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衛九的心裏是一點都不平靜,隨便找了家酒樓,在包間裏一坐就是一個時辰,“靜莊,你說,上官雪婷的話可信嗎?”對麵的黑衣男子,靜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然後搖頭,“我不知道。”
“夢嗎?”
衛九輕輕地念著這兩個字。
“我看著她打神情,特別是看見上官辰的人頭時,說是做夢,倒更加像是她親身經曆了一邊。”靜莊仔細地斟酌了一下,才開口說道。
衛九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你說,要不要找個道士去試試?能不能把她收了。”
“啊!”靜莊抬頭,看著麵帶笑容的衛九,然後點頭,“若主子想,我立刻就去辦,保證找個道法高深的。”
“嗬嗬。”衛九笑著搖頭,“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嗎?”
“上官雪婷?”
“就她?無能那些事情是真是假,她是如何知道的,她都無趣得很。”衛九的話裏全是輕蔑,“難道你就不好奇,她口中的那個我?還有那個小丫頭?”
“我都不敢相信,那會是你,至於那個小丫頭,本事是不小。”想到被割下腦袋的上官辰,靜莊幸災樂禍的同時,又不由得提醒直接,以後千萬別小看對方,她割喉的動作可是讓人防不勝防。
衛九點頭,“你不信,其實我也不信,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你想想,後宮裏多少的絕代佳人想要得到我父皇唯一的寵愛,有誰成功了嗎?”
“主子,”靜莊搖頭,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提起主子的娘,“那是皇上。”
“那你覺得我的愛就那麽容易得到嗎?”
靜莊將頭搖得更加厲害,他這個主子,心比皇上更冷,世人都以為,他家主子,身為京城第一公子,仁孝無雙對,嗬嗬,實際上那不過是主子生存的手段而已。
但那又如何,精明如皇上都被騙過去了,世人會這麽以為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想到外界對主子的評價,再想到他都還沒完全了解的真相,靜莊除了搖頭覺得好笑之外,再沒其他半點感覺。
“所以,我就等著那小丫頭來得到我的心,要是結果讓我失望,我會好好地招待她們兩個。”
靜莊看著主子這麽笑,心裏一緊,不由得為上官雪婷和楊春花默哀,果然他家主子就是不一樣,聽到那些事情,想了這麽久,竟然隻是這個。
在他這個正常人看來,皇位和開國皇帝不才是重點嗎?
就這麽過了大半年,靜莊很是無語地看著上官雪婷有事沒事就往他家主子跟前湊,那個熱情勁,讓他很是懷疑,這位大小姐真的是出生上官世家嗎?
她的禮教呢?她的矜持呢?那雙眼睛裏的癡迷和征服欲能不能收斂一點啊,難不成她以為,她知道主子以後隻有那小丫頭一個女人之後,把對象換成了她,也會得到同樣的待遇?
能不能先回家照照鏡子,她有那麽大魅力嗎?別說是主子,就是他站在一邊,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而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上官雪婷的心早已經淪陷,不愧是美如冠玉,冰清似蓮的秦家九郎,就算是身體差了點,比其他幾位皇子實在是好上太多了。
她都不明白前世的她,怎麽就瞎了眼,沒有發現這麽一塊美玉。
再加上九皇子平易近人的性子,對著她溫柔的態度,每次抬眼一看到他的笑容,心跳就不由得加快,麵色也跟著發紅發燙。
她覺得,在九皇子眼裏,她肯定也是不一樣的。
正是因為這樣,當自家父親提出向皇上請婚時,雖然覺得她現在的年齡還小,但想著九皇子已經成年,如若不把婚事定下來,被其他的女人搶先了,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於是,上官雪婷含羞地點頭。
而皇上聽到上官家主的提yì,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嘴上卻說道:“若是朕其他的兒子都好,朕直接下旨就可以,隻是老九因為自小身子不好,朕對他就寵愛了一些,性子難免就驕縱了點,若是他的親事朕沒有詢問他的意見,就擅自做主,他會跟朕鬧脾氣的。”
上官家主笑著點頭,“皇上說的是。”
沒一會,弱不禁風的秦九就出現在兩人麵前,草草地行了禮,在皇上還沒叫起的時候,伴隨著兩聲咳嗽,站了起來。
“九兒,身子沒事吧?”
看著他咳嗽,皇上立刻就心疼,連忙讓人端凳子,送上熱水。
“無事,父皇,叫我來有什麽事情嗎?一會我還要去遊湖。”秦九笑著說道,平日裏有些發白的臉因為咳嗽而泛出兩朵紅暈,給原本就好看的他增添幾分了幾分妖媚。
屋內的人都有片刻的失神,皇上回神過來,把事情說了一遍。
“父皇,我這身體,又怎麽能給上官小姐幸福,”秦九笑著拒絕,“再有,我也想找個讓我一見傾心的女子,這樣也才算是不枉此生。”
對於老九後麵聽著都牙酸的話,皇上是一點都不意外,他這個兒子,相貌好,腦子好,隻是滿心的才華卻完全沒有用在正途上,對朝中大事一點都不關心也就算了,整天就知道和一群文人在一起,吟詩作畫。
京城第一公子就是因此而來,隻是,再這方麵厲害有什麽用,沒有半點實權,要不是有他護著,早就被其他的兄弟算計得骨頭都不剩了。
聽聽,這是一個皇子還說的話嗎?還一見傾心,要是其他的兒子,聽到這事,恐怕會喜不自禁地點頭,再有,就算是心裏麵這麽想,也不能當著上官家主的麵說出來,沒看見他的臉色很不好啊。
想到這些,皇上在心裏歎氣,他得多為這個兒子操心一些,他可不希望,等他走了以後,在奈何橋還能遇上他。
“老九,說什麽呢?”
皇上嚴sù著臉,開口訓斥道。
“父皇,我說的是事實,”秦九打開手中的扇子,裝模作樣地搖了兩下,“上官小姐我見過,她很好,隻是我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父皇,你說,我要是娶了有什麽意思,要娶你娶,反正我不要。”
“越說越不像話了。”
皇上的聲音大了一些。
上官家主自當上家主以來,還第一次被人這樣地打臉,憤怒,難堪皆有之,“皇上,是我cǎo率了,既然九皇子不願意,也是小女高攀不上九皇子,這事就當我沒提。”
說完這話,行禮請辭。
這個時候,皇上自然是不會挽留,實際上看著上官家主的臉色,他心裏還挺高興的,不過,他是絕對不會讓老九知道的。
“你太胡鬧了,就算是不願意,說話也該委婉一點,你看看,弄成這樣,朕告sù你,以後若是上官家找你麻煩,別來找朕,朕不會管的。”
皇上一副我是絕對不會為你收拾爛攤子的表情。
隻可惜,整個宮殿裏的奴才都不相信,因為這話,皇上已經說過無數次了,但每次,隻要關係到九皇子,第一個擔心著急的就是他,九皇子還沒開口,他就已經開始在想辦法解決了。
“父皇,我說得已經夠委婉了,你都不知道,”秦九將一張令全京城姑娘都心醉的臉皺成一團,“那上官家的大小姐是什麽樣子的,天天纏著我,我煩都煩死了,這要是她真嫁給了我,我這一輩子恐怕都得葬送在他的手上。”
“又亂說。”
對於上官雪婷經常找他們家老九的事情,皇上還是知道的,他也覺得對方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沒有姑娘家的含蓄矜持了。
“反正我不管,她嫁給誰都不要嫁給我,”說完這話,站起身來,“父皇,我要去遊湖了,我的親事,你可千萬別亂給我做主,我要是不滿意,你就算是下了旨,我也會逃婚的,到時候我看是父皇你自己收了,還是讓個我的八位兄長。”
“你的禮教呢。”
對於他這話,皇上是苦笑不得,看著對方聳了聳肩,直接往外走,招呼身邊的太監,“快去把我的那件繡著蓮花的披風拿來,讓九皇子披上,這樣的天氣遊湖,別回來就病了。”
“是。”貼身的太監說完,動作迅速地離開。
披著披風出來的秦九,看著靜莊,“剛剛上官家的那位,臉色是不是很不好?”
靜莊用力地點頭,“難看得很,跟上官家要垮了一般。”
“他想把他女兒嫁給我。”秦九一句話將事情說完。
“難怪,癩□□沒吃著天鵝肉。”靜莊一臉的了然,“不過,這上官家主也真夠絕情的,他難道不知道,像他們那樣的世家子女,嫁給皇家人,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
“他是家主,豈會不知。”
“那倒也是,”靜莊扶著秦九上馬車,自己也跟著上去,往遊湖的地方而去,說完這話,臉上閃過嘲諷之色,“當家主的人,眼裏就隻有利益。”
秦九看了他一眼,瞳孔裏全是鄙shì,“這麽多年,你都還沒看開啊。”
靜莊沉默,沒有說話。
“你那點破事,在哪個家族都是正常的。”
“我知道,可我每次想起,心裏還是難受。”靜莊點頭。
“那你就繼續難受吧,總有一天會習慣的,習慣了就好。”秦九笑著說道。
等到了地方,已經有不少的文人墨客等在哪裏,見到來人,紛紛拱手,“衛公子。”
“讓諸位久等了,我們這就上船吧。”
馬車裏還一臉陰沉的秦九,等出來的時候,臉上就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特別是在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讓人很難產生惡感。
靜莊覺得,好多事情他都習慣不了,就像他家主子的變臉,看很多次都覺得很神奇,還有他家主子吟詩作畫,下棋彈琴的樣子,怎麽看都覺得倒牙,酸得很。
衛九卻不管他的想法,怎麽高興怎麽來。
“怎麽會?”
上官雪婷聽到父親帶回來的笑容,笑著的臉一下子就白了,明明她以為他也是喜歡她的,怎麽會拒絕的如此幹脆,還這般的無情。
“雪婷,你也別難過,我看九皇子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看著女兒如被潑了涼水一般,失魂落魄,上官家主的聲音放軟了一些,“我看還是將注意力放在哪個野丫頭身上吧。”
“爹,我是不會放棄的。”
一輩子就隻有一個女人,那樣恩愛兩不疑,她既然已經在現實中遇上了,為什麽要放棄,不過,爹的話也很有道理,隻要搞定了楊春花,九皇子自然會看到她的好。
“你還小,這事不著急。”
上官家主並沒有給女兒答案,而是如此地回答。
遠在黑山縣楊家村的楊春花,再聰明也沒想到,她未來的相公早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妹妹,你怎麽了?”
自從上次回來以後,楊春樹就經常看見自家妹妹,一個人沒事的時候,時不時地笑得一臉燦爛。
“沒事啊,哥哥,你下學了。”
看看,又是這樣,他已經下學好久了。
實際上,楊春花自己都覺得很新鮮,很神奇,明明就隻是見過一麵的男子,怎麽會時不時就想起,而且完全不受她的控zhì,讓她想忘jì都很難。
現在的楊家,過的日子,是他們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人人都住著青磚瓦房,不用擔心吃喝,更不用每年過年沒有銀錢給孩子做新衣服而發愁。
家裏人依舊勤勞,但許是因為夥食上去了,一個個都長了不少肉。
楊鐵柱兄弟幾個堅持不讓楊大栓和範氏幹活,讓他們隻用享福就可以了,隻是,已經苦了一輩子的兩口子,還是會忍不住。
沒辦法,他們就隻能給老兩口留些輕巧簡單的活。
當然,日子好過的不僅僅是楊大栓家,整個楊家村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這一年,楊春樹和楊春花已經十二歲了,村子裏濃濃的年味還沒有褪去,距離學堂開學還有幾天,村子裏的孩子撒歡般地玩。
他們家的一群孩子自然也不例外,這天下午,他們抹著汗水從外麵回來,聽到堂屋內傳來的歡聲笑語,想到家裏有客。
大的帶著小的先把臉收拾幹淨了以後,才走進去。
楊春花側頭,看著自家哥哥臉色發白地站在那裏,目光一直盯著堂屋內的那位三十出頭的婦人,疑惑的目光變得銳利。
“春熙,春曉,快過來,這是你們表姨,這位是你們表姐。”周氏笑嗬嗬地對著兩個兒子介紹。
“表姨好,表姐好!”
楊春熙和楊春曉倆兄弟十分有禮地叫道。
周福娘和馮詩雨都詫異地看著兩人,這禮儀,看著比馮家還沒沒落之前都好,“這就是春熙和春曉吧,長得真是俊秀,這是表姨給你們的見麵禮,收著吧。”
兩兄弟也沒有客氣,拿在手裏,看了一眼,“多謝表姨。”
然後,馮詩雨上前,給兩位表弟見禮。
楊家人對於這樣和樂的場麵還是很高興的。
接著,由周氏從大到小的介紹,楊春梅,楊春林,還有楊春桃都收了見麵禮,輪到楊春樹兄妹兩的時候,看著兩人一模一樣的五官,隻是姑娘家的輪廓和皮膚更精細一下,而男孩子就粗糙得多。
周福娘笑眯眯地正要說話,楊春樹卻是咬牙切齒地從嘴裏擠出一個字來,“滾!”
歡樂的場麵一下子就凝固了,周福娘和馮詩雨笑容也僵在臉上,一副我沒聽錯的表情。
楊春花也被哥哥的憤怒嚇了一跳,不過,無論何時,她都是站在哥哥這一邊的,至於四嬸再難看的臉色,也沒有哥哥的心情來得重要。
“兩位,我們家不歡迎你們,請吧。”楊春花說完,“春花姐姐,你們將見麵禮還給她們。”
“哦,”楊春梅雖然覺得小樹弟弟和小花妹妹生氣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第一時間將她手裏的梅花簪子還給了周福娘。
其他幾個是同樣如此,包括楊春熙和楊春曉。
“你們想幹什麽!”周氏陰沉著臉說道,“她們是我的客人。”
“這裏是楊家。”楊春花知道哥哥很不對勁,但那又如何,有什麽問題她私下裏可以問,再說,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這個婦人的眼睛是不是飄向她親爹和幾個叔叔,還有那位馮姑娘,眼神同樣不安分。
“四嬸,我看著馮姑娘的年紀跟梅花姐姐差不多,都快到說親的年紀,你剛剛那麽介紹,是想把她說給兩位弟弟呢,還是和馮姑娘年齡相當的春林哥哥。”
楊春花這話一落下,楊春林的臉色又有些發紅,“小花妹妹,別亂說,這會壞了人家姑娘家的名聲。”
李氏原先不覺得有什麽,可一聽小花兒的話,再看著兒子紅著的臉,心裏立刻就不滿起來,那姑娘長得就跟話本裏的狐狸精似的,屁股小,幹瘦得像是沒吃飽飯一樣,這樣的姑娘一看就不好生養。
春林是她的大兒子,今年還小下場考科舉的,這位死了親爹的姑娘,肯定是配不上的。
“四弟妹,我看小花兒說得不錯,見見麵沒什麽,可要她們母女在我們家住下,那就不妥了,我們家裏這麽多的大小夥子,住在一起,萬一鬧出點什麽事情來,四弟妹,你能負責嗎?”
李氏想到這些,立刻開口說道。
周福娘和馮詩雨的臉色都不好看,隻是,想著這個村子裏學堂裏的先生,是陳家請來的,為了兒子(弟弟)他們選擇忍了。
“你們誤會了,我隻是暫住在這裏,過兩天就去找村長,買了地,建了房子就搬出去。”周福娘紅著眼眶說道。
“我這麽做也是為了朗兒,他以前功課就好,如今就算是相公過世了,我也不想耽擱他的前程。”
“娘。”馮詩雨也跟著抹眼淚。
楊家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看著這兩母女都在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周氏剛想安慰兩人。
“滾!”楊春樹這次的聲音比剛才更大。
“小樹,你怎麽回事?”楊鐵柱皺著眉頭說道:“先生教過你什麽,你忘jì了,她們再怎麽說,也是客人,你這樣太失禮。”
楊鐵柱說這話的事情,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覺得兒子的待客之道不對。
“爹,”楊春樹紅著眼眶看著楊鐵柱,“這女人才剛剛來我們家,你就偏向她,為了她,你還說我,我是你兒子好不好?”
過了,過了,楊春花雖然不知道哥哥為什麽會這樣,不過,她清楚,哥哥是誤會爹的意思了,但這話既然已經說出來了,她也隻有跟著哥哥繼續說下去。
醞釀了一下,聲音帶著委屈,搶在麵紅耳赤準備開口教訓哥哥的親爹前麵說道:“爹,我哥哥說得沒錯,你看看她的樣子,動不動就哭,村子裏我見過像這樣的就隻有許一鳴他娘,再看看她的臉,女兒都快成親了,還塗脂抹粉,給誰看,我剛剛可是聽到她說,她相公已經死了的。”
楊春花的話,讓楊家人心裏都警覺起來,特別是楊家的女人,越看她就越是覺得小花兒說得有道理。
“還是說,爹,現在日子過好了,你也想學縣城裏的那些老爺,給我們找個姨娘。”
楊春花吸了吸鼻子,她的兄弟姐妹紛紛瞪著周福娘和馮詩雨。
楊鐵柱的臉已經紅得發紫了,看著女兒要哭不哭的模樣,哪裏還舍得教訓,“小花兒,爹沒有那個意思,絕對沒有。”
範氏看著周福娘,剛剛因為她能說會道而產生的好感消失殆盡,先不說因為她讓老大父子差點吵起來,單單就是她寡婦的身份,還穿得這般的豔麗,打扮得如此漂亮,再想著她拿著手絹抹眼淚的模樣,可不就是許一鳴她娘的做派嗎?
“老頭子,我看還是算了吧,她一個寡婦帶著兒女住在我們家,像什麽話,若是傳出點流言,我們多少張嘴都說不清。”
範氏的話,楊大栓是讚同的。
“老四媳婦,一會帶她們回去吧。”楊大栓這話落下,就說明事情無更改的可能。
周福娘和馮詩雨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來這裏之前,她們也是打聽過楊家村的情況,對於許一鳴的娘那樣獨特的村長,她們又如何不知道。
聽到她們被說成那樣不正經的女人,兩人心裏是很氣憤的,隻是,人家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們再賴在這裏,不就明擺著說她們對楊家的男人有企圖嗎?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多打擾了。”
周福娘苦笑地說道。
“表姐。”周氏狠狠地瞪了一眼楊春樹兄妹兩,公公發話,她也做不了主。
“別說了,是我們命苦。”周福娘說完,母女兩站起身來,對著楊大栓和範氏行禮後,轉身離開。
楊家的男人沒覺得什麽,可楊家除了周氏意外的其他女人,看著那扭著屁股離開的母女兩,更覺得她們不正經,這說不準就發生點什麽事情,到時候他們家賴都賴不掉。
“楊春樹。”
等到那母女兩人離開之後,楊大栓沉著臉叫著楊春樹。
“爺爺。”
楊春樹開口叫道。
“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當著外人的麵就敢跟你爹頂嘴,你這是不孝,”要是以往,楊大栓非得揍他一頓不可,不過,自從孫子輩的孩子都讀書以後,他特意去請教了先生,然後,改用了文明一些的法子。
“回去把孝經抄十遍,三天後給你小叔檢查。”
於是,楊家人口裏提到最多的書,就是孝經,孩子頑劣不聽話,抄孝經,功課不認真,抄孝經,頂撞長輩,還是要抄孝經。
“恩。”楊春樹點頭。
等到周氏送母女兩人離開回來後,“老四媳婦,以後也別什麽人都往家裏領,她是個寡婦,要麽獨居,要麽住在娘家,我看她們也不像缺銀子的,跑到我們家來住,算什麽事情,老五之前讓我們行事謹慎一些,你都忘了。”
不管周氏有沒有聽進去,公公的話,她都不敢反駁。
等到散了以後,李氏還特意將兒子叫到一邊,“春林,你可不能看上那樣的,一看就是除了哭什麽都不會的,你是家裏的長孫,娶的媳婦就是家裏的長媳,必須得看仔細了,明白嗎?”
“娘,你放心,我沒看上那樣的。”楊春林保證地說道。
李氏還想說什麽,被楊銀柱打斷,“行了,我們兒子多懂事,你還不知道,他過些日子就要考試了,別拿這樣的糟心事打擾他。”
“哦,”李氏想想也對,點頭,不再多說。
楊春花走進哥哥的房間,看著已經長成少年的哥哥,認真地坐在那裏抄著孝經,她知道,哥哥的學識才華都不錯,但那不太會轉彎,有些傻的性格,去當官就隻有一個下場,屬於被賣了還很有可能給人數銀子的那種。
“哥哥。”
楊春花開口叫道,不過,她是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妹妹。”
想到剛才那種情況,妹妹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幫他,心裏溫暖得很,臉上的笑容似乎也帶著暖暖的溫度。
“到底是怎麽回事?”楊春花開口問道:“你是又看到了什麽嗎?”
“恩。”
楊春樹點頭,想了想說道:“我看到的,都是之前沒有改變的,娘在我沒有成年就去世了,後來,奶奶又給爹說了一個,就是那個女人。”
提到那個女人,他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但是,那個女人,心腸壞得很,卻也厲害得很,到最後,直接害死了因為生病而臥床不起的爹,”楊春樹開口說道。
前世,小叔和爺爺奶奶離開後,這個家就散了,爹沒熬過幾年,就病了,為了怕連累到爹,讓爹病情更嚴zhòng,他不敢去看,隻是私下裏瞞著楊家的人,請了李大夫去看診,抓藥。
熬好的藥也是讓兒子偷偷送過去的,想到當初明明李大夫說了爹的病沒有大礙,可沒多久爹就去世了。
那時候,他心裏就有懷疑,直到兒子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那個女人之前的男人也是像爹這樣病死的。
於是,他豁出去什麽都不要,不管村子裏的人怎麽罵他,依舊報了官,堅持開棺驗屍,結果,他爹果然是被□□毒死的。
這一件事情又牽連出之前馮家的那位,也是同樣的死法。
雖然最後那個女人被砍了頭,可他爹再怎麽樣也活不過來了,所以,這個女人是楊春樹最恨的人,沒有之一,今天在沒有心裏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見到,他怎麽控zhì得了,要不是妹妹死死地拉著他,他絕對會撲上去掐死對方的。
楊春花聽到哥哥的話,倒是能理解他那麽失控的原因。
“我看到,她之前那個丈夫,就是被她用同樣的方法害死的。”楊春樹說完,“妹妹,我看那女人不會那麽容易死心的,她要是在村子裏住下,一定會想法設法接近爹的。”
“哥哥,你冷靜點。”
楊春花眼睛一亮。
“對,冷靜,”楊春樹點頭,“妹妹,你那麽聰明,一定有法子把這個女人攆走的。”
“為什麽要攆走,既然她害死了她的丈夫,我們就該想辦法將她繩之以法,不然,就算是趕走了,她那樣的女人,爹是逃脫了,卻也有別人遭殃的。”
楊春花開口說道。
“能行嗎?”
這當然是最好的,想想前世,他狀告後母,屁股都被打爛了,等他給爹報仇以後,又大病一場,之後身體就垮了。
“行的,哥哥,你就安心地抄孝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楊春花笑著保證道。
“恩,”
楊春樹點頭,他是很相信妹妹的能力的。
這天晚上,楊天佑聽到家裏的事情以後,很是讚同他們的做法,“我們家梅花明年就要開始說親了,特別是在這個時候,要多注意。”
其他人跟著點頭。
而這件事情很快就被楊家人放下了,周福娘母女,對他們來說,畢竟隻是外人而已。
三天以後,楊春花就從陳靜林那裏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這女人惹你了?”
楊春花點頭,“她娘當我後母。”
聽到這話,陳靜林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周福娘確實是有些手段,用銀子開道,很快就在村子裏建起了房子,上梁這一天,請了村子裏的好些人去吃席。
楊家人也不例外。
“看見沒有,人家建的房子,比我們家的大太多,也好許多。”四嬸周氏心裏還埋怨著兄妹兩不給她麵子的事情,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楊春花和楊春樹都沒有說話。
倒是站在她身邊的範氏看了她一眼,“你若是覺得她家房子好,我們家房子不好,你也可以搬到這裏來住的。”
看著依舊打扮得非常漂亮的周福娘,範氏心裏的不喜更甚,在她的心裏,寡婦尤其是有兒女的寡婦,就應該安安分分地和兒女好好過日子。
聽到範氏的話,周氏立馬就不敢開口了。
楊春花笑看著在一群村民中姿態擺得有些高,笑容燦爛的周福娘,“哥哥,別生氣,她高興不了多久,你瞪大眼睛,準備看好戲就成。”
“恩。”楊春樹點頭,不過,看向周福娘的目光還是像刀子一樣。
吉時一到,正事上梁的時候。
“讓讓,讓讓。”
韓大鵬的聲音響起。
“大鵬,你也來湊熱鬧?”村子裏的人都認識他,也很喜歡他,在楊天佑還沒出頭的時候,村子裏的人和外人發生糾紛,隻要他們占理,能幫的,韓大鵬從來就沒有拒絕過。
可以說,楊大栓他們家,之前能在楊家有那麽好的人緣,有他們自己會做人的關係,也有韓大鵬的一份功勞。
“大爺,不湊熱鬧,我來辦公事。”
韓大鵬的聲音不小,一聽他這麽說,整個院子裏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然後,看著韓大鵬身後,除了孔光輝,還跟著兩個捕快。
作為村長的楊大德趕緊上前,“大鵬啊,不會是我們村子裏的人犯事了吧?”
“不知道她算不算你們村子裏的人。”韓大鵬笑嗬嗬地指著周福娘,問著村長。
“還不算,不過,我答應她,等到房子建好以後,就讓她在我們村子裏落戶,孤兒寡母的,不容易。”楊大德開口說道。
聽他這麽說,楊家村的人都不意外,他們的村長是真的善良,許一鳴和他娘是這樣,村子裏許多的外來戶也是這樣被收留下來的。
“是挺不同意的,”韓大鵬上前,“周福娘,馮慶宇可是你的丈夫?”
周福娘的心不斷地在顫抖,不過,麵上卻是一點變化都沒有,“正是先夫,不知官爺有何事?”
“那就沒錯了,”韓大鵬仔細地看著那女人,長得還挺漂亮的,隻是沒想到心腸會這麽狠毒,“套上,帶走。”
後麵的兩個捕快立刻上前,他們的手裏拿著木枷鎖,一步步地靠近。
“你們要幹什麽!”
周福娘還有她的一雙兒女白著臉齊齊地說道。
“你們別過來,放開我娘。”馮詩雨和馮詩朗攔著兩個捕快。
“官爺,為什麽要抓我?”不可能的,她做得那麽隱秘,馮家的親戚都沒查出來,況且時隔一年,距離這麽遠的小縣城怎麽會知道那件事情。
“為什麽,周福娘,謀害親夫,我們大人已經掌握確鑿的證據,你就等著秋後砍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