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的你們這些小士兵,亂抓人是犯法的,你們的逮捕令在哪裏,我的罪在哪裏你們不說就抓人是犯法的,我告你們去……”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抓公主了,但是這麽鬧騰的公主小頭領還是第一次見。逮捕令?不是給她看了寧王的令牌嗎?她還真當那是塊普通的金子啊?
喊破了喉嚨,那些兵馬俑也不動一下,花囹羅隻能對那些冷漠的同學求救。
“救我……救救我啊!他們抓錯人了!同學……老師!”沒人管,甚至都想給她揮手說再見了,花囹羅欲哭無淚,大喊一聲,“我……我是離鏡公主,你們誰敢抓我?!”
“我們抓的就是離鏡公主。”小頭領非常淡定地說。
好麽,花囹羅算靈魂中槍了……
抬著她出了門下院所在的山頭,沿著山坳下山到了半山腰,經過一座細長石橋,石橋橫跨山穀直抵對麵山洞。
花囹羅真有點慌了,這幾乎是墨岩山脈深穀的半山腰,橋的兩麵都是山崖的峭壁,能感覺山穀的寒氣逼人。
“喂大哥……官差大哥!”說話在山穀中也有了回音,“那什麽,你們這是打算帶我去哪兒?”
“學堂監獄。”
“什麽!監獄!”
花囹羅立即再次掙紮,可那些士兵渾然不動,直往那山穀走去。花囹羅徒勞無功,拔高聲音問:
“抓人總得先給個理由吧!”
“我們抓人沒有理由,隻有命令。”
“那誰給你的命令啊?”
“寧王。”
“寧王誰啊?!”花囹羅已經被帶進山洞,這牢房似乎很久沒用,鐵閘門一打開,裏邊噗啦飛出無數蝙蝠,“我要見那個什麽寧王!”
“那是公主的事了。”
小頭領一個手勢,幾個士兵把她往一件牢房裏丟,花囹羅從被丟的狠勁裏緩過來立即衝到牢邊,可那個士兵手腳太快,已經落了鎖。
“喂喂喂,你們就這麽走了啊!”
小頭領又一個手勢,幾個士兵轉身起步朝著洞口走去。
“別走啊,別留我一個人啊……喂,大哥……官差大哥!”
哐——
閘門拉上了,空留花囹羅叫喊聲回蕩在洞牢內。
花囹羅左右看看,這裏依著山洞設置了很多間監牢,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牢裏邊有沒有別的東西,可是滿是腐朽發黴的氣味讓人非常的難受。
洞頂高深,石鍾乳之間密密麻麻分布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可以斷定一定有東西在,因為似乎又無數雙小眼睛在黑暗裏發著亮光。
囹羅心裏直發怵,背後爬過一波一波的冷意,她慢慢轉過頭去。
啊——
“救命啊救命啊!”
用力拽著那牢門,可是喊破了喉嚨,也隻有她充滿著驚恐的聲音在不斷回響。剛才身後的東西並沒有動,囹羅抱著牢房的鐵杆不斷地念阿彌陀佛……鼓足了勇氣回頭……
那個被衣服包裹著的骨架依然倚在牆壁上沒動,骷髏頭深陷的眼睛,嘴巴張開著,兩排牙齒齊整,死的時候年紀應該不大,也是學堂的弟子?
囹羅沒有鬆口氣,反而更難受,這裏能把人關死在這裏,那她會是什麽下場?
花囹羅拍著胸口讓自己淡定下來,
剛才那小頭領拿著的令牌上寫著寧字,就是那個寧王的令牌吧?連公主都敢隨便抓,那應該也是皇室中人,跟花離鏡有什麽關係?為什麽無緣無故就把她抓起來?
還是說,在她還沒魂穿進花離鏡身體裏之前,就已經做了對不起寧王的事?
花離鏡你不是個廢材嗎?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討厭你?
這裏連個看守牢房的人都沒有,這要讓她怎麽想辦法出去?
“唔!”
那堆骨頭忽然動了一下,花囹羅後退哐的一聲撞到身後的鐵欄。
“別……別說你還活著!”
骷髏又不動了,沒一會兒一隻碩大無比的老鼠從骷髏後的稻草裏鑽出來,虎視眈眈看著她。
不會吧……
那架勢還想跟她對著幹不成?難道在這裏還有被老鼠欺負?花囹羅脫下腳下的鞋就丟過去,老鼠躲開了,她走過去撿鞋,發現那老鼠又出來了,而且還不止一隻,而是兩隻、三隻、四隻……
不會這麽倒黴吧?這裏的老鼠都設置了主動攻擊的屬性?
花囹羅展開了一場極為慘淡的人鼠大戰。
最後,人勝。
她用稻草堵住了那個洞穴,但她又非常失敗地,消耗了無數體能。
懸崖下的寒氣隨著夜晚推進越發寒冷,天越黑,洞內越暗。
直到全暗下來,洞頂那些星星點點的紅光閃爍著,那些很有可能是蝙蝠,而且數量之多,讓人咋舌。花囹羅陷入一種恐慌與疲乏的困境中。
害怕的,從小到大雖然跟隨爺爺東奔西走,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遭遇。閉上眼睛的刹那,又覺得這種壓抑感似曾相識,好像她經曆過一般,猛然張開眼睛,又步入現實的恐慌之中。
在這裏嘶吼怒罵,沒有用。求救哭喊,沒有用。甚至這個山洞除了洞口,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又光照進來。
所以身後那具屍體的主人也是在慢慢等待中死去的嗎?
花囹羅不敢多走動了,怕消耗太多的體力。
媽蛋,誰說人能餓七天的,這才三天,她已經感覺自己快不行了,嚴重脫水乏力,甚至都能感覺自己身體不斷發出死亡的訊號。
頭昏乏力,視力經常就模糊過去了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
寧王,我去你大爺的,等我出去的,等我出去就不讓你有好過的一天……
這是花囹羅三天之前的誌氣,可現在,她心裏充滿著,寧王,小娘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
估計,她死了,首先會便宜裏動力的老鼠跟蟑螂吧,可能還是洞頂那些蝙蝠的盛宴加餐也不一定,想到自己死去然後變成這室內的另外一具白骨……
花囹羅渾身一激靈。
不行,等,也許就會有人來了。
凝視著洞口光線慢慢變弱,太陽又快下山了,花囹羅感覺自己快昏睡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口一陣動蕩聲響,她努力張開眼睛……
一個人影從洞口走入,到了門口,他點上一盞燈籠,燈光在他身前暈開成一個橢圓的光區,囹羅看到青袍的下擺,心中忽然燃起一絲希望,目光隨著那人的靠近慢慢看向他的臉。
目光冷淡,表情冷淡,就連嘴唇也沒有因為看到她狼狽不堪的樣子出現絲毫的弧度,隻是蹲下來,看著她有些彌散的目光說道:
“就知道會如此。”
“清嵐……”
真的是他!
花囹羅急忙抓著鐵欄站起來,卻感覺腳下一陣虛軟,眼前一黑,險些昏過去,連忙扶住鐵欄。
清嵐來了。
她開始有點相信,清嵐是看著花離鏡長大的那個人,因為即使他再冷淡,他似乎看到他眼睛裏有花離鏡成長留下的影子,即使他藏著她也能感受到那一絲絲的安全感。
這場牢獄之災對花囹羅而言,無非是來到西岐之後雪上加霜的境遇,但清嵐就是雪中送炭的人,他像她溺水後唯一的浮木一般,怎能用感激二字形容得完全。
花囹羅從來就不是愛哭的人,可當清嵐打開牢門,扶上她手臂,用他慣用的疏離的語氣說:“還能自己走嗎?”的時候,花囹羅鼻子一酸就淚濕了眼眶。
“不能。”
清嵐看了她好一會兒,轉過身蹲下來,也沒說話,但意圖很明顯,他要背她。安生把眼淚一擦,趴在他的背上,清嵐起身,感覺地麵忽然離她好遠,他的背暖暖的,特別讓她踏實。
清嵐背起她,穿過了那條長長的吊橋,因為身在山穀下,已經看不到陽光,可是抬頭,可以看到陽光被起伏的山頭切割成一束一束的光影。
清嵐不說話,整個山穀安靜地仿佛他們不存在於這個時空。
“清嵐,小時候,你也這麽背過……我嗎?”
“嗯。”
“我是不是比小時候重了很多?”
“嗯。”
“你抱過我嗎?”
“……嗯。”
“可我卻從來沒有包過你。”
花囹羅從來沒有抱過你……
她伸出手圈住了清嵐,臉頰貼在他耳朵下的皮膚上,溫暖的。花囹羅閉上眼睛。“謝謝你。”清嵐望著前方,沒能說出“分內之事”四個字,所以幹脆不答。
花離鏡,很多事情,都在你的預想之外,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這話,他也始終無法對她說明。
可花囹羅是徹底踏實了,她覺得離開了那山洞,就等於逃脫了死亡的囚牢,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被餓了三天什麽的不過就是一個插曲,花囹羅忽然抬手捏了捏清嵐的耳垂。
“你怎麽知道我被關起來的?”
“自然就知道。”
“什麽叫自然就知道?天風弄告訴你的吧?”估計在這個學校也就聽風弄會注意到她消失,“還是段師父?”
“這些不重要。”
“重要啊,我可以表示一下謝意。”
“你的感謝對於別人而言,就是麻煩。”
“……”
花囹羅停止了對他耳朵的攻擊,總感覺花離鏡的並不單單是個沒有靈力的公主,然後被所有人排斥而已。
“為什麽花離鏡這樣這樣沒有殺傷力的人,會遭到眾眾人的漠視,這不奇怪嗎?為什麽花離鏡的道謝對別人而言都是麻煩?天風弄說,我有一個大仇人,那個人到底是誰?寧王為什麽可以隨隨便便就把我給抓了?還有……為什麽隻抓人不供飯?”
他們已經走到了橋頭,清嵐轉身開始爬那沿著懸崖修鑿出來的棧道,他步伐格外輕盈,花囹羅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輕如鴻毛,所以他一點都不喘息。
“你是木頭啊,你是木頭!”跟他說了半天的話,他連一聲都不吭下,“回答一句會死啊?”
“我是木頭。”這下清嵐說了一句十分冷場的回答,花囹羅一怒之下,給了他耳朵一陣蹂躪。
雖然他這個人很冷淡,但是畢竟也是血肉之軀,耳朵揉揉還是會紅起來的。
耳朵微微發燙,當她靠近時,更燙。
“你不告訴我,我自己也能去查的。”
“想要活下來,記住,什麽都別做。”
此時他們已經到達山頂。
日頭早已不見,山中飛鳥歸巢。
花囹羅說:“我什麽也沒做,不是也快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