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段飛便來到了都察院,他來到都察院正堂等著點卯,以他的身份其實是不需要點卯的,段飛來這裏隻是為了證實一件事而已。
都察院的衙役們陸續來到正堂前等著點卯,卯時一到,隻見右都禦使胡大人姍姍來遲,對大家說道:“魏大人今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今日本官替他點卯,你們都按著排序報名而入吧。”
說完他還瞥了一眼段飛,目光中陰鷙一閃而逝,他詫道:“段大人為何在此?你莫非也想跟衙役們一塊報名而入麽?”
段飛無視他的挑釁,說道:“胡大人說笑了,魏大人命我今日複職返工,因此我特地在此等候魏大人,沒想到魏大人卻染了風寒,真是可惜啊,下官不打擾大人點卯了,告辭。”
幻想著魏大人與薛大人兩個光著腦袋羞於見人的情景,段飛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他的師爺蘇戎早已在那裏等著他了。
段飛雖然很擔心嶽氏兄弟的命運,但是現在事態已不是他所能掌控的,急也沒用,隻能等著賀盛把他倆救走,然後在徐圖為他們平反,倘若他現在失了分寸,隻怕連他也要受到拖累,總得有人在岸上呆著,伺機救人才是。
他默默運功調息定神,繼續與蘇蓉對那些陳年舊案或是刑部通過大理寺送來的新案子展開分析與處理。
當日中午桂萼帶著他的朋友戎文盛前來造訪,段飛在都察院中倍感孤寂,兩人的來訪讓他既驚訝又感動,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啊,這兩人敢在這時候公然站在他這邊,著實不容易啊!
段飛向兩人解釋了海安鎮一案的經過,兩人也為之扼腕,桂萼歎息過後說道:“鮑星鵬這個人我知道,他比我還晚了一科,原本是福建延平府大田縣縣令,在任的時候為官還算清正,政績倒是平平,不過風聞此人善於專營奉承,家底又比較殷實,因此升遷極快,有一段時間沒聽到他的消息了,沒想到他竟然已經是揚州知府,我卻被丟到都察院來養老,真是可悲可歎。”
不用貪汙就能有大把的錢拿去賄賂上官,這樣的下屬是上司們最喜歡的,段飛一直就是這麽幹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好處,聽了桂萼的話,段飛輕輕一歎,戎文盛卻皺起眉頭,說道:“有些古怪……”
段飛和桂萼都向他望去,問道:“有何古怪?”
戎文盛捏著胡須側著頭邊思索邊說道:“子實兄剛才說此人政績平平,全靠賄賂長官以升遷,按照一般官場慣例,前任不論是犯事走人還是高升了,後來的官兒都該為他們查缺補漏才對,既然如此,他為何會對前任的過錯緊抓不放,非要翻出這些老案子來整人呢?難道他突然覺得賄賂已不足以讓他快速升官?轉而向政績著手?”
桂萼皺著眉頭來回踱了幾步,立定了說道:“果然有些古怪,鮑星鵬此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翻出前任的舊案來為自己政績添光增采,此中必有其他緣由。”
段飛歎了口氣,說道:“不知這鮑星鵬是何方人士?與海安鎮的王家有何關聯?嶽氏兄弟唯一的仇人也就是王家了,鮑星鵬除非是跟王家有舊,否則實在沒緣由對他們下手。”
不管怎麽樣,時間都遲了,眼看著嶽氏兄弟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段飛鎮定的功夫再強也坐不住,望著東方不斷發呆,明明派了兩撥家人到揚州去,卻又擔心他們帶回壞消息來。
他怕什麽還偏來什麽,在魏達先那個殺無赦的催命符發往揚州後的第三天,段飛先後派往揚州去打探消息、接應賀盛的四個人連夜派了石斌回來,帶給段飛一個堪稱天塌地陷一般的可怕消息。
石斌帶著哭腔告訴段飛,嶽氏兄弟在行刑的前夜被人闖入府衙救走了,不過隻過了一夜,他們兩兄弟連同劫走他們的賀盛一起被捉住,又關回揚州府大牢去了。
這個消息把段飛驚得目瞪口呆,賀盛將嶽氏兄弟救出去之後怎麽會這麽快就被捉回去?難道揚州府新來的總捕竟然如此厲害?
聽到這個消息蘇蓉也很驚訝,賀盛曾經與她交手,她很清楚賀盛的實力,比他在武林新人榜上的排名要高許多,這是因為賀盛得到了嶽氏兄弟的指點,學全了華山絕學獨孤九劍的緣故,以賀盛的實力,就算遇到高手,難道連自己都逃不掉嗎?除非他不肯丟下兩個師弟,這才在苦戰後被擒吧?
蘇蓉在心中迅速做出幾種判斷,見段飛一時還因為無法接受這個消息而有些茫然,她輕拍段飛的肩膀,說道:“公子,讓我來問幾句吧。”
段飛吸了口氣,向蘇蓉望去,他點點頭,說道:“我的心好亂,你有什麽話就問吧。”
蘇蓉細聲安慰道:“事已至此公子再著急也沒有益處,還不如冷靜下來,以公子的智慧,定能想出辦法解救他們的,公子不妨運會功收攝一下心神。”
段飛點點頭,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就運功調息起來,蘇蓉的目光轉向石斌,問道:“你們的消息是從何處打聽來的?”
石斌答道:“我們趕到揚州的當晚就被吵醒,整個揚州府大動幹戈地搜索盤問外來人,說是有人劫囚,我們得了飛哥吩咐,知道是賀大俠所為,因此都很高興,本想第二日便回一個向飛哥稟報的,結果第二天揚州城封城搜索,我沒能離開,才隔了一個晚上便聽說賀大哥他們仨已經被捉住關進了大牢,我們起初也不相信,後來還是洪邦有辦法,他買通了一個認得的衙役,然後再買通了一個獄卒,我改扮成探視另一個死囚的家屬,進去看了他們一眼,發現果然是他們,隻不過好像神智不清的樣子,連我都不認得了,我隻敢稍作試探,然後便急忙離開了。”
蘇蓉問道:“在他們身上有沒有發現其他異狀?你們可發現有人跟蹤?有沒有消息說他們是如何被捉住的?”
石斌答道:“沒有,應該沒人跟蹤我們,牢房裏的看管也不是很嚴格,據說與賀大哥他們劫獄之前沒什麽兩樣,至於他們是怎麽被捉住的,我們買通的那個衙役說是鮑大人親自帶人去某個醫館將他們捉住的,他們抵達之前賀大哥他們三個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那醫館的醫生全家上下都被綁在另一個屋中,應該是賀大哥劫走玉麒玉麟之後想帶他們去救治,卻不知怎麽的被人拾掇上製住,然後被鮑知府撿了個便宜。”
“嶽氏兄弟受傷了?”蘇蓉追問道:“莫非是鮑大人重審的時候對他們動了大刑?”
石斌茫然搖頭,道:“應該不是,我看他們仨身上都幹幹淨淨,除了麵色差點之外不像是受過大刑的樣子,就是……就是精神頭有些問題,好像傻了一樣,見到我都不認識,隻是傻笑。”
蘇蓉點點頭,說道:“好了,你連夜趕回來,先去休息一下,等公子醒來之後我會將實情轉告的。”
石斌答應一聲,擔心的看了段飛一眼,問道:“蘇姑娘,飛哥他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蘇蓉早已聽出段飛的呼吸有些淆亂,她側頭看了段飛一眼,說道:“嗯,確實有些不妥,他雖然運功調息,但是雜念太多,影響了心境,現在他正在與心魔抗爭,隻要能過得這一關,他的修煉將更進一步,你放心吧,有我在這裏守著,他不會有事的。”
“這我就放心了,蘇姑娘,我去休息了,若飛哥醒來要見我,你隨時過來叫我好了。”石斌轉身走了。
蘇蓉轉身將門反扣起來,神色嚴峻地站在段飛身前,仔細觀察著他的情況,段飛現在看起來實在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