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周芷清的療傷能力太強,不這麽一盞茶的功夫,她眼裏的憂傷散盡,還是那個眉目如畫,眼波清澈的周芷清。
倒正對了嚴真瑞的胃口。女孩子宜喜宜嗔,偶爾鬧這麽一出,就好像月有圓缺一樣,那是情趣,誰也不會喜歡對著一張整日裏傷春悲秋,自怨自艾的臉。
但周芷清著實不慣做丫頭的事。
也難怪,從前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兒,即使家道中落,她也沒少了人服侍,由她做奴婢,她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雖然盡力小心謹慎,可從她的動作上看也能看出來青澀生疏。沏個茶,都能把水灑到外麵,幸虧她躲得及時,不然就要燙到手了,饒是這樣,還是灑了些到身上和腳背上。
看她疼的齜牙咧嘴,嚴真瑞隻能扭了臉歎氣。
王府裏的丫頭沒有成千,也有上百,都是受過嚴格的訓練才被派到各處的,像她這麽笨的,早就攆出去了,一個時辰都待不了。
不過看著周芷清淺笑嫣然的托了茶碗過來,一副討好的模樣,嚴真瑞也發不出火來了。他一邊坐著喝茶,一邊伸腿道:“捶腿。”
周芷清果然就伏下身替他捶腿。
她嬌小玲瓏,拳頭能有多大勁?而嚴真瑞長年習武,腿上的肌肉跟石頭一樣,一拳下去,他感覺和棉花一樣,可對於周芷清來說就是個苦力活。
嚴真瑞看著公文,隻不理她,隻等著她受不住苦了自會哀求他。
可誰想周芷清是個倔的,硬是一聲不吭。
嚴真瑞被周芷清捶的腿上各處都癢癢的,不免浮起別的心思來。卻見周芷清板著一張小臉,認真專注的樣子,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讓她做丫頭,可是他自己說出來的,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這府裏,丫頭就是丫頭,絕對不能做他的女人,若不是有這個認知,王府裏的丫頭都沒人敢做。
嚴真瑞忍的辛苦,索性一屈腿,對周芷清道:“你去吧,有事本王自會叫你。”
周芷清猶豫了下,還是利落的應聲退出了門口。
嚴真瑞疼的一皺眉。他怕癢,生生忍住了,一動都不敢動,與其說是讓她替他捶腿,不如說是在受罪,兩條腿這會都麻到底了。
他勉強忍著酸刺的痛活動著腿,喝了一口茶,心道:這都什麽事,他幹嗎要讓自己活受罪?
可是他不甘心就這麽認輸,所以隻好這麽撐著。如今周芷清出去了,不用頂著一張嬌豔的臉誘惑他,他也輕鬆了不少。
翻了會書,累了,他一歪自上了床,也沒叫人,自己蓋了被子睡去。
周芷清開始還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外聽著動靜,怕他叫自己時自己聽不見,到後來聽不見書頁響動的聲音,心才鬆馳下來。
她也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隻想撲到床上睡它個昏天黑地。
隻能自歎命苦,耍了半天小聰明,又把自己耍進去了。如今嚴真瑞舒舒服服的高枕無憂,她卻這麽命苦的給他當門神。
院門口的小丫頭看她一動不動的靠著廊下的柱子站著,也覺得奇怪,但又不敢靠近,誰也沒來喚她。
周芷清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和姐姐周芷蘭坐著輛馬車在路上行走。地勢越來越高,竟像是要到山上去。至於去山上做什麽,她就不知道了。
可走著走著,山路越發狹窄,說不得,姐妹二人隻好下車徒步。正走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怒喝一聲:“周芷清――”
她回頭一看,見一襲白衣的嚴真瑞跟座天神一樣,正瞪著她。她有些狼bèi的想:我又做什麽了?他幹嗎拿著白亮亮的劍尖對著我?
一時害怕,卻也不敢不應:“王爺,我在這呢,怎麽了?”
隻聽嚴真瑞一聲怒喝:“該死,你是什麽身份,也敢對著本王自稱‘‘我’’?”
周芷清這才醒悟,她現在回話時要自稱“奴婢”,一時又委屈又羞辱,誰料不知怎麽腳下一軟,竟然直直的掉進了看不見深處的懸崖裏。
啊――
周芷清魂飛魄散,四肢掙動,總算睜開眼醒過來,才發現自己靠著廊柱睡著了。原來是個惡夢,嚇死了。她一邊拍著胸脯,一邊還能感受到那果不安份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
結果一抬頭,發現身前一襲白衣,衣袂翩然……不是嚴真瑞是誰?
周芷清再一聲尖叫:“啊――”整個人就軟了下去。
嚴真瑞一把撈住她的腰,將她托穩了才道:“你尖叫什麽?看見鬼了?”他有那麽可怕嗎?
周芷清拭著額頭上的冷汗,心道:您是閻王,比鬼還可怕。卻不敢抱怨,隻為自己辯解:“奴婢做了個惡夢,一睜開眼,就看見您在眼前,所以奴婢一時害怕,就沒忍住……沒嚇著王爺您吧?”
他又不是紙紮的,泥捏的,還能嚇壞了不成?嚴真瑞抓住她的話柄問:“惡夢?在夢裏遇見我了?”
周芷清隻得點頭,眼神虛浮,不敢看他。
嚴真瑞哼一聲:“因為夢見我,所以才是惡夢?”
“不是不是――”周芷清忙搖頭:“奴婢是夢見掉進懸崖裏了,結果您出現了,叫了奴婢一聲,奴婢就醒了。”
嚴真瑞知道她若撒謊,他問也問不出來,便一推她道:“大半夜的你不好生睡覺,杵在這做什麽?”
“我……奴婢,奴婢不是怕您有什麽吩咐嗎?”周芷清站的筆直,好像生怕他嫌棄一樣。
嚴真瑞已經在心裏嫌棄了。一個合格的侍女,敢睡的這麽沉這麽香嗎?他出來站到她麵前待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了,也沒見她有什麽動靜,見她睡的搖搖欲墜,所以才叫了她一聲。她倒好,不但沒醒,還靠著廊柱做著夢……
“……”嚴真瑞攆她:“本王歇息時不用人守夜,你自去睡你的。”
讓她守夜,賊人把屋子都搬空了,她也不知道,還得把屋裏的主人嚇醒。
周芷清困倦的打了個嗬欠,信以為真:“那,奴婢回去了。”等到回到東廂房,睡的迷迷蒙蒙的時候才想起來忘了問:“王爺您半夜起來可是有什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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