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海安鎮一案的他們首先懷疑的就是武林中人作案,不過段飛並沒有這麽快下結論,他在房裏轉了一圈,現在已是三伏天,天氣從從早到晚都悶熱難耐,因此房間裏的南北兩扇窗戶始終都是開著的,凶手很容易便可以進屋,隻不過外牆高達三米,要想沒留下任何印痕地爬進來可就有點難了。
段飛又來到屋外小院,他仔細地觀察地上的血跡以及搏鬥的痕跡,隻見屋外也有點點血跡,從正房延伸到了偏房門口,在正房大門上段飛還找到了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模糊腳印。
段飛仔細觀察了一下血滴形狀,心中突然一動,他再仔細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隨後來到圍牆下,順著牆根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大約才三寸長的腳印,這顯然不可能是死者或他的老仆留下來的。
看到這隻小腳印,石斌脫口驚呼道:“莫非凶手是個女盜?”
“不要輕率地下結論。”段飛瞪了他一眼,說道:“裹腳的女人路都走不穩,可能一躍三米翻過圍牆嗎?”
石斌訕笑著躲到了一旁,段飛在捕快們身上掃了一眼,指著其中一個捕快道:“你,到我麵前來。”
那捕快莫名其妙地來到段飛麵前,段飛又把仵作叫了來,遞給他一根短棍,說道:“你給我比劃一下,凶手那三刀是怎麽刺進去的,注意角度別弄錯。”
仵作見那捕快與死者差不多高,明白了段飛的意思,隨即拿著那根短棍比劃起來。
經過比劃,大家都了解到那三刀前兩刀都是從下而上刺入死者胸口的,第三刀卻是從上而下,如此一來段飛心中便有了個底,他豁然轉身道:“張大人,我已經知道凶手的概況以及殺人的過程,凶手應該是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矮小,有可能是侏儒或是小孩,他負責潛入偷盜,另一個人高約七尺,孔武有力,高壯者把矮小者拋入圍牆,矮小者翻窗而入偷盜時被主人發現,後逃出來推開門栓打開大門,高壯者拔刀而出向死者衝去,死者曾經跑到旁邊的偏房試圖叫醒仆人求救,沒想到這個仆人卻從側門溜出去賭錢了,他隻好邊抵擋邊逃回正房,並試圖關門阻盜,結果被高大的凶手一腳踢開房門追入房中連刺三刀而死。”
這番分析終於讓張正嵩有些動容,他說道:“不錯,段捕頭果然高明,不過我還有些疑問,凶手的高矮已經推斷出來,可是行凶過程你是如何推斷得有如目睹的呢?”
段飛說道:“這個稍後我再向大人解釋,現在請大人先下令抓捕凶手,凶手共有兩人,其中一人約有七尺高,身體強壯,另一人至多三尺高,是個侏儒或小孩,男女都有可能,他們有可能是雜耍藝人,至少昨天曾經在剛才咱們路過的那個廣場上討過生活,最有可能的是踩高蹺、爬杆之類的藝人,凡是體型相似,能夠讓身體高過三米以上的,都可以帶回來問話,還有,凶手很凶殘,前往抓捕的人要注意自身安全。”
張正嵩把命令分派下去,段飛這才向他解釋道:“大人,地上的鮮血不僅可以告訴我們死者逃跑時的路線,也能告訴我們他前進的方向,大人仔細觀察血跡應該可以發現它們都是朝一個方向的,這說明死者是在離開偏房之後才受的重傷,臉上被抓傷是不會流那麽多血的。”
張正嵩仔細看著地上的血跡,段飛又道:“不信大人可以叫人端一碗水來,我們手指沾水向地上揮動,向前或向後滴落的水跡方向是正好相反的。”
“我明白了,段捕頭觀察入微,果然不愧神捕之名啊。”張正嵩想想就明白了,這個東西隻要稍加留意便能發現,但是偏偏在此之前他卻忽略掉了。
“神捕?段飛才入公門,豈敢當此稱呼,張大人這是從哪裏聽來的?”段飛睜大了眼睛詫異道。
張正嵩笑道:“短短一月之間便連破幾個大案,更在三日之內破了揚州淳安縣的連環凶案,段捕頭之名已傳遍應天,今日若是順利抓到本案凶手,恐怕你這神捕之名就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你這是名至實歸,也就不用客氣了。”
“下官知道自己是什麽料子,實在是是愧不敢當啊。”段飛汗然道,是誰想害他啊,有這麽起名號的嗎?這不是把他往火山口推嗎?神捕哪是那麽好當的啊!
兩人一個吹捧一個推拒,拉鋸似的來回幾趟,突然,門外傳來歡呼之聲,幾個捕快扭著兩個五花大綁的人興衝衝地跑了進來,大聲稟道:“張大人,段捕頭,凶手已抓到,他們還在那廣場上表演,見我們一路搜過去,那大個兒丟下木樁就跑,上麵正在表演的小個靈活得像隻猴兒,他從三丈高的地方躍下來竟然毫發無傷,弟兄們一起衝上,將他們兩人一起拿下了。”
張正嵩佩服地看了段飛一眼,心中鬆了口氣,這個案子換個人來或許也能破,不過未必有這麽快,這個段飛確實有幾分本事啊。
“可有人受傷?”段飛問道。
那捕快答道:“眾兄弟沒有受傷,倒是木杆倒下時砸傷了兩個走避不及的百姓,都是擦傷,不礙事的。”
段飛點頭道:“那就好,張大人,這個案子已經破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上元縣處理吧,我這就去向馬大人複命,張大人還有什麽吩咐麽?”
張正嵩道:“你等一會兒,我與你一起回去向馬大人交差。”
張正嵩匆匆問了下案,那對父子倒也爽快,竹筒倒豆子般招了,一切果然如段飛所判斷的那樣。
這對父子玩的是一種結合了頂高杆和爬杆兩樣雜技的絕活兒,父親在下邊用胸口、肩膀、腦袋、背脊交替頂起高高的木樁,兒子就像個猴子一樣爬到木杆最高處做出金雞獨立之類的高難度動作吸引人圍觀掏錢。
這個雜技要求雙方配合良好並且需要有良好的平衡感,因此在平時兩人走路的時候當父親的都經常把兒子扛在肩頭,甚至弄個短杆頂在肩上,讓兒子高高地站在上麵,這樣可以隨時保持平衡感,而且很能吸引眼球,昨天下午收攤之後做父親的就是這麽高高地頂著兒子招搖過街的,當時死者正好在房間裏點銀子,因為天熱窗戶大開,死者也沒料到圍牆這麽高居然還有人能看到屋裏,結果那個父親一時財迷心竅,半夜把兒子丟過圍牆來偷錢,一切便不可阻擋的發生了。
張正嵩將犯人交給一直在旁邊呆著的上元縣令,與段飛一起向應天府衙門返回。
南京在明朝正式名稱叫做應天,俗稱金陵,古時候曾經叫做上元縣,太祖建都應天之後以秦淮河為界,南邊依然叫做上元縣,北邊則是江寧縣,都屬應天府管轄,這個案子本來應該是上元縣處理的,結果卻被段飛給攪和了。
張正嵩與段飛一起向知府馬文濤交差,張正嵩對段飛多有讚譽,段飛則表現得很謙虛,馬文濤聽說案子轉瞬即破,他很是高興,對段飛更是另眼相看。
這樣的人才怎能閑置不用?馬文濤想起自己府衙裏還有些積壓的舊案沒有告破,他隨即笑眯眯地對段飛道:“段大人,本案告破可見你果然不愧神捕之名,本官定會向吏部為你請功,不過隻這麽一個案子恐怕難以說服吏部的那些老爺們,這樣吧,我的案頭上還有些沒有告破的案子,你也一並幫我處理了吧,以你的能力當不在話下,當然,本官也不勉強你能夠在數日之內迅速破案,本官打算把你調過來重用,不知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