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山下有個鎮遠關,憑借山勢建造的一小段長城保住了這一片大明的領土,這裏隸屬寧夏衛,當段飛來到鎮遠關前的時候,鎮遠關已被他派出的哨探叫開,一車車的軍需品從關內送了出來。
一員驍將帶著一大隊人出關相迎,對段飛道:“段大人,末將寧夏前衛守將洪剛,奉旨率寧夏衛抽調來的一萬健卒,聽候大人調遣。”
自從采涼山下韃靼慘敗的消息傳回京城,正德已調遣了好幾隊兵馬出關支援,段飛點點頭,問道:“你帶來多少騎兵?多少步卒?”
洪剛答道:“末將挑選的健卒都擅馬,不過末將隻帶了兩千騎兵出來,其餘八千人都是步卒。”
段飛道:“如今草原上隻缺人,不缺馬,你帶這一萬人繼續向北前進,跟著車隊可以抵達營地,在那裏暫時休整,等候本官號令。”
洪剛接令而去,段飛身邊的王佐繼續說道:“大勝消息傳到京城後滿城歡慶,皇上更是不勝欣喜,命三位大學士草擬嘉獎聖旨,倘若大人在此多等候幾日,說不定便能等到聖旨。”
段飛沒有吭聲,王佐又道:“京城中沒有什麽異象,李華回京後對皇上說了大人不少壞話,反被皇上斥責了一番,這一戰火器的威力盡顯,皇上已打算在全國各地增設十多個火器研製場,大批量製造火器以補充軍隊,隻不過要想真正將火器在全軍鋪開,沒有十年之功根本不可能完成。”
段飛微微頷首,看來火器的重要終於引起朝廷的重視了,他忍不住問道:“岑萱現在何處?皇上如今經常宿在淑德宮嗎?”
王佐答道:“岑姑娘目前已被皇上安排跟永福公主住在一起,據卑職多方打聽到的消息,她應該是三個月前入的京,隨後不知怎的就消失了,估計是被張銳湊巧遇到藏了起來。”
段飛輕歎一聲,說道:“事已至此,說什麽也沒用了,唉……”
王佐猶豫了一會,問道:“大人究竟是為即將取妾而煩心,還是在擔心別的事情?大人如今威望日隆,任何人想對大人不利都要掂量掂量後果,大人是否多慮了?”
段飛搖頭苦笑道:“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憂心啊……好了,不說這些,本官還有些事要你去做,如今關外大局已定,至少東套已經很安全了,如今關外需要大量移民,你回去傳我命令,號召商盟的商人首先前來東套發展,給他們一定的優惠好了。”
王佐點點頭,說道:“黃河百害唯富東套,利之所趨不怕沒人趕來,不過再往西往北就難了。”
段飛笑道:“那也不一定,你覺得北方是一片蠻荒,商人們說不定會覺得那裏遍地都是寶貝,譬如說那裏的貂皮就比遼東出產的好,那兒雖然冷,但是地下埋藏著豐富的礦產,金銀銅鐵那是應有盡有,這裏的麵積有七八個大明大,倘若大明能拿下這一大片土地,後世子孫都會對咱們感恩涕零遵從無比的,到時候誰還管咱們究竟用的是什麽手段啊。”
王佐嗬嗬笑道:“大人遠見卓識目光遠大,卑職隻有歎為觀止的份,大人說能行那就絕對能行。”
段飛笑道:“你也太捧我了,事實上要想占領且穩守北方大平原,有三大難題,天氣太冷、路途遙遠加上關外騎兵凶猛,不過如今咱們有了犀利火器,對付關外遊牧民族已不是問題,有了羽絨衣,天氣冷點也不怕,至於路途遙遠嘛……很快也會成為過去式了。”
王佐歎服道:“任何棘手問題到了大人麵前便可迎刃而解,那啥高壓鍋已經令人嘖嘖稱奇,大人命咱們搜集鴨絨鵝絨裝成一小袋一小袋地,再縫成衣服,一開始大家還很不以為然,結果這羽絨衣還真管用,穿過的人都知道它比棉花暖多了,如今羽絨衣大量裝備北方部隊,這都是大人的功勞,不知大人又有什麽方法能夠解決路途遙遠的問題?卑職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段飛心中得意,忍不住獻寶道:“本官命人四處搜集黑油,你當這東西隻能用來點燈嗎?這黑油可是好東西啊,四十多個工匠研究其用途快半年了,聽說已有不少成果,其中有一種產物名叫瀝青,混合碎石之後用來鋪路效果奇佳,隻要大量生產這種東西,從北京鋪條路到廣州,打個來回需要的時間至少比原來少一半!”
王佐道:“原來那黑油還有這等用途,難怪大人千裏迢迢讓人從海外弄了幾大船的黑油,又四處搜尋哪兒有黑油出產,咦……關外不是傳來消息說發現了幾處出產黑油的地方麽?如此一來豈不是可以在關外就地生產這個瀝青用來鋪路?”
段飛微笑道:“不錯,本官就是這麽打算的。”
短暫的交談之後段飛離開了鎮遠關,他每日寫給正德的折子則托王佐帶回京去。
大軍在賀蘭山下休整了半天,新送來的火器也分發到每個戰士手中,討伐軍大將阿勒漢被傳到段飛麵前,段飛將一份任命書交到他手裏,這是正德早已寫就蓋章再由段飛不久前才填上名字的東西,卻當做剛從京城送來的一般,慎重地交給了阿勒漢。
阿勒漢手捧任命書跪下謝恩,眼中默然垂淚,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苦澀,這幾天之中他親眼看到了大明是如何對付那些不肯服從的同胞,親眼看到了大明火器的厲害,為了那些被俘虜的同胞,為了尚未被俘虜的同胞少受些傷害,在段飛不斷地洗腦之下,他已有所覺悟,他是真的橫下心來替大明賣力,雖然背上了許多罵名,但是卻成功地挽救了許多同胞,他所作所為到底是對是錯,又有誰能評判呢?
除了這份任命書之外,還有許多東西是犒勞給阿勒漢領導的‘討伐軍’的,美酒熏肉對這些草原上的孤雁來說已失去了意義,真正讓阿勒漢歡喜不勝的,是快馬加鞭從後方送來的一疊家書,草原上的人罕有識字的,這些家書都是別人代寫,其中便有阿勒漢的妻兒寫來的信,阿勒漢讀過之後便知道家小依然很安全,除了每日被迫去修築城池之外一切都很好。
阿勒漢將這些信帶回營中,招來有家信的族人,一一將信念給他們聽,消息傳出之後韃靼營地之中一掃先前的陰晦,大家臉上都多了許多笑容,韃靼的族群觀念很強,但是局限也很大,當還未出現縱橫大草原的偉大領袖的時候,他們隻對自己的部落忠誠,當初鐵木真也是一個部落一個部落征服過來的,如今阿著還未有什麽偉大的戰績,控製著蒙郭勒津部落的阿爾薩伯羅特雖然是達延汗的兒子,但是對大家來說也不過是個外人而已,阿勒漢他們聽說族人無恙,對攻打別的部落也就少了許多心理障礙,大草原上唯一的規則便是弱肉強食,否則韃靼和瓦刺、朵顏三衛也用不著打來打去了,大家都是成吉思汗的後代啊。
穩定住韃靼‘討伐軍’之後,大軍再次啟程,這一次目標直指居延海邊的亦集乃,那裏位於張腋河上遊,居延海與亦集乃海之間,水源豐盛,是沙漠之中的明珠,快馬加鞭的情況下賀蘭山兩日即至,進可攻退可守,乃是塞外的一片寶地,若能順利拿下亦集乃,在這裏建立一處堅固的堡壘,大明對韃靼與瓦刺的攻守新式頓時便將徹底逆轉,到時候劍指西伯利亞,瓦刺與韃靼根本就沒放在段飛眼裏。
大軍突飛猛進,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一個部落,就在即將抵達亦集乃的時候,前方探馬傳報說前方出現了一隻隻有百人的韃靼小隊。
段飛命人將那百人小隊帶到麵前,那百人小隊順從地繳械來到段飛麵前,為首的韃靼是個年輕人,他率眾下馬後向段飛施禮道:“蒙郭勒津部首領阿爾薩伯羅特之子竜達來參見大明遠征軍元帥段大人。”
段飛眉毛一挑,說道:“你父親是否已打算向本官投誠了?他讓你來見本官想說什麽?”
竜達來道:“段大人猜得不錯,我父親確有向大明投誠之意,不過有些條件,需要和大人商磋一下。”
聽到竜達來的話,段飛身邊的阿勒漢眉毛不禁一挑,阿爾薩伯羅特就這麽向大明投誠了?他也太孬了吧?換做自己,怎麽也要拚一下啊。
段飛微笑道:“達延汗的兒子果然個個都是聰明人,他有什麽條件,你說來聽聽吧。”
竜達來道:“大人,我父親希望向投誠之後能夠與朵顏三衛一樣,獲封為都督,繼續統領從賀蘭山到金山以東的地區。”
段飛笑道:“封都督是小事一樁,我可以替皇上直接答應你,不過你們必須交出兵權,由本官派人統領,而且你們作為大明的屬臣,領地之內必須插上大明的旗幟,同時劃歸大明版圖,漢人可自由來往經商長住,本官暫時隻想到這些,你回去跟你父親商量一下,或者可以換個地方與他當麵詳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