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侍女一進了伴月居,就收斂了方才的的張狂,規規矩矩的領她到了楚美瑜的殿外,一個人去裏麵通稟。
不一會,那侍女出來,臉上竟然帶著諂笑:“請吧,美人請你進去呢。”她故意強調一個“請字”,神情中多了幾許玩味。
真不知道楚美人是怎麽想的,難道是念著從前和周芷清的一點情份?有什麽情份可言,她現在可求不著周芷清什麽了。
不過楚美人是主子,她們是奴婢,不過是看著主子的眼色行事罷了。
周芷清微微頷道,道了聲“有勞”,信步進門。
不過這麽一會兒的時間,楚美瑜整個人都變了,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春色,更是掩不住的得意。但她還是那樣優雅從容,也還是那樣熱情,一見到周芷清進門,立刻就從座位上站起來,搶步走到周芷清麵前,執起她的手道:“芷清,你來了?快來看看,這屋子布置的怎麽樣?你喜歡不喜歡?”
她和仙靈很有異曲同工之妙,就好像是專程來找她周芷清的傷痛,用力的戳一樣。
周芷清輕輕拂開楚美瑜的手,道:“奴婢參見楚美人。”
楚美瑜臉上帶著憂傷,遺憾的道:“芷清,你這是怨怪我了麽?我們是好姐妹,怎麽這麽生分?我……我還以為,我們現在終於可在一起了,所以盡可能按著你的喜好,你。你不喜歡麽?不喜歡可以說,我都改。”
周芷清淡淡的笑著提醒她:“楚美人,這伴月居是您要住的,喜歡不喜歡,應該問您自己才是。”
楚美瑜緊緊抓著周芷清的手指,臉上現出委屈的神色道:“周姑娘,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王爺他――我是為了……你應該比我更了解王爺才是。”
“我知道。你是為了替我求情。救命之恩,奴婢銘記肺腑。”
楚美瑜這才笑起來:“我就說……”
“可是,尊卑有別,不管從前的情份是什麽。現在。您是王爺的美人。而奴婢隻是這王府裏普通的丫鬟。對王爺,他是天人一樣的人物,奴婢何堪相提並論?奴婢也沒有怪美人。這本來就是……世事無常。”
楚美瑜略顯尷尬,隨即笑道:“我隻當芷清你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不想也難脫俗套,倒是我錯看了你。既如此,我也不敢和你結交,這就去回了王爺,隻說我楚美瑜是個沒福份的,不敢高攀,以後還是兩不相幹的好。”
她說著鬆開周芷清,起身就走。
周芷清眉峰動了動,一把拽住她:“楚美人,且慢――”
真讓她走了,到嚴真瑞跟前說這番話,自己必將再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周芷清煩了,膩味了。人誰不怕死?除非不得已,誰會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置於刀尖之上,任人宰割?
楚美瑜驚喜的回頭,卻因周芷清的稱呼冷了眉眼:“你叫我什麽?”
有時候,兩人的差別,就是從稱呼開始的。
周芷清屈居人下,沒有較勁的資格,隻能無耐的道:“楚姐姐……”
楚美瑜這才轉嗔為喜。
隻是沒等她開口,周芷清又道:“美人寬慈,奴婢才敢僭越,可到底身份有別,奴婢不敢放肆,美人若當真念著從前的姐妹情分,請不要與奴婢為難,否則,奴婢也隻能以死相謝了。”
楚美瑜被噎的說不出話,半晌才道:“你呀,你這張嘴,真是利害,好,好,好,我都聽你的,隨便你叫什麽,總之我心裏一直將你當作妹妹的。”
周芷清重新展顏:“剛才是奴婢不會說話,還請美人別跟奴婢計較。”
楚美瑜去拉周芷清的手,周芷清四下看了一眼,楚美瑜道:“都是自己人。”她這才沒有掙,任憑楚美瑜拉她在榻上坐下。
楚美瑜半是歡喜半是憂傷的道:“芷清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忐忑,今天的事,就像做夢一樣,我根本不知道都發生了些什麽。我怕你會怪我,會因此傷了我們姐妹的情分,因此寢食難安,這才去求王爺。”她臉生紅暈,不自禁的扭捏起來。
周芷清神色一直平靜,楚美瑜暗暗腹誹她就是個薄情冷性,和石頭一般心腸的人,這才又道:“王爺百般不肯,我費了好大功夫,他才同意叫你過來一起住。”
楚美瑜真的很會做人,也很會說話,周芷清明明隻是個奴婢,讓楚美瑜說的倒像她和楚美瑜平起平坐,也是來這住的一樣。
周芷清無耐:“楚姐姐對我已經仁至義盡,你這又是何苦?其實我很好。”
“那怎麽行,你既叫我一聲姐姐,我理當照顧你。芷清,你放心,不管王爺對你怎麽樣,可隻要有我一碗粥,定然就有你的。”
周芷清起身,朝著楚美瑜福了一福:“那,芷清就腆顏叫美人一聲姐姐,多謝姐姐照拂。”
楚美瑜便撫掌一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芷清嘛,我就知道,你心胸開闊,是不會和那些心胸狹窄的小人一樣,因為此等小事就跟我生分了的。”
周芷清無言以對。
楚美瑜熱情的拉著周芷清:“你幫我瞧瞧,可有哪裏還不妥當麽?”
王府裏難得有了一個女主人,雖然隻是個美人的位分,可因為沒有王妃,又是宴王府唯的女主人,是以沒人敢掉以輕心,伴月居裏布置的極盡奢華,足夠盡善盡美。
周芷清實在沒什麽可挑剔的。
她任憑楚美瑜拉著她看這個,看那個,隻笑不語,不要說意見,就是讚美之詞她都吝嗇給予。她明白,楚美瑜需要的根本隻是一個聽眾。一個看客。
楚美瑜的歡喜是真的,炫耀也是,但她總能做的恰到好處,既能讓自己心悅,又不至於讓人過分不舒服。
周芷清很累,累到極致,盡管已經睡過一覺,可她還是說不出來的疲憊不堪,她已經沒有心力再去投入的喜歡一個人,沒有心力再投入的去了解一個人。並試圖和她交往。
哪怕是楚美瑜。
她很累。她累的隻想就此躺下,再也不想起來。
楚美瑜卻精神亢奮,她似乎有許多的話要和周芷清說。周芷清昏昏沉沉的坐著,都快要睡著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聽著有人請示道:“美人。晚膳擺在哪裏?”
周芷清這才清醒過來。這麽快。都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窗外金烏西墜,隻有一抹淺淡的灰白。周芷清腹中饑腸漉漉,她才恍然。似乎這一天她都沒怎麽進過食。
楚美瑜坐直了身子,支頤凝思,眼波流轉,帶著無盡的情意。頓了一會兒,她才道:“王爺可曾回來?他若在,就去問一聲王爺可肯來伴月居用膳?他若不在,就擺在這裏吧。”
早已褪去了從前的溫和親切,換上了果斷堅決,有華服相襯,她已成了位居高座的楚美人。
那侍女頭都不敢抬,誠惶誠恐的回道:“奴婢一早就去看過了,王爺還不曾回來,不過已經吩咐下來,今晚請美人去侍寢……”
侍寢兩個字說的尤其清晰,楚美瑜略微有些訕訕的朝著周芷清笑笑,揮手道:“那就擺在這裏吧,我和周姑娘一起用。”
周芷清站起身,道:“美人好意,奴婢心領,隻是身份有別,禮不可廢,奴婢斷然不敢和美人同席而食。”
她堅持自稱“奴婢”,楚美瑜拗不過她,隻得作罷,見她要走,楚美瑜麵露難色:“芷清,你就非和要和我分的如此清楚嗎?從前你沒少照顧我,我現在想照顧照顧你,你又何必這麽不近情理,拒人於千裏之外?”
周芷清搖頭:“美人的心意,奴婢已經領了,能得以叫美人一聲‘姐姐’,奴婢已經三生有幸,至於別的,禮不可廢,恕芷清實在難以做到。美人總不想因為奴婢,而招致王爺的雷霆之怒吧?就這樣吧,很好。”
楚美瑜也就不再堅持,咬著唇,忽然朗然一笑道:“芷清,你是聰明人,我也不跟你打啞謎,你我都知道,現在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我的確是想照顧你,你說我虧欠也好,是真情也好,總之我願意補償你。如你所說,就算我肯,隻怕王爺也會不喜歡,這樣,我會盡量多的照顧你……”
楚美瑜說的很實在,周美瑜也不是那等不識時務的人,人家主動照拂示好,她也沒有無動於衷的道理。
再說,她怎麽敢自稱聰明?如果真聰明,會到現今的地步嗎?
周芷清想了想,道:“這道理,奴婢自是明白,對美人的好意,奴婢十分感激。還有一事,懇請美人做主,如果可以,奴婢想讓仙芝過來給奴婢做個伴,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楚美瑜連連點頭,道:“這個沒問題,一個丫鬟罷了,想來我這裏多一個少一個,王爺是無所謂的。隻是暫時怕是不行,等王爺把這事冷冷再說。”
兩人說開了,都比較輕鬆,楚美瑜和周芷清相視一笑,感歎道:“說實話,芷清,我真的很欣賞你。”但是欣賞是一回事,能不能和平共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芷清並不附和。一時侍女們擺上晚膳,周芷清立在一旁服侍,楚美瑜也並沒有覺得不安。
飯畢,昊日居的侍女來傳:“王爺回來了,請美人過去。”
楚美瑜不可抑製的羞紅了臉,滿是期待的望著周芷清,道:“芷清,你幫我選選要穿的衣飾。”
周芷清道:“奴婢所知也不多,盡你自己的喜好吧。”
楚美瑜笑道:“我欣賞你,所以也信任你的眼光,還是你幫我挑吧。”
周芷清略略思忖,答了一個“好”字。她不知道楚美瑜喜歡什麽,便依照自己的喜好,挑了一身顏色較豔麗的衣服。楚美瑜膚色白晰,衣服豔麗,更襯的她嬌媚可愛。站在鏡前,楚美瑜感歎:“芷清,你的眼光真好。”
周芷清替她打理著衣服,隻淡淡的笑,並不接口。
楚美瑜重新坐下,從鏡子裏看著周芷清:“芷清,一事不凡二主,這頭發也勞你幫我梳吧。”
周芷清並不推辭,隻淡淡的微笑,不乏促狹的道:“我自己都梳不好……你可別嫌。”
楚美瑜笑起來,精致的五官中透著一份可愛,她道:“怎麽敢嫌,你能幫我,我就十分歡喜了。”
周芷清的手藝還真不敢恭違。
她醜話在前,楚美瑜也不好苛責,隻能忍著她或輕或重的手勁。
就這樣,還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第一次手勁輕了,才戴上首飾,發髻便鬆開了,首飾等落了一地。眾人手忙腳亂的去揀,就怕摔壞。
第二次周芷清手勁極大,楚美瑜頭皮都疼了,周芷清不斷的陪罪,楚美瑜也隻能忍著疼。好不容易等到周芷清替她梳完發髻,楚美瑜實在歡喜不起來。
不過她涵養極好,也隻是略微挑了下眉,笑道:“還不錯,很有特點。”她轉而晃著周芷清的衣袖,不自然的道:“芷清,你陪我去昊日居可好?”
周芷清臉上浮起淺淡的笑,輕卻堅決的拿開楚美瑜的手,道:“王爺未必喜歡看見奴婢。”他動輒就叫她滾,她已經聽夠了。彼此兩不相見,也強似相看兩厭。她怎麽也沒到這麽不要臉的地步,非得湊上前去任他辱罵。
楚美瑜的視線有如實質,一直膠著周芷清臉上,見她拒絕,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明顯的失望。不隻是失望她的拒絕,還有她的冷硬。
如果周芷清對王爺還存著一點幻想,她絕對有本事叫王爺對她更加厭惡。好在周芷清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哪怕到這個地步,她也不肯向王爺服軟,難怪她會和王爺僵持到這種尷尬的地境地。
楚美瑜自我安慰:這樣也好,周芷清越是傲氣,她和王爺就會越來越疏遠,等到自己占穩了腳跟,哪怕王爺再對她不死心,隻怕也隻剩下了不甘心,她已經不能再給自己造成任何威脅。
另一方麵失望,卻是沒能打擊到她,她看似柔弱,卻著實強悍,都這樣狼bèi了,她居然都能笑得出來?
楚美瑜歎了口氣:“也好,倒是我叫你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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