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邊正忙成一團的時候,蘇蓉聽到一個淡然的聲音說道:“東家請息怒,這個時候去找王老殊為不智,現在時局不明,還是不要給王老惹事為好,這些贓官要的隻是銀子,要銀子的官最好對付,拿了銀子之後他們還會替東家遮掩得滴水不漏,三司衙門裏三個正二品的官啊,雖說隻是應天城裏的,平日裏咱們想塞錢都難呢,他們張口來要簡直是再好不過了,東家現在還生氣麽?”
聽到那聲音之後蘇蓉頓時提了口氣,警惕起來,那聲音聽起來雖然淡淡的,然而卻綿裏藏針,陰柔攝人,相當的霸道,在蘇蓉印象中那應該是某個邪門流派的陰邪功夫,聽其聲音可知其功力不淺,麵對這種邪派高手,蘇蓉不敢有絲毫大意。
王世勇聽了他的話之後心氣平複下去,摸著腦袋笑道:“嗬嗬,駱管家說的是,我想差了,就按駱管家說的辦吧,不過嘛……雖說銀子好賺,十萬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加上之前讓梅管家帶去應天的五萬兩,為了這個周安竟然前後要花這麽多銀子,真是虧大了,早知駱管家精通奇術的話,當日就該……”
“東家,誰想得到周安區區一介書生,骨頭竟然那麽死硬呢?連上兩次刑場居然還告,東家也沒提前跟我說,要不東家給他在牢裏下的藥就不會隻讓他成了殘廢,而是莫名其妙地魂歸黃泉了……”駱管家陰陰地說道。
王世勇哀歎一聲,說道:“是啊,實在沒想到,十五萬兩銀子啊……回頭一定要在那兩個小娘皮身上索回來,娘咧,十五萬兩銀子,就算是怡紅院的頭牌都可以買上一打了。”
駱管家嘿嘿笑道:“不一樣嘛,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公子無師自通深得其中三味,真乃天才也。”
“哈哈,駱管家真會說話……”兩個家夥在下麵放聲大笑起來,蘇蓉暗啜一聲,等著那個家丁拿到銀票和回信離開王家的時候,她才小心翼翼地跟著離開。
段飛得到蘇蓉回音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中(下午三點多),蘇蓉一麵大口地吃著東西,一麵跟段飛他們講述自己離開之後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的所為。
蘇蓉跟著那個家丁回到碼頭,在他們開船之際,蘇蓉將那封回信以及十五萬兩銀票都悄無聲息地偷了回來。
“等他們好不容易回應天,打開鎖發現匣子裏已經空無一物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呢。”蘇蓉得意洋洋地說道。
洪邦卻說道:“假若他們發現不對立刻趕回來向王世勇稟報怎麽辦?”
段飛道:“速戰速決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蘇州呆多久,咱們迅速收集證據,找齊證人,然後便返回應天好了,吳嬸,你們有決定了嗎?”
吳嬸和吳益親眼見到蘇蓉偷來的信件和十五萬兩銀票,又聽到他說著高來高去的本事,已相信他就是評書故事中經常出現的大俠,大明中葉評書風行,惡吏橫行,正是一個崇拜英雄的年代,包公案、狄公案等清官故事最受歡迎,評書中的清官身邊往往都會有俠客相伴,而蘇蓉正好填補了段飛這個‘清天’身邊的空白。
經過石斌等人不斷地鼓吹,吳嬸他們心中已經有些動搖,此刻被段飛一催,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終於緩緩點頭,吳益說道:“爹從前一直叫我做什麽事都不能虧了良心,周安明顯是被王世勇陷害的,有大人做主,這一回我豁出去也要幫他洗冤,我們願意跟隨大人回應天,不過我們所知也不多,當年的蔡仵作或許知道得比較多,但是他已在去年突發大瘡死了。”
“哦?他死在二審周安之前還是之後?”段飛問道。
吳益突然哆嗦了一下,驚駭道:“大人不問我還沒將兩件事聯係到一塊,蔡仵作果然是死在二審周安之前,難道他也是被王世勇害死的麽?”
段飛安慰道:“這也未必,或許隻是個巧合罷了,這個蔡仵作家在何處?家裏還有什麽人?送你們上船之後我要去蔡家走走。”
“蔡家就在隔壁街淨水橋邊,他家裏還有老婆和一個小兒子吧。”吳嬸說道。
段飛說道:“好,事不宜遲,三位收拾一下,石斌和郭威送你們回應天,洪邦、蔣駿和蘇蓉留下,我們一起去蔡家。”
淨水橋邊有個大約五歲的小孩正在嬉戲,經吳益指認,那正是蔡仵作的兒子蔡雄,石斌和郭威送吳家三口離開之後,段飛帶著蘇蓉緩步向蔡雄走去,正在玩水的蔡雄警惕地向兩人瞧來,蘇蓉上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弟,你叫蔡雄是吧?你娘親在家嗎?我們有些事要找她。”
蔡雄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跑,轉過拐角不見了,段飛和蘇蓉相視一笑,兩人按照吳益的指點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不一會就來到了蔡家門前。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找我娘親?”稚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蔡雄不知何時已跑到了兩人背後,瞧他雙手藏在背後的樣子,似乎暗藏了什麽武器。
“我們來找你娘親是為你爸爸的事,你不想知道你爸爸為什麽一向無病無災卻突然暴病身亡嗎?”段飛笑道。
“我什麽都不想知道,你們快走!”蔡雄右手一揮,一塊石頭朝段飛扔了過來,蔡雄叫道:“不走我就砸……”
他的話突然頓住了,因為段飛飛快地伸手抓住了從他耳畔一尺多遠的地方飛過的石塊,這一手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很神奇的。
蔡家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蔡仵作的妻子蔡氏走了出來,對蔡雄喝道:“阿雄,你又在做什麽?不得無禮!”
她轉身向段飛他們望去,欠身施禮道:“兩位先生是來找妾身的嗎?妾身夫君早疫,家裏隻剩孤兒寡母,不方便待客,還請兩位原諒。”
段飛對她拱拱手,說道:“蔡夫人,在下有禮了,我們是為蔡仵作而來,蔡夫人難道不想知道蔡仵作的真正死因麽?”
蔡氏的身子猛然一震,蔡雄向她奔去,她俯下身將蔡雄緊緊地摟著,眼裏溢出晶瑩的淚花。
蘇蓉催促道:“蔡夫人,請讓我們進去吧,站在門外更加惹眼,我們還有很多話要和蔡夫人說呢。”
蔡氏還在猶豫,蔡雄抬起頭,哀求道:“娘……”
蔡氏終於轉過身,請二人進入屋中,蔡雄很懂事的把門關上,然後站在母親的身後,睜大了眼睛。
段飛開門見山地說道:“蔡夫人,你知道蔡仵作為什麽會死嗎?”
蔡氏的身子又顫了一下,段飛說道:“周登死得不明不白,蔡仵作也死得不明不白,這兩個案子雖然時隔一年,但是卻有很多關聯處,蔡夫人想知道嗎?”
蔡氏搖搖頭,回手推了蔡雄一把,說道:“阿雄,你到後麵習字去,娘親沒叫你不得出來。”
“娘~~~~”蔡雄挨著母親撒嬌,蔡氏還是硬著心腸將他趕走了,她鎮定了一下,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淚水,望著段飛和蘇蓉道:“你們不是王家人,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段飛說道:“逝者已矣,我們不是來找蔡仵作麻煩的,我們隻想知道真相!”
“真相?”蔡氏冷笑一聲,硬邦邦地說道:“真相就是我夫君突發毒瘡而死。”
“還敢狡辯!”蘇蓉怒斥一聲,揮掌一拍,雜木的小木桌在哢嚓一聲之後裂成了七八塊碎木片,蘇蓉喝道:“你可知我家大人是什麽人麽?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乖乖將蔡仵作貪贓枉法收受賄賂陷害周安之事老實交代便罷,否則……我們也不為難你,我在你兒子身上隨便一個地方打上這麽一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