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姬林忍不住眉頭一皺。
不過對於周濤的挑釁,姬林倒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一個跳梁小醜罷了,自己悠久的歲月什麽人沒見過?
“姬林,你站住,莫非你真被我說中了心事?”
“莫非在你的眼裏杜小姐就不夠漂亮?莫非她就配不上珍貴的禮物?”
眼見姬林轉身欲走,周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跳起來,一臉憤怒。
“周主任,你夠了!”杜詩雅滿腔的喜悅蕩然無存,望向周濤的目光滿是憤怒。
“杜小姐,今天我非替你教訓教訓這小子不成。”
“‘媽’了‘個’‘巴’子,今日來往賓客皆是高士,咱們決不能讓這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周濤一臉冷笑,挑釁的望向姬林。
周濤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暗道這話言之有理。
“姬林,對不起,我……”
杜詩雅有些慌亂,低頭有些不敢去看姬林,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
“無妨,既然大家都想看看,那杜小姐你就當眾打開好了。”
姬林無所謂聳聳肩,雲淡風輕。
“我來。”周濤眼尖手快,一把將檀木盒子奪過來。
用手掂了掂後,周濤眼中的不屑更濃:
“姬林你還真夠意思,此物居然輕如鴻毛,你是不是也太看不起咱們楊家的二小姐了?”
“周主任,你別太過分。”王朝眉頭緊皺,眸子中怒火熊熊。
一時間,眾人反應各異,有幸災樂禍者,也有饒有興致者,更多的人則是冷眼旁觀準備看戲。
姬林七十年未下終南山,在家鄉蜀地人脈並不廣。
在這種情況下,姬林今日如果掉了麵子,那絕對會成為蜀地名流圈的笑話。
“咱們神州有句老話,叫做禮輕情意重。”
“我相信我的禮物,杜小姐一定會喜歡的。”姬林自信說道。
“那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能得此殊榮!”
周濤嗤之以鼻,當眾將檀木盒子打開。
一根幹巴巴的茅草,忽然在眾人麵前。
嘩!
一根茅草?能以在青竹酒店拒絕董熏兒贈送的宋青花瓷的人,居然給楊家二小姐送一根草?
草?莫非這個字另有深意?
莫非這風度翩翩的年輕人,其實內心中,隱藏了某些不可告人的邪惡“欲”望?
今日來參加生日晚宴的皆是見多識廣之輩,可在他們的印象中,似乎還真沒有見過誰如此奇葩,送禮居然是送一根草。
“還真是禮輕情意重,姬林,你這任務真的好重,我都快舉不起來了。”
周濤縱聲大笑,笑的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這一幕讓王朝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姬林居然送一根茅草,給自己青梅竹馬的發小。
不過,出於對姬林的信任,王朝僅僅是眉頭一皺,卻也沒有多言。
畢竟送什麽禮物,那是別人的自由。
“姬林,謝謝您的禮物。”
杜詩雅天真浪漫,隻覺得姬林能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就已經很不錯了,送不送禮物、送什麽禮物倒無所謂。
“杜小姐,您真是太善良了,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
“今天姬林以一根茅草來侮辱你們杜家,那日後別人豈不是有樣學樣,送磚頭、樹葉什麽的?”
眼見杜詩雅和王朝都不以為然,周濤不依不饒。
“那你想要怎麽樣?”林露露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厲聲喝道。
“來人,去將蘇先生請過來。”
周濤點燃一支煙,轉頭望向自己的兄弟王才。
“是,周主任。”聞言王才點點頭,退了下去,一路往薛園後院而去。
蘇先生乃是聞名全國的古建築大家,他老人家今天竟然也來了?
蘇先生雲遊四海仙蹤不定,沒想到他居然和楊家四少爺搭上了關係!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忽然感覺今天杜詩雅的生日聚會很有意思。
在眾人恭敬的目光中,一個手裏玩著鐵“蛋”子,穿著中山裝的老者走了進來。
“蘇先生,您是名動咱們神州的古建築專家,相信對各種建築材料都如數家珍,今日我請您過來,是想讓您品鑒品鑒這一根茅草的價值。”
周濤這略帶拍馬屁的聲音一出,蘇先生點點頭,在眾目睽睽之中踏步向前,來到茅草麵前。
“茅草雖然在古建築中被廣泛應用,但也卻具備易燃、易被蟲蛀等缺點。”
“這跟茅草雖然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盛唐時期,但實際價值並不算高。”
蘇先生不愧是在神州排的上號的古建築大師,一番仔細檢測後,得出了結論。
一根來自唐朝的茅草?竟也能送人當生日禮物?眾人一片愕然。
“姬林,你真是太有才了,居然送杜小姐一根唐朝的茅草?”
“你可別告訴我這是唐朝皇帝禦賜的茅草?”周濤縱聲大笑,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
“蘇先生,請問這真茅草能價值兩千萬嗎?”
“不值。”
“那能價值兩百萬嗎?”
“這怎麽可能。”
“那能價值多少?二十萬?還是兩萬?”
“我兩千塊賣你,你要嗎?”
“哈哈哈哈!”
周濤和蘇先生一問一答,說到最後周濤開懷大笑,笑聲說不出的得意。
“君子之交淡如水,詩雅多謝姬林厚贈。”杜詩雅卻不以為然,對著姬林一臉微笑。
“杜小姐,都到了這個時候,莫非你還對他如此厚愛?”
“你‘傻’了吧你?”周濤心中一咯噔,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杜小姐,你若是杜子美後人的話,那麽我相信這跟茅草,你一定會喜歡的,不信可以握在手中試試“手”感。”
姬林華麗的無視了眾人各異的目光,對著杜詩雅點頭示意。
“嗯。”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這跟茅草的時候,杜詩雅老是有一種很熟悉親切的感覺
眾目睽睽下,杜詩雅將茅草握在手中。
嘩!
在杜詩雅緊握茅草的刹那間,那茅草化為一“輪”“驕””陽“冉冉升起,仿佛將眾人帶到了遙遠的古代。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這仿佛來自唐朝的高亢之音,刹那間在眾賓客的耳邊回蕩,經久不絕,讓眾人仿佛夢回盛唐。
黃金裹滿了長安城道路兩旁的大樹,公孫大娘的曼妙舞姿尤在宮廷縈繞,好一派繁華盛世花團錦簇。
而遠在蜀地寒風中,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正拄著拐杖迎風歎息。
一場秋風一夜雨,秋雨連綿淚滂沱。
老者其實並不老,今年不過四十八歲而已,但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卻讓老者滿是滄桑和落寞。
我好不容易才來到蜀地,隻是想在涴花溪下結廬讀書而已,老天爺,你為何要風伯無情吹走我的茅草屋頂?
歎息!
刹那間,薛園內的賓客們,都感覺到自己看到了一個無助而悲憤的老者,正站在秋風中無聲流淚。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麵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歎息。”
老者的聲音越來越高亢,眾賓客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一群年幼無知的孩童,蹦蹦跳跳的跑過來。
他們不顧老者焦急憤怒的勸阻,公然抱起散落在地的茅草,大笑而去。
“豈有此理,這些頑童實在是太可惡了。”
“那老者好可憐,一個人住著木棍在屬下歎息。”
眾賓客議論紛紛,無不義憤填膺,都感覺到這老者太可憐了,可憐的讓人心痛。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裏裂。”
“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風漸漸停了,無盡的黑夜籠罩下來,老者躺在“床”上,呆呆的望了望漏雨的屋頂。
這被子蓋了這麽多年又冷又硬,這樣的日子,究竟何時才是盡頭?
老者迷茫、無奈、徘徊,多年的顛沛流離讓老者很是憋屈,卻又無可奈何。
“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
“風雨不動安如山!”
雨越來越大了,外麵的狂風嗚嗚作響,似乎隨時都要將屋頂掀走一般。
老者喝了一口濁酒,悲傷著說出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願望。
嘩!
就當眾人還想繼續查看之時,狂風暴風肆虐了天地,淹沒了一切。
眾人再次眼前一花,再次回到了大廳之中。
“杜小姐,可否將茅草再次給老夫一觀?”蘇先生踏步向前,望向茅草的目光一片灼熱。
“可以。”杜詩雅還在為老者的遭遇而悲傷,有氣無力將茅草遞給蘇先生。
“我……我的天,這……這竟然是……是杜甫草。”
蘇先生一番摸索,蒼老的眸子中滿是震撼。
“杜甫草?請問蘇先生,什麽叫做杜甫草?”
眼見蘇先生的態度和之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名賓客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杜甫一生顛沛流離,但他卻死後成就聖人位。”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帶著他昔日住過的茅草屋,也具備了聖力。”
“然而剛才的情況相信諸位都看到了,真實的杜甫草堂,其實隻不過是一件破爛不堪的茅草屋而已。”
“在杜甫成聖飛升之後,他遺留在凡塵間的茅草屋便毀滅了。”
“我們如今見到的草堂,乃是後人原址重建的而已。”
蘇先生這話一出,眾人恍然大悟,暗道既然杜甫草堂早已不複存在,那麽當年那間茅草,自然也消散在曆史的塵埃中。
“那這一根茅草,能價值兩千萬嗎?”
周濤臉色有些不好看,急匆匆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區區兩千萬就想買聖人遺留的唯一一根稻草,周主任你是不是太看不起千古詩聖了?”
蘇先生不屑一笑,望向周濤的目光多了幾分厭惡。
“那此物究竟價值多少錢?”周濤目光陰沉,試探問道。
“此物價值連城,已經無法用金錢來估量,堪稱國之魁寶。”
“如果不是因為杜小姐乃是詩聖後人的話,此物定當上“繳”國家,朝廷光是發放的獎金,那就絕對不止一個億。”
嘩!
聞言眾人皆是一片震動,被姬林的超級大手筆震驚的無複再加。
價值不低於一個億的國之魁寶,說送人就送人了,而且臉不紅氣不喘,這小子究竟是什麽人?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在姬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