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一出泉州港立刻熱鬧起來,不管怎麽樣,先來掛個號,保證自己今後五年都可以享受減免稅的好事,入了泉州港後這些商人頓時發現如今的泉州港跟往日已大不相同,光是守在港灣咽喉要隘的那幾艘超級大船就讓他們心中惶惶了,那黑洞洞的炮口有人數了數,光是一側就有四十門炮,加起來豈不就是八十門炮了?這一輪炮轟出去,能炸翻多少小船啊!
泉州港內到處貼滿的通告也讓私商們心中有了定心丸,雖說朝政反複誰也說不準,但是至少在這位欽差段大人倒台之前應該是不會變的了,雖然稅重了點,但是依然有厚利可圖,能正正當當做生意何必還要冒死去走私呢?畢竟肯鋌而走險的人是少數啊。
據段飛派去漳州的探子回報,漳州那邊在公告發布當日走私船的進出就少了一成,第二天更是暴跌五成之多,到了第六七天漳州那邊的走私船就隻剩下原來的一成了,相反的是泉州這邊船進船出,雖然增長並沒有漳州那邊減的多,但是依舊在穩步增長,可想而知還有許多船正在觀望中。
公告的第十天,也就是正德十五年十一月一日這天,碼頭上已有十二艘大寶船改裝完畢,招攬水手的名額也達到了八成左右,段飛決定開船出海,他要動真格的了,順便訓練一下水手,這樣的大船不好開啊,不好好訓練等到真的爆發海上戰事時可就要倒黴了。
段飛一聲令下,早已整裝待發的十艘大寶船在其他小船的照應下成梭形編隊狀向港口外開去,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經過的船上仰首眺望,這十艘船實在是太大了,任何一艘都比大家所見過的最大商船還要大上好幾倍。
泉州灣旁蚶江港裏有一首不起眼的商船正在卸貨,突然有個孩子指著水麵叫道:“爹爹,快看,好大的船!,比咱們最大的船還要大好多哩!”
所有人都回首望去,見到那些碩大的寶船之後無不都驚歎起來,再看到船側密密麻麻的炮孔和黑沉沉的外覆鐵板,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頭戴鬥笠的人坐在船桅高處,他遙望著港口裏開出來的龐然艦隊,尤其是中間那十艘龐然大物,那人也不禁睜大了眼睛,喃喃地說道:“難怪飛哥這麽有信心,他竟然造出了寶船,還開了這麽密集的炮眼,還有這一身的鐵甲……飛哥的艦隊果然有實力挑戰佛郎機人的艦隊,不過海戰與陸戰截然不同,飛哥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段飛對自己這看起來很強大的艦隊其實一點底都沒有,大明地大物博,曾經有一支無敵艦隊縱橫在大海之上,然而禁海百年,如今連個堪稱粗通海戰的人都挑不出來,他隻好在矮個裏挑高個,將指揮艦隊的重任交給了烏家的老三烏懷安,據說這小子最愛惹事,經常在海上跟別人火拚,確實擁有一定的海上戰鬥經驗,不過他最強的戰績也不過是率領三艘小炮船打翻了五艘沒有槍沒有炮的倭寇小破船而已,突然指揮如此龐大的艦隊,他能行嗎?
烏懷安興奮地站在指揮台上,發出一串串命令,當真將總共三十五艘大小船隻的艦隊指揮得順利出了港,深入大海之後烏懷安開始嚐試變幻編隊與陣型,雖然一開始有些亂,不過很快大家就適應了旗令,有板有眼地開始操演起來。
看到烏懷安指揮若定的樣子,段飛不禁對他笑道:“烏懷安,你還真了不得啊,本官以為至少要撞壞幾艘船才勉強能夠控製的,沒想到居然這麽順利。”
烏懷安頗自豪地笑道:“多謝大人誇讚,草民也沒料到呢,其實多虧了大人設定的旗號,還有畫的那些陣型,從前草民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過仔細想想,卻又很是在理,今天隨便操演一下才發現果然很有用。”
段飛笑道:“有用就好,希望你盡快將那些東西融入實戰中,本官打算正式封你為這旗艦自強號的艦長,不知你可願意呢?”
烏懷安喜道:“願意,當然願意,多謝大人成全!草民一定不負大人所托!”
段飛笑道:“既然你願意做這艦長,那就是個官了,還自稱草民嗎?”
烏懷安嘿嘿傻笑兩聲,然後他期頤地問道:“大人,這艦長是什麽官,有縣太爺大麽?一年能拿多少俸祿啊?”
段飛笑道:“艦長暫時還沒列入官品,不過本官覺得它大概可以列入五品左右吧,也就差不多泉州府同知這一級,不過你同時又是目前整個艦隊的指揮官,因此大概又該高上一兩級,你說應該是什麽級別?”
烏懷安兩眼發亮,說道:“那豈不是和布政使差不多了?”
段飛微笑頷首,烏懷安激動得差點都忘了正事,事實上一個艦隊的指揮官重要性遠勝於一個省的長官,隻不過這一點還沒有得到承認,這也是段飛必須極力爭取的。
烏懷安興奮地在海上操練了一整天,除了練習編隊和陣型、旗號之外,船上的炮手也在不停地演練,如今的炮都是精鐵鑄就的,炸膛的概率極小,段飛親自點了幾炮,大家便放心大膽地操練起來,炮手老劉已經升級為旗艦的炮手長,他將大炮的裝彈、點火、放炮、清潔分成幾個簡單步驟,讓這些新來的菜鳥炮手先背的滾瓜爛熟,再一個個用假藥演練了幾十次,這才給他們真正的火藥,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開始輪流試炮,目標就是遠處海島上的礁石。
大家都知道時間緊迫,因此直操練到天色黑了好一陣才結束,烏懷安本來還想繼續試試在黑暗中操練的,卻被段飛將他的這個瘋狂念頭給駁回了,如今大家都還是生手,這種考技術的事還是以後再慢慢來吧。
在六分儀的指引下,執夜班的水手悄然將艦隊開到了漳州府的外海,就如一隻龐大的海怪,靜靜地潛伏在這裏,直到太陽從海平麵上露出一絲光芒,這隻海上怪獸終於再次運動起來,迅速向九龍江出海口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