家院子。
苗潤生的家緊臨她家,在她家的西側,東側則住著她的大伯大娘一家
潤生站在院門口,一直等櫻桃進了屋子,才往前進了他家院子。
院裏安靜的很,屋裏有簌簌的說話聲。
有客人
櫻桃奇怪的挑眉,自己穿越來十幾天了,除了大伯一家,還沒來過第二個人,今兒這天都快黑了,竟然有客上門?
老遠的,聞到一股濃香。走到屋門口才瞧清裏頭的人:濃妝豔抹之下,也瞧不清具體的模樣。那臉抹的跟宣紙一樣慘白慘白的,嘴巴塗的血紅,眉邊還有一顆標誌性的黑痣。還未入冬,已經穿上了紅襖綠褲,手裏握著一根泛著油光的紅綢布。
隻見她一隻老手不老實的揉著大姐楊桃的嫩手,另一隻手揮著她的紅綢布,咧著一張血紅的大嘴,哈哈的大笑:“楊桃哎,你就放心罷。進了這樣兒的人家,你請等著享福就行了~~”說到這兒,半空中的紅綢布一折,指著立在堂下的米桃和剛進門的自己:“你們呀,也偷著樂吧。沾楊桃的福,不用挨餓啦。這做人可得知趣,回頭你們得好好謝謝你們三嬸兒,這事兒可是她托人求來的。”
三嬸?櫻桃聞言一僵。再仔細看屋裏的人,楊桃正微垂首坐在炕沿上。二姐米桃沉著一張臉立在堂下,額頭還隱約可見青筋在跳。三姐棉桃和五妹核桃不知去了哪裏。
媒婆這話一說,米桃就忍不住了:“享福?您可真是說笑,您當我不曉得呢?那大趙村的李戶,家裏那是一窮二白。他那個兒子,人長的又矮又胖不說,性子還壞的很,家裏多窮的姑娘都不願跟他,您這是欺負我們隔的遠,不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