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沒有再審別的案子,退堂之後他在酒樓設宴給謝誌鈞、史羽峰洗塵、壓驚,同時段飛也請了該案的其他證人,其中包括海安鎮的裏甲以及揚州其他轄地的捕快,他們有些人段飛曾經試圖招攬,但他們卻沒把握住機會,現在看著洪邦與蔣俊威風了,心中相當羨慕,忍不住透過洪邦、蔣俊之口,想投靠段飛,但是卻被段飛用薑太公覆水難收的故事給拒絕了。
雖然段飛身邊依然急缺人手,但是現在還不是大張旗鼓招攬手下的時候,而且以他現在的身份,他已經不需要沒有技術含量的投機分子了,換做是什麽名士大儒或者武林高手來投靠的話,他自然會倒履相迎的。
“不知史大人今後有何打算?”段飛在席間伺機問道,謝誌鈞看來受打擊頗重,意誌消沉,從史羽峰身上找突破口比較明智。
“這……”史羽峰有些猶豫,他畢竟出身少林,年紀也比謝誌鈞小,雖然遭遇波折,但是心中還存著些希望,當初段飛前往江西赴任的時候他已經有投靠之心,隻不過現在段飛益發高升,而他卻是依靠段飛才脫得牢獄之災,其中落差大了些,以至於史羽峰心中慚愧,沒有立刻回答。
段飛放下酒杯,誠懇地說道:“史大人,經此一事再想進衙門做捕頭隻怕有些難了,難道你打算就此埋沒一生?或是給那些粗俗不堪的鹽商看家護院?史大人經驗豐富,是我們這些小輩萬萬無法比擬的,倘若史大人肯屈就,我萬分期待史大人給做個刑名師爺……”
史羽峰苦笑道:“我自己有什麽能耐自己清楚,段大人破案如神,哪裏用得著我這個棒槌,刑名師爺……嘿嘿,這倒是挺適合老謝的,倘若老謝答應給你做刑名師爺,我就給你看家護院又如何?老謝,你說呢?”
兩人同時發配雲南,一路上早沒了尊卑上下級的區別,難兄難弟兩個相互扶持、照應,關係大有不同。
段飛期待地向謝誌鈞望去,謝誌鈞黯然搖頭,說道:“謝某已經心淡了,想回家休息個一兩年,然後再開個私塾,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了後半生吧。”
段飛暗歎一聲,史羽峰卻勸道:“老謝,你不是說什麽都看透了嗎?怎麽還這麽固執呢?你家裏的情況我清楚,你就別死要麵子了,倘若你不答應,我也隻好陪著你喝西北風,倘若你答應了,我們就跟著欽差大人吃香的喝辣的,你說吧。”
謝誌鈞責怪地瞪了史羽峰一眼,說道:“你何苦逼我太甚?罷了,段大人,謝某就勉為其難地給你做幾天師爺吧。”
段飛大喜,舉起酒杯道:“謝大人,史大人,今後段某就要麻煩兩位多多照應了。”
史羽峰笑道:“這話段大人可是說反了,我們兩個要靠大人照應才對,老謝,你說對吧?”
謝誌鈞點點頭,也舉起杯子,說道:“現在名分已定,我們已是大人的下屬,稱呼上就要改改了,在下小字文輝,大人今後就叫我文輝吧。”
官場上下尊卑森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段飛點點頭,叫了聲文輝,史羽峰苦惱地說道:“我沒有字又沒名號,這可怎麽辦?”
石斌笑道:“反正你就是個護院,大家叫你史護院就好。”
史羽峰瞪眼氣道:“臭小子,皮癢了不是?竟敢觸我黴頭,史護院死護院,是你叫的麽?”
石斌急忙道歉,史羽峰隻是做個姿態而已,也就不再追究,小小一個稱呼難倒了大家,最後還是蘇蓉一句話解決了問題,她嬌笑道:“叫什麽都生分,你們兩位是戰場上殺出來的哥們,生死的兄弟之情,還用得著別的稱呼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段飛舉起酒杯向史羽峰激動地說道:“大哥!不論今後我做到什麽程度,在你麵前我永遠都是當初的阿飛!”
史羽峰也很激動,他哽咽著叫道:“阿飛……”
兩人的去向確定之後事情就好辦了,接下來大家不禁聊起了當初在海安鎮發生的事,感歎世事變幻莫測,史羽峰深深歎息著說道:“那仨孩子真的傻了?再也沒辦法恢複了嗎?”
段飛搖搖頭,蘇蓉替他答道:“鬼影子楊大俠替他們看過,天底下恐怕除了施術者外沒人能解救他們。”
史羽峰黯然道:“可惜了……”
段飛用力一捶桌子,說道:“我一定會替他們討回公道,將那可惡的陰葵派魔頭捉住,治好他們的。”
史羽峰點點頭,話音一轉,對幾個來自海安鎮的裏正鄉親說道:“七月份的時候聽說海安鎮遭到了倭寇襲擊,然後我們就被抓了,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你們幾個今天正好說說。”
裏正恭敬地說道:“多謝總捕關心,倭寇確實來騷擾了一下,不過比四月初那次差遠了,根本不堪一擊,我們很快就將其擊潰,還抓了幾個俘虜,聽說王德福一家死後沿海的倭寇亂作一團,他們自顧無暇,爭鬥了兩個月之久,這才有小股倭寇來沿海騷亂,造成的危害遠比前些年小,這都是段大人和總捕的功勞啊,海安鎮的百姓都說要給兩位建長生祠哩。”
段飛聽說倭寇內訌,不由好奇地多問了幾句,那裏正了解的不多,不過也讓段飛對沿海島嶼上的倭寇情況得到了一個較為清晰的了解。
大明沿海小島上的倭寇的總數約在兩三千左右,乍看確實不多,但是他們熟悉水道,來去無影,而且大大小小有幾十座山頭,雖說分散了兵力,但也增加了防禦難度,剿滅就更無從提起。
“倭寇這麽猖狂,那些私自出海的商船怎麽辦?他們就不怕遇到海盜麽?”段飛問道。
“這……”裏甲支吾起來,史羽峰替他說道:“那些人要麽是亡命之徒,自己不去打劫別人就好了,要麽實力雄厚,有護航的船,要麽就給幾個最大的海盜交保護費,然後掛著海盜的旗幟就可以不受其他小股海盜騷擾了。”
在大明出海是個禁忌的話題,大家很快就把話題岔開了。
在揚州,段飛完全成了個閑人,因為揚州府的積案明顯比蘇州府少得多,一方麵這是因為從前一直有謝誌鈞這樣的能吏坐鎮,另一方麵鮑星鵬的能力也很出眾,上任一個多月來新出的案子基本上都給他在三五日內破了,段飛昨天曾經粗略核查過一遍,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於是段飛就沒什麽事可做了,他抽空回了一趟寶應,閔大人已經準備退休了,何海的母親一切安好,段飛家裏的那些孩子們都被賀盛他們帶去應天了,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院子和一個看門的老家人。
段飛留下一千兩銀子讓那老家人好好看家,這棟房子可是正德帝住過的地方,未來的某天或許會成為一個熱門的旅遊景點,一定要保護好才行。
段飛在揚州呆了五天,揚州的風月生意一落千丈,段飛亦有所覺,他閑來無事派人到處查探消息,原本針對的是鮑星鵬,沒想到在他手裏吃過一次虧的瘦馬行紛紛因此歇業關門,導致揚州相關交易市場一片蕭條,居然還有不法商人請鮑星鵬向段大欽差說情,被鮑星鵬一口回絕了,甚至還立刻親自帶隊將那個不法商人的所有產業清查了一遍,查出不少非法的生意,那個商人撞在槍口上,被狠狠地處罰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