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陌知道江連城方才看他的那一記眼神是什麽意思,江連城是在說“那孩子是景曄的孩子,你又何必去管?又何必巴巴的將藥送去。”
他心裏的想法卻很簡單,孩子是無罪的,那孩子不但是景曄的,也是蘭傾傾的。
蘭傾傾的孩子,他又豈忍心看著他受傷害?
他此時心神極度不寧,各種情緒都湧上他的心間,在這一刻,他甚至有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
在這一刻,他也在心裏問自己,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他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他想不起來,江連城一直都說他傻,說蘭傾傾的心裏沒有他,根本就不值得他為她如此費神,可是江連城卻不知道,對他那顆冰冷了的心而言,蘭傾傾是他所有支撐,就算他這傾盡這一生也未必真的能擁有她,可是隻要知道她好好的,能遠遠的看著她,那麽對他而言,就已經足夠。
他的眸子裏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無可奈何,卻又覺得他這樣的想法似乎是卑微了些,卻又覺得縱然這想法有些卑微,對他而言卻已經足夠了。
寧淺陌在世人的眼裏從來都是溫潤如玉的,可是也隻有他自己的心裏才知道,他的那副溫潤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的涼薄。
他的心裏也想有一抹溫暖,而她就是他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縷溫暖。
他此時甚至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了事情,他是否還能繼續撐得下去。
這些年來的風霜壓不倒他,這些年來的算計算不倒他,麵對風浪他從來沒有懼怕過,麵對危機他從來沒有懼怕過,可是這一次卻真的怕了。
他欲喝口茶壓一下心裏的不適,卻發現他的手竟然在發抖!
他的情緒一直都隱藏的很好,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他的情緒很少外泄,可是此時看到自己那又發抖的手時,他又真切的覺得,他這一次是真的怕了。
哪怕她和他的立場完全不同,哪怕她站在景曄那一邊在算計他,隻要她好好的,他也安心。
他素來是個冷情冷性的,也是個倔強任性的,這一次卻發現心裏已經揪成了一團,他的冷性冷性不在,倔強也不在,所餘的也不過是屬於一個男子的擔心。
他圍著石桌轉了幾圈之後,終於抬腳走了出去。
江連城還沒有回來,他也沒有帶其它的護衛,隻是緩緩走了出去。
他覺得他此時應該要做些什麽,卻又發現他此時其實什麽都做不了。
五月的天氣已經有些了暖和了,可是他卻有一種全身發涼的感覺,卻偏偏又汗透重衣,他這才發現他出的根本就是冷汗。
他的眼睛微微一合,從午後走到傍晚,再走到天色全黑。
他不知道自己走在哪裏,隻覺得有些迷蒙,似乎已經繞著京城走了一圈,他覺得累了停下來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景物,卻是攝政王府。
寧淺陌輕輕歎一口氣,他知道此時就算是他走到門口了,門房也必定不會放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