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慘叫連聲,段飛已經無心顧及了,他心急如焚地大聲呼喚,甚至在船上放起火來,長江之上來往的船很多,他們見到這艘官船著了火,紛紛趕過來幫忙,段飛與石斌還有五名錦衣衛都換了艘船,華明將那個已經被折騰得崩潰的船夫丟到一邊讓手下看管著,來到段飛身後稟報道:“大人,已經問明白了,他們都是驛使沒錯,隻不過昨天我們上船之前他們全被收買了,他們以為我們要去蘇州,雖然我們臨時改去揚州,但是他們還是半道上趁機下了手……”
段飛點點頭,也沒多問,說道:“剛才是怎麽回事?怎麽會讓他們得手的?”
華明慚愧地說道:“屬下是北方人,極少坐船,也不知船的快慢,天快亮的時候才覺得有些不對,叫石斌起來一看才驚覺,他去找驛丞理論,那些人見勢不妙立刻把船帆扔到江中,人也跳了下去,當時船被他們弄得搖蕩不堪,屬下無能,隻勉強抓住了一個。”
段飛瞪了石斌一眼,說道:“這也怪不得你,我叫石斌隔一個時辰便叫我起來的,唉,人算不如天算,華明,我和石斌的騎術不佳,上岸後你帶著聖旨和侍衛兄弟們盡快買馬前往揚州,一定要阻止行刑,千萬拜托了。”
華明肅然點頭,說道:“大人放心,屬下將功補過,這一回定不辱使命!”
大家請船家在金山靠岸,華明等上岸後立刻分頭行動,一個帶著那驛船的船夫去報案,一個趕去集市買馬,很快兩方麵都辦妥了,華明帶著四個侍衛,以及段飛滿心的希望,快馬加鞭往揚州趕去,段飛和石斌也快馬加鞭,但是比起從小就騎馬的北方人,那速度可就差遠了,從金山到揚州並不遙遠,照理說華明他們能夠在午時前趕到揚州,但是段飛卻依然很擔心,很擔心。
……
天亮了,揚州城裏漸漸熱鬧起來,揚州府衙的大牢裏也忙碌開,今天要同時開斬三個死刑犯,這在揚州也是不多見的。
儈子手和牢頭一起走下牢房,牢頭問獄卒道:“點香敬酒沒有?驗明正身沒有?犯人打點好沒有?”
獄卒說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那仨人傻乎乎的,從沒辦過這麽順利的死刑犯呢,就等牢頭你來親自將他們打入囚車,然後時間一到就押送遊街了。”
牢頭來到關押著賀盛和嶽氏兄弟三人的牢房前,向裏麵看了看,隻見嶽氏兄弟和賀盛三人戴著木枷等刑具,泥雕木塑般地坐靠在牆邊,神色呆滯,木無表情,那牢頭眼裏閃過一絲冷意,說道:“開門,將他們三人裝車,大人吩咐過,他們是凶殘至極的連環殺人犯,要即刻拉出去遊街,午時末才開斬!”
一個獄卒獻媚道:“要不要將他們剝光了啊?可惜他們不是女的,否則至少半座揚州城的人都會趕來看的。”
那牢頭目光中閃過一絲遺憾,說道:“便宜他們了,大人說給華山派一個麵子,不用剝光遊街了。”
另一個獄卒嘖嘖歎道:“那還真可惜了,這倆小的皮光肉嫩的,不比小娘們差呢,若非他們是死刑囚犯,一定會有人願意出大價錢把他們贖回去,閹了養做孌童的。”
“少廢話了,大人等著我回話呢。”牢頭不耐地說道。
獄卒們打開牢門,將賀盛和嶽氏兄弟拖了出來,他們並不反抗,傻愣愣地跟著走出了大牢,獄卒們又抬出三個木頭做的站籠,將三人一一推進去,把腦袋伸出留出個圓洞的籠頂,然後再鎖上根橫木,便將犯人的腦袋卡住了,犯人無法挪動或者下蹲,隻能直挺挺地站著,因此這籠子叫做站籠。
衙役們鳴鑼開路,一路喊著號子,儈子手扛著大刀走在中間,他背後就是三個囚車,隊伍一出府衙大門便引來無數人圍觀,聽說這三人乃凶殘的連環殺人犯之後,圍觀百姓們從同情變成憤恨,一些小孩拾起路邊的石子就向他們砸去。
郭威和洪邦、蔣駿一早就來到衙門口等著了,見此情景三人不禁黯然,尤其難受的要數郭威了,他也曾經曆過海安鎮一役,曾經與他們三人並肩作戰,現在看到他們就要被屈殺,郭威心中悲痛萬分,就好像他們在海安鎮浴血殺敵的舉動完全沒有了意義。
他們一路跟著囚車,沒有能力劫囚,隻能預先訂購了棺材,等行刑之後為三人收屍,他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菜市口大街的十字路口旁有一座小酒館,一個頭戴鬥笠的人正坐在當著門的位置,一口口地喝著悶酒,他的手邊放著一隻鐵彈弓,腰上還別著一把短刀,他一麵喝酒一麵用充滿血絲的眼睛望著外頭,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麽,好幾個想進來吃東西的客人都被他那凶狠的樣子嚇跑了。
“唉……”一聲沉重悠遠的歎息在他耳裏響起,正在喝悶酒的楊森心中一動,他轉頭一看,他的爺爺從他背後走了出來,坐在他的身邊,叫小二道:“上兩大甕好酒,最好是辣一點的燒刀子,拿一隻海碗來。”
楊森眼露希望,嘴裏卻不客氣地說道:“你來做什麽?你不是說不管的嗎?”
楊劍淡然道:“終究見過幾麵,來給他們送行也不錯啊,何況你到處散布消息說我要劫法場,我能不來看看嗎?”
楊森氣鼓鼓地說道:“隨便你,你別攔著我就行了,你怕我可不怕,大不了我和他們一起出海當海盜打倭寇去!”
楊劍歎道:“傻瓜,哪有這麽簡單,楊家就你這一顆獨苗,你想出去鬼混先給我生個重孫再說,沒事就嚷著出海,都是那個段飛教你的?真有些後悔讓你去跟著他了。”
楊森怒道:“飛哥是個好官,更是個好大哥,他說過,倘若他是你,早就闖府衙把人救走了,你明明知道他們是無辜的,卻不肯出手,飛哥說了,你見死不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你晚上睡覺能安心嗎?”
楊劍冷笑道:“良心?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掉了!”
楊森一愣,不明其意,隻聽一個熟悉且好聽的聲音悠然說道:“楊老說的是那些當官的人吧?天底下狗官雖多,但是也有不少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好官的。”
楊森大喜回頭,叫道:“蘇姐姐,你怎麽來了?飛哥是不是也來了?”
楊劍也轉頭望去,說道:“姑娘也要趟這渾水嗎?”
蘇蓉一副小書生打扮,她施施然走到楊森右邊,坐下後才道:“楊老不也來了嗎?我欠段大人一個承諾,因此這一次豁出去也要把他們三人救走,我一個人勢孤力單,若是有楊老相助就穩妥得多了。”
楊劍垂下眼簾,說道:“姑娘的傷勢已好了七成,又沒有了邪功阻滯,要救人還不是舉手之勞?不過姑娘可想過其後果?”
蘇蓉嫣然一笑,說道:“後果?後果至多被抓回師門麵壁思過罷了,再不然就是半路被人殺死,一了百了,總比欠人承諾好吧?楊老說救人簡單,想必沒見過就要被行刑的那三位,我剛才從衙門口過來,一大早他們就被推出來遊街了,我遠遠看了一眼,他們三人的神情確實很不對勁,就如石斌所說的一樣,他們顯然被人施了某種邪術,已經神誌不清了。”
楊劍說道:“神誌不清未必就是施了邪術,而劫法場卻是毫無疑義的犯罪,哪怕事後花一百倍的力氣去尋找線索查出那隱藏的邪徒並將其擊殺,我也不會出手救一個死囚的。”
PS:那天在縱橫群,我說我絕不會給玉樹捐款,有個作者說‘你還有良心嗎?’,我當時笑了笑,沒理他,當時楊劍那句話就在心裏浮起,沒錯,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