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緩緩地走出了太皇太後的這寢宮,步子沉重而又絕望,她此時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她對景氏皇族其實一直沒有太多其它的心思,隻想與心愛的人相守。
隻是這層層宮闕,這說不清也道不盡糾纏,卻已經將她的生活割成了很多段,她從來都是那個愛而不得的人,她從來都是那個好像看到了愛情,卻又無法觸碰到愛情的可憐蟲。
太後抬眸望天,今日天已有些冷了,昨夜裏金風一吹,隻是一晚上的功夫,樹葉便已經黃了大半,顯得是那麽的單薄與可憐。
太皇太後的宮前有一株梧桐樹,此時樹葉落下,宮女來不及打掃,遍地成金。
她的心裏也在這一刻成了寒冰,她進去的時候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出來的時候卻已經一無所有。
她曾經看過一本書,書裏有記載不得寵的妃嬪的下場,早年她看到那本書的時候,心裏滿是不以為然,她覺得那樣的事情,永遠都不可能在她的身上發生。
她也曾覺得,她已經是太後了,那麽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廢掉她了,隻是她卻忘了,這宮裏除了廢除妃嬪之外,還可以打入冷宮。
她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帶著封號直接打入冷宮的太後了!
她此時就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明白,她怎麽就被太皇太後打進了冷宮,她怎麽就落到了這步田地。
明書在她的身邊扶著她,她的身體一個不穩,險些就要摔倒在地,卻多虧了明書死命的扶著。
太後的眼睛微微一合,明書輕聲道:“太後娘娘,你沒事吧!”
太後沒有說話,她輕聲道:“我沒事。”
明書此時卻輕聲道:“早前奴婢便勸娘娘,不要再和攝政王妃鬥了,她那樣的女子,從來都不缺心機。當時攝政王和王妃在將顧府的金庫端走時,便已經露出了一些端倪。隻是娘娘卻覺得,像蘭傾傾那樣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子,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顧府相抗衡的,可是如今顧府卻成這般。”
太後看了明書一眼,卻沒有回答。
明書卻又道:“奴婢聽說,攝政王這一次抓住了顧府謀反的鐵證,依著攝政王素來極為冷厲的性子,這一次怕是要將顧府趕盡殺絕了。”
太後的身形再次一晃,明書卻已經哭道:“娘娘,我們往後該怎麽辦?”
太後依舊沒有說話,她先回了她的寢宮,一個宮女從她的身邊走過,輕輕撞了她一下,明書斥道:“你怎麽走路的。”
那宮女不屑地看了太後一眼,然後直接走了出來,太後的手裏卻已經多了一張紙條。
太後站在那裏沒有動,早有宮人走過來道:“太後娘娘,以後你就不住在這個宮殿裏了,這邊請。”
明書看到那宮人的樣子氣得不輕,當下大怒道:“你怎麽跟太後娘娘說話的……”
太後的手輕輕一伸,攔了明書一下,明書扭頭看著太後,太後輕聲道:“我們走吧,去落鳳宮。”
她此時的樣子麻木而又冷靜,雙眼平靜而又幽深,似乎就在這一刻,她突然就看懂了宮裏的攀高踩低,也看懂了宮裏的世事變化,也看懂了人生的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