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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了有好大一會兒,周芷清的脖子都僵的直了,膝蓋也麻了,脊背也酸了,恨不能立時就撲倒在地上,昏睡過去,這才聽見嚴真瑞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道:“進來吧。”
明知道他是有意要折騰自己,周芷清也不敢表露出一星半點兒的怨氣來,她輕盈的邁著步子,小心的屏著氣息進了門。
嚴真瑞隻著一襲純白色的裏衣,披散著墨色長發,半倚在床上看書。他已經沐浴過了,屋子裏除了淺淡的安神香,大都是嚴真瑞用的皂角香。
周芷清行了禮,恭敬的道:“王爺有什麽吩咐?”
嚴真瑞連眼皮都沒抬,好像壓根沒察覺她來了,漫不經心的翻了一頁書,過了片刻,又翻了一頁……
周芷清也就老老實實的保持著沉默。
嚴真瑞好像也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便微微抬了抬眼皮,懶洋洋的吩咐道:“倒茶――”
這一句裏沒什麽情xù,可周芷清還是臉紅了。她真覺得挺羞慚的,連服侍人都不會,想必嚴真瑞心裏對她十分的不以為然。
做女人,她留不住嚴真瑞的人,做奴婢,她連服侍的整個流程都隻知道皮毛,更別說待在嚴真瑞身邊這麽久,她其實親自端茶倒水的次數十分有限。
除了和他待在床榻上的時間居多,她真的對他的喜好毫無了解。
周芷清隻在心裏羞慚了一瞬,立刻打起了精神。不會服侍,那就學唄。
她迅速的環顧了一眼,見屋裏什麽都沒有,便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找茶葉、熱水,按照嬤嬤教導過的步柔,迅速的洗茶,沏茶,又放到托盤上,這才雙手端著,恭敬的送了進來。
她跪著,直直的伸手舉過頭頂,估計著她和嚴真瑞之間的距離,平板直敘的道:“王爺請用茶。”
嚴真瑞緩緩的從書上挪開視線,看了一眼周芷清的發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態度挪開了眼,伸手去夠。可是判斷有誤,他的手沒能接住茶碗,反倒撞到了周芷清的手腕,她一個拿不穩,那茶碗就咣啷著摔了下去。
嚴真瑞眉頭一皺,嗯了一聲,聲調就揚了八度。
芷清已經不等他問罪,便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王爺開恩――”顧不得去擦自己身上的茶水、茶葉沫子,掏出帕子就去替嚴真瑞拭著手背上虛無的水漬:“是奴婢蠢笨,請王爺饒恕。”
嚴真瑞沉默的看著謙卑恭順的周芷清。
才一天時間,她就變了,再不是那個閃著靈動眼神,俏皮可愛,明明害怕卻要逞強往他跟前湊的周芷清了,她變的如此知禮、守禮、懂禮,是一個乖巧的不能再乖巧的丫頭,可是聽她自稱奴婢,將自賤的話說的這麽順溜,他一點都不高興,一點都不開心。
如果是真正的她自己,她會如何?
嚴真瑞閉上眼,眼前閃過周芷清即委屈又含怨,卻又倔強的眼睛,她不會哭,不會落淚,也不敢跟他強,但她絕對不會說這樣卑賤的話來求乞他的原諒。
她也不會第一時間來替他收拾整理。
那麽,他到底喜歡哪個?
沒等想出答案,嚴真瑞唰一下睜開了眼睛。喜歡這兩個字太驚悚了,他怎麽可能喜歡上一個女子?女人在他眼裏和心裏,從來都是無足輕重的玩偶,是替他紓解欲望,是替他暖床,如果有可能是替他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工具,但是,就是不能占據他的一點精力和心神。他不可能在一個工具身上浪費多餘的哪怕一絲一毫的感情。
一旦他對某個女人有了感情,就會成為他的弱點,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弱點。
有了弱點,便會被人抓住把柄,一旦有了把柄,他麵臨的就是滅頂之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嚴真瑞冷淡而疏離的道:“罷了,念你是初犯,再換一杯來吧。”
這不符合嚴真瑞的性子。在他心裏,規矩大過天,不管是誰的錯,總之隻會是周芷清的錯,可他不但不罰她,居然還念她是初犯,就這麽放過了。
周芷清有著刹那的怔忡,來不及去慶幸,已經輕快的謝恩,輕快的起身,輕快的去沏茶,而後輕快的再次將茶碗遞上來。
挺直的脊背,如墨一般的發頂,如玉一般的手腕。
甚至,還有隱隱的汗意。
這次,嚴真瑞沒有為難她,他甚至一眼都沒瞧她,隻打發她:“你在這守夜吧,有事本王會吩咐你。”
然後很長時間,都把精力投注到兵書上頭,一直沒吭聲。
周芷清初時還擔心著不知道嚴真瑞還會做什麽,但時間久了,這屋裏不冷不熱,又有怡人的安神香,她便開始困倦起來。
怕自己睡著了誤了事,周芷清把燈罩去掉,將燈盞放在自己麵前。她托著腮,閉著眼,聊以支撐。
她想的是,若是睡一會也就罷了,誰沒個打盹的時候呢?可萬一睡的沉了,難免要誤事。把燈擱在跟前,頭往下一磕,那燭火就會燎著自己的頭發,她不醒也得醒。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誰讓她累的不行不行的了呢。
嚴真瑞捧著書,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累了,也倦了,腦中轟轟作響,讓他沒法集中注意力。
也真是奇怪,不過就是昨天一個晚上沒睡好而已。
幾時他連熬夜都熬不得了?
嚴真瑞百無聊賴的打開蓋碗,抿了一口茶。茶水都成溫的了,泡的茶葉有些軟爛,不複茶葉最本真的清香,反倒帶著一股子沉悶的鏽味。
嚴真瑞不耐的把茶碗放到一邊,想要讓人再換一杯來。就這麽著,他一抬頭,險些整個人驚跳起來。
周芷清就坐在對麵的桌旁,腦袋一耷一耷的,閉著眼已經睡的很熟了。那燭火離她的額頭不過一線之間,每隨著她的腦袋發沉,就離她的頭發更近一寸。
她這回沉的更低了些,那火嗖一下就吞食了她的頭發。
沒等嚴真瑞出聲呢,周芷清覺得頭皮一陣刺痛,已經從睡夢裏驚醒過來,慌亂的用袖子撲來了火苗,才心有餘悸的朝這邊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