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略一示意,兩旁的錦衣衛給他解了索子,其中一人卻突然拔刀在秋毅腿上一劃,秋毅痛得大叫一聲,驚駭地問道:“大人,這又是為什麽?”
段飛說道:“幫你掩飾啊,要不然所有人全死了,唯獨你一人逃回,豈不是惹人疑竇?再給他前麵來兩刀。”
那錦衣衛毫不猶豫地又在秋毅胸前劃了兩刀,秋毅這回咬緊牙關沒有吭聲,段飛讚道:“不錯,是條漢子,若你有心加入錦衣衛,本官給你留張百戶的腰牌。”
秋毅眼裏掠過複雜目光,他咬牙點頭,說道:“多謝大人指點。”
段飛道:“你好自為之吧,本官言盡於此,你們兩個等下送他出去。”
段飛離開了帳篷,王平跟了出來,問道:“大人,真的就這麽放過他了?”
段飛微笑著搖搖頭,說道:“給他點希望,讓他少胡思亂想而已,他們的人所剩無幾,放不放過都無所謂,本官要釣的是那個可能來自彌勒教的大魚,你立刻回京一趟傳我諭令,召集一千人,分成三隊向太平倉包抄過去,務必要連同這幫叛逆連同那神秘的幕後人給我一鼓拿下,必要時可以殺無赦!記住,決不能走脫一個!今天搜到的那些火器你沒有真的丟到湖裏去吧?帶上一些,說不定會有大用。”
王平心中一凜,急忙抱拳領命道:“是,卑職遵命!”
段飛揮揮手,王平急忙去了,段飛負手望天,心中暗歎了一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的時候不得不作出一些有違心意的決定,希望這一次死的人不要太多吧……
就在南海子皇家獵場中展開歡宴的時候,烏雲籠罩著太平倉,毫無預兆的,一場屠殺正在展開。
一群士兵衝入了太平倉,見人就殺,太平倉裏有不少當年邊關老兵在這裏紮根,他們奮力反擊,但是這些殺來的兵凶悍無比,兵器優良,這些邊關老兵竟然根本抵擋不住,那些來曆不明的士兵一麵殺人一麵大喊道:“太平倉逆賊謀刺皇上,我等奉旨誅殺逆賊,反抗者,殺無赦!”
“操,大家跟他們拚了!”隨著一聲怒吼,一個胖大漢子操著一把厚背單刀從一間屋子裏衝了出來,迎麵遇上一個正在殺人的士兵,他虎吼一聲,輪刀劈去,威勢驚人,那士兵亦是凶悍絕倫,他怪叫一聲,毫不示弱地同樣一刀砍出。
當地一聲響,體魄小了幾號的士兵氣力不及,被劈得倒退幾步,手都震破了,但是手裏的刀卻還是抓得很穩。
胖大漢子大步追上,又一刀迎頭劈下,那士兵雙手來架,結果連人帶刀都被劈成了兩截。
那個大門裏又有許多人衝出來,無不是凶悍絕倫之輩,他們手裏兵器各異,長短兵器甚至弓弩都有,一時間殺得那些士兵人仰馬翻。
這些老兵當年都是跟隨江彬等人在邊關跟韃靼大軍硬撼過的,也曾轉戰千裏將曾經一度不可一世的劉六、楊虎起義軍剿滅,他們不但武藝驚人,之間的配合也熟稔無比,任由殺來的士兵比他們多了好幾倍,也一樣的凶悍武勇,但是他們借助地利,愣是占了上風,在包圍圈中橫衝直撞,無人能擋。
遠處,一個蒙麵人站在屋頂上指揮著戰鬥,見這批人如此武勇強悍,蒙麵人也不禁搖頭長歎道:“可惜了,若刺殺成功,這批人豈不是可以收歸我有?現在我卻不得不拚著損兵折將也要將他們除去,真是天不佑我!”
雖然有心練兵,但是黑衣蒙麵人卻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他雙腳一頓,騰身而起,就像一隻蒼鷹,嫋嫋地向在圍困中橫衝直撞的那些人掠去。
“小心上麵!”一個弓箭手大叫道,他朝天上飛來的人連射三箭,卻被那人彈指點飛,那人落下來的時候,起先那個胖漢揮刀上撩,卻被人一掌劈開,胖漢雙手震得皮破血流,就如之前遭遇到他的人一樣,胖漢一聲怒吼,他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隻瘦削優雅的手……
嗤的一聲,黑衣人的手指插入了胖漢的腦門,抽出來的時候已是血紅色,胖漢頹然倒下,他身後的兩人瞠目欲裂,怒吼著奮力殺上,黑衣人輕飄飄的兩掌拍開他們的武器,身體前衝,掠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順手各一指切在他們的咽喉致命之處。
有這黑衣人參戰之後負隅頑抗的人盡遭屠戮,整個太平倉陷入一片倒的屠殺之中。
那為首的黑衣人在一口水井邊洗去手上的血跡,又一個黑衣人走來,低聲對他說道:“柳護法,殺得差不多了。”
柳護法哼了一聲,說道:“收拾東西,放火走人!”
命令還沒傳達出去,警訊突然傳來,隻見一人一騎瘋狂地衝進太平倉,試圖阻攔他的人都被他以不要命的方式給殺了,那人正是好不容易趕回來的秋毅,看著滿地的屍體,秋毅雙目如赤,他仰天怒嘯道:“彌勒教的妖道,你給我滾出來!我秋毅與你勢不兩立!”
柳護法眉頭一皺,說道:“怎麽還有人能活著回來?這下糟了,快點火走人,這小子就由本護法送他上路吧!”
柳護法從地上挑起一柄鋼刀,一躍躍上了牆頭,遠遠地望著秋毅,柳護法冷哼道:“秋毅,你這個謀刺皇上的逆賊,竟然還敢回來!”
秋毅認得他的身形與聲音,見他現身,秋毅立刻撥轉馬頭,向他衝去。
等他接近之後,柳護法冷笑一聲道:“不自量力的東西,去死吧!”
柳護法揮手將單刀擲出,夾著嗚嗚聲奇快無比地向秋毅胸口飛去,秋毅駭然大驚,他怒吼一聲,揮刀劈去,一刀劈空,飛來的單刀毫不停頓地插入秋毅的心口,去勢未盡地將秋毅整個人撞得口噴鮮血,倒栽下馬來,秋毅胸口內陷,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柳護法向四周掃了眼,見還沒有火起,心中起疑,他大喝道:“老三、老三哪裏去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箭雨,那些正在集結準備撤走的黑衣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有不少中箭倒下,柳護法見狀怒吼道:“西邊有埋伏,大夥兒分散開向南邊衝啊!”
黑衣人分散開向南衝去,南邊也一陣箭雨留下了十幾條人命,太平倉西北南三麵突然燃起許多火把,唯獨東方沒有動靜,錦衣衛千戶王平橫刀策馬立在太平倉以西的路口上,大聲喝道:“錦衣衛千戶在此,爾等彌勒教妖人還不束手就擒?片刻之間我要你們萬箭攢心!死無葬身之地!”
柳護法心中暗恨,天衣無縫的計劃怎麽會一再出錯?自己明明見到錦衣衛埋屍體才殺人滅口離開獵場的,為什麽竟然活了一個下來?自己雖然急著趕來殺人滅口,順便想練練手下的心腹,但是大白天不好行動,直到晚上才組織起足夠的人手,假扮起官兵假奉旨為名來到太平倉亂殺一氣,打算栽贓給正德皇帝,沒想到錦衣衛來得那麽快,竟然像是早就埋伏好了的。
“難道是老天要亡我?”柳護法見自己苦心孤詣發展、訓練出來的教徒在箭雨中損失了許多,心中幾欲滴血,他倏然衝到了前麵,手持一把鋼刀舞得潑水難入,帶頭向西衝去,同時怒喝道:“大家跟我來,殺了這個帶頭的千戶,其圍自解!”
王平冷笑一聲,見黑衣人蜂擁而來,他喝令放箭,有柳護法等高手擋在前麵,箭雨功用有限,王平裝作措手不及的樣子,撥馬就跑,守在路口的錦衣衛頓時亂了陣腳,柳護法心中大喜,奮勇向前,然而王平轉了一圈又轉回來了,錦衣衛也穩住了陣腳,弓箭手手裏持著火箭,在火把上點燃,然後簌簌地射了過來。
“咦?”柳護法驚疑地看著火箭的軌跡,它們並不是射向自己,而是射向路邊,隨著火箭落下,路邊擺放的幹草頓時燃燒起來,然後嗤嗤聲響起,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鼻而至。
“不好!”柳護法見多識廣,當年他也曾在劉六軍中,試圖攻打北京城的時候吃過神機營的槍炮苦頭,這種味道他做夢也不會忘記,嗅到氣味之後他猛地向前一撲,嘴裏駭然尖叫道:“有火器埋伏!快撲倒!”
來不及了,其他人沒有柳護法的功夫,沒有柳護法見多識廣,他們聽到柳護法尖叫聲的時候,一切都遲了,眼裏強光一閃,然後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幾乎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震倒在地,然後巨大的震爆聲才傳入耳中。
柳護法雙手捂著耳朵,他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也聽到了自己手下壓榨胸腔最後一絲空氣發出來的淒厲慘叫,爆炸聲繼續不停地響著,柳護法悲哀地想道:“完了,我的人全完了……”
爆炸的聲音終於漸漸遠去,柳護法隻覺身邊噗噗聲響起,就像下雨一樣,他勉強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一顆人頭落在自己麵前,天上落下的不是雨,而是被炸碎的屍塊!
柳護法想爬起來,但是雙手剛用力,腰部突然傳來一股劇痛,讓他重新跌回地上,他扭頭一看,隻見一把鋼刀正正插在他背上,令柳護法心中一寒的是,鋼刀正好切斷了他的脊椎,這樣的傷勢,就算自稱神通無比的教主也沒法治了,想不到一念之差,神功無敵的自己竟然瞬間落到如此下場!
震天雷連環爆炸的時候,王平他們也被波及,久經戰場的馬也被嚇得驚嘯連連,後退不已,王平等卻又驚又喜地望著眼前的奇景,忍不住心寒的同時心中又不禁泛起狂喜,火器的威力實在是太可怕了,偌大一片地方完全陷入火海,大批彪悍的敵人眨眼間變成了一地的殘肢斷臂,一件大功眨眼即成,讓人如在夢中。
爆炸過後淒厲的嚎叫聲和哭泣聲此起彼伏,王平迅速恢複鎮定,喝道:“大夥兒上啊,盡量捉活的!”
信號火箭帶著嘯聲飛上天空,三麵包圍的錦衣衛迅速衝入太平倉,開始收拾殘局,當王平來到柳護法麵前的時候,他已經咽氣了,臉上也被他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王平見過他衝過來時的威勢,知道這是一條大魚,他親自下馬在柳護法身上搜查,除了搜出幾張銀票和一本彌勒教的經典之外什麽都沒找著。
王平不甘心地把他屍體拖到一旁,在他趴著的地上,終於找到了被挖過的痕跡,王平仔細查看,終於在地上看到一塊曾被挖開,又填回去壓平的土,王平興奮地拔出藏在靴子裏的匕首,插進泥土裏輕輕一撬,泥土翻開,一塊金羽令牌出現在眼前。
“極天大護法柳!”王平念著令牌上的字,心中一陣狂喜,彌勒教極天大護法是僅次於教主彌勒天尊的大人物,赤煉真君柳朗真的名號王平也早有耳聞,沒想到今日一通亂炸竟然炸出這等大人物來,這個功勞果然不小,王平對段飛佩服得五體投地:若非段大人預知彌勒教會來殺人滅口,若非段大人未卜先知地讓他們帶著火器過來,就算碰到這樣的好機會,也定然吃不下赤煉真君柳郎真這樣的大魚!
太平倉給彌勒教徒殺得十室九空,幸好他們還沒看來得及放火,否則損失更大,存活下來的人哭聲震天,王平一麵安排人進行收屍,一麵清點戰利品,偶爾進入民宅順手牽羊也是常有的事。
王平留下五百錦衣衛在太平倉善後,自己帶著五百人連夜返回南海子向段飛報訊,他剛來到行宮之外段飛的帳篷附近時,就被人攔下問口令,王平喝道:“是我王平,我是來向大人複命的,大人可是睡著了?”
那人還未回答,段飛的聲音已從帳篷裏傳來,說道:“王平這麽快回來了?我還沒睡,你進來吧。”
王平進帳後隻見段飛身穿便服,正在燭光之下擦弄他的寶貝龍牙刃,王平還是第一次看見龍牙刃奇特的形製,想起段飛今天將刺客連人帶刀一刀兩段的威猛,他不禁讚道:“神器擇主,大人有此寶刀,戰場殺敵簡直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王平願跟隨大人轉戰天下,立下無數功勳!”
段飛微微一笑,轉過頭來,說道:“看你的神情,似乎已經立了大功了嘛,任務完成了?抓到什麽有價值的人沒有?”
王平答道:“大人神機妙算,卑職佩服得五體投地,我連夜兼程趕到太平倉的時候,彌勒教的人假扮官兵正在屠殺百姓,先一步趕到的秋毅也被殺了,我們三麵包抄,卑職以身誘敵,對方果然中計,被卑職預先布置的震天雷炸得人仰馬翻,一個沒有逃掉!”
“是嗎?”段飛敲了敲桌子,淡淡地說道:“你真的是最後才趕到收拾殘局的嗎?”
王平心中一震,他撲地拜倒,說道:“大人明鑒,卑職趕到的時候彌勒教正在圍攻刺客餘孽,卑職覺得他們都死不餘辜,倘若我就此殺進去,隻怕他們反而會聯起手來,因此才等到他們互相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動手,秋毅回得早了一點,卑職一狠心,沒有攔住他,請大人恕罪。”
段飛雙手將他扶起,安慰道:“起來吧,本官並沒有怪你,換做本官也會這麽做的,今後有什麽說什麽,無需顧忌,明白嗎?”
王平又驚又喜地說道:“是,大人的金玉良言,卑職銘心永記!”
段飛說道:“少拍馬屁了,怎麽樣?抓到幾個人?撈到什麽大魚嗎?”
王平答道:“大人,活捉的都是小魚,不過卑職在一具被炸死的屍體身上發現了這個!”
王平將刻著‘極天大護法柳’字樣的金羽令牌恭恭敬敬地獻上,說道:“大人,我懷疑這個死者乃是彌勒教極天大護法赤煉真君柳朗真!他在彌勒教中地位僅次於教主彌勒尊者李福達,倘若真的是他,這次的收獲可就大了!”
段飛拿著那金羽令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瞧著,突然說道:“非常好,不管這人是不是真的柳郎真,咱們手裏有這塊牌子,他不是也是了,那些俘虜你都帶回來了?那些屍體你打算如何處置?”
王平恭敬地答道:“大人,卑職已將俘虜帶回,那些屍體卑職留下五百錦衣衛看著呢,該如何處置還請大人示下。”
段飛沉吟道:“你記住了,這些叛逆還罷了,彌勒教在京師附近潛伏,一日之間竟然聚攏了這麽多人,實不可小視,你可先對那些俘虜嚴刑拷打,問出他們來曆,以及相互通信的方法,那些死掉的人全給我割下頭顱,明晚本官要給皇上獻份大禮,後天皇上回京你在永定門外隔十步給我插根旗杆,掛一顆頭上去,隨便安個彌勒教的名目掛著,每根旗杆派個錦衣衛守著,但凡發現見到頭顱有神色有異者,都給我抓起來好好盤問,說不定可以論藤摸瓜抓出更多彌勒教徒來。”
PS:家裏空調壞了,老婆又感冒發燒39°,稿子不夠了……哎,你們看到這一章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火車上,回桂林了……星期一到家得拚命趕才夠字更新了,最近趕工有些紕漏在所難免,回頭再好好改改吧,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