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氏後麵所說的話,楊家人皺著眉頭,默默地思考,他們覺得李氏說的並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爹,娘,現在孩子還小,什麽都不懂,如果我們現在不管他們,等到長大懂事後,沒出息,日子難過的時候,說不定還會在心裏怪我們的。”
周氏想著她的兒子才一歲多點,就能背書了,心裏是非常高興,她可聽人說過,當初五弟五歲進縣學啟蒙之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有了這一對比,她就覺得她的小熙,以後一定會比五弟更加有出息,如此一想,周氏看著已經在她相公懷裏睡著的兒子,眼裏的溫柔和喜愛都要溢出眼眶了。
這些道理,楊大栓和楊鐵柱他們又怎麽不懂,當初老五剛剛進縣學那一年,瘦得都不成樣子,每天回來都哭,說是不想去讀書。
要不是他們硬起心腸,甚至在老五鬧騰得厲害的時候,還動手打過,老五能有現在的學識?
對於楊天佑來說,即便他心裏明白,爹娘和哥哥們當初都是為了他好。
但除了他,誰又能夠體會,那個時候隻有五歲的他,一個人進入縣學,就像是進了一個他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新世界,那種害怕,恐慌還有被孤立,被嘲笑,被各種欺負時的難堪傷心,是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露的。
即使是現在的他,都不覺得能夠坦然麵對,更何況當時的他才隻有五歲。
隻是,這些苦楊天佑隻能埋在心裏,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小時候是家人逼著,懂事以後理解了爹娘的苦心,他就算有時心裏會迷茫,會動搖,但背負著全家期望的他並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繼續先前。
真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希望他的侄兒們也像他這樣,就算現在情況有些不一樣,因為村子裏已經有學堂,但幾個兄長和嫂子們眼裏卻是和最初爹娘他們一樣火熱的期望。
“我覺得還是等到他們五歲的時候,進學堂在讀書習字吧。”
楊天佑現在對於最開始提出教孩子習字的話很是後悔,他原本就是問幾個侄兒侄女的意思,他們要是願意呢,他就教,要是不願意,他就接著講故事,誰能想到,幾個嫂子卻認真了。
楊春花非常讚同小叔的話。
“行啊,那就聽五弟的。”王氏無所謂地說道。
這個拖後腿的,她的三個妯娌在心裏罵她,太奸詐了,你兒子還小,你當然這麽說了,周氏完全忘jì了,她的兒子比王氏的兒子就大兩個月而已。
隻可惜,這一次,楊大栓和楊鐵柱他們都有些不理解楊天佑,“行了,這事我再考慮考慮。”
楊天佑點頭,若是他爹同意讓侄兒習字的話,他隻得遵從,至於不讚同的理由,他是不會說出來,他吃過的苦已經過去了,不想爹娘心裏再難受。
還有,若是哥哥和嫂子們都同意,他也沒有辦法。
楊春花和楊天佑的想法是一樣的,如果結果真的是她不希望的那個,就隻能試著接受,然後她盡力地引導,不讓幾個孩子對讀書習字產生厭惡情xù。
這一晚,楊家的大人都沒怎麽睡好,特別是楊天佑,那是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次日,用了早飯就出去散心透氣。
當然,大人們心裏的糾結和心思,並沒怎麽影響到幾個孩子,第二天,他們和往常一樣吃過早飯,把已經養大不少的雞從雞籠裏放出來,拎著籃子就準備出發。
“小花兒,你等一下,娘有話跟你說。”趙翠娘在這個時候叫住女兒。
楊春花一愣,然後笑對著她的小夥伴們說道:“你們等我一下。”
“不用了,春林今天不去。”李氏這話同樣是對著楊春花說的。
周氏跟著點頭,“小熙也不去。”
“不,我要去。”小春熙不幹了,他心裏還惦記著昨天玩的新遊戲。
楊春林也是一臉的不願意。
楊春花看著兩個嬸嬸的表情,再回頭看向她娘,昨天的拒絕,她不會是惹了眾怒?沒這麽嚴zhòng吧。
隻是,還沒有等到她說話,就被趙翠娘用力地拉了一個踉蹌,要不是她的反應快,估計都要被對方扯到地上了,“娘,你輕點。”
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楊春花十分難受地叫道。
而這個時候,她身後的小春熙已經大哭大鬧起來,至於春林哥哥,估計也在哭吧。
楊春樹看見妹妹,被他娘拉扯著往前走,兩隻小腳不停地跑著,很吃力才能跟上,他看著都很心疼,“娘,你先放開妹妹。”
楊春樹的聲音不小,但有小春熙的哭嚎在,趙翠娘沒有聽到,心裏焦急的他趕緊跟上去。
隻是,這一刻,他忘jì了他是小孩子的身體,步子邁得太大,後麵的腳沒跟上,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被拉著進房間的楊春花,看著一臉陰沉的親娘,臉色也很是不好,“娘,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趙翠娘坐在凳子上,鬆開女兒的手,並沒有注意到對方說話冷淡的語氣,開口說道:“小花兒,你哥哥是男娃子,跟你不一樣,他是要讀書考功名的。”
楊春花低頭,看著手腕上青腫的一圈,沒有說話。
趙翠娘有些生氣,“小花兒,你以後不要再說不讀書,不習字這樣的話,你想玩,我不攔著你,但我不允許你拉著你哥哥,知道嗎?”
楊春花依舊沉默。
“你聽到我的話了沒有?”趙翠娘的火氣更大了一些。
“那要是哥哥自己想玩呢?”她想要知道,親娘重男輕女到什麽樣的程dù。
趙翠娘一聽這話,伸手就拍了她手臂一下,力道不重,卻也不輕,“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哥哥是什麽性子,他想玩全都是你帶著的。”
“我知道了。”楊春花點頭,好吧,這好像是事實。
雖然聽到女兒這麽說,但想到她的性子,趙翠娘想了想還是補充道:“以後你盡量離你哥哥遠點,想玩找春梅她們姐妹去。”
“趙翠娘,你在亂放屁,老娘打死你。”
範氏原本是聽到院子裏的哭鬧聲出來看的,結果卻發現,原本應該下地幹活的幾個兒媳婦都在家,周氏和李氏一個個劈裏啪啦地對著他們的兒子說以後要讀書考功名的話,沒有看見她趴在地上的孫子不,心疼的範氏趕緊將他扶起來。
“奶奶,我娘把妹妹拉走了。”楊春樹的胳膊,膝蓋還有下巴都磕到了,不過,最疼的還是左腳腳踝,如若不然,他早就爬起來了。
“沒事啊,別著急,奶奶去看看,”範氏哄著急得都快哭了的孫子,見女兒也出來了,“你過來看春樹,我去老大房裏看看。”
楊寶珠點頭。
範氏本來隻是順著孫子的要求,並不覺得有什麽事情,可到了門口,就聽到趙翠娘最後所說的那句話,要不是她還不算很老,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她耳朵出問題了,聽聽,這是一個親娘該說的話嗎?
“娘。”聽到婆婆的聲音,趙翠娘的身體抖了一下。
“你滾遠點,”範氏沒好氣地說完,走到楊春花麵前,“小花兒,別聽你娘胡說,春樹是你的同胞哥哥,你不跟他親近,還有誰跟他親近。”
“奶奶。”楊春花眨了眨眼,抬頭,笑著對趙翠娘說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影響哥哥的學業的。”
若是她親娘還沒蠢到極點,就應該順著她的梯子下了。
好在趙翠娘在麵對範氏時,是一點底氣都沒有,再加上剛才婆婆進門時所說的話,她怕真挨了打,被相公看到肯定會追問的,以相公對小花兒的寶貝程dù,她絕對討不到好。
“娘,我知道錯了。”所以,她認錯認得很幹脆。
“以後說話過過腦子,”範氏說完這話,也沒有再揪著不放,“現在這個時間,你怎麽還在家裏。”
趙翠娘鬆了一口氣,正要說她現在就去地裏,楊寶珠驚慌地跑進來,“娘,你快去看看,春樹,春樹的左腳腫了好大個包。”
楊寶珠的話剛剛落下,楊春花就往外跑,若說在楊家,她和誰的感情最好,那排在第一位的絕對是楊春樹,這個從出生後就沒有和她分開,有些傻的哥哥。
“慢點,小花兒,小心門檻,別摔著了,奶奶抱你過去。”說著這話,範氏幾個大步上前,兩手抱起楊春花,就往外邊走。
趙翠娘也反應過來,也跑了出去,兒子可是她命根子。
“妹妹,你沒事吧。”看見楊春花,已經疼得呲牙咧嘴的楊春樹馬上擔心地問道。
楊春花點頭,看著下巴破皮,露出來的腳腕腫得那麽厲害,就這樣還想著她,真是個傻哥哥。
“你愣著幹什麽,快去請李大夫來看看。”範氏衝著趙翠娘吼道。
趙翠娘是心疼兒子的,但聽到婆婆的話,心裏又有些猶豫了,請了大夫,這事是不是就瞞不住了?
“哥哥這傷,爹回來之前,肯定是好不了的。”楊春花心裏冷嗬,這親娘,若僅僅是重男輕女也就罷了,蠢得頭頂,還自私到極點,她的母愛已經廉價到她都不想要的地步。
這話讓趙翠娘的臉色發一白,見婆婆和小妹都怒視著自己,轉過身去找大夫了。
路上,想著這件事情相公肯定會知道,她心裏就害怕不已,同時又更加地不喜這個女兒,要不是因為她,昨晚五弟就會同意教春樹習字,今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這女兒不會是討債鬼吧?想著生產時她差點死掉,想著上次不小心傷了小妹,似乎也是因為她,,本來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這麽一想,就在趙翠娘的心裏生了根。
堂屋內,“妹妹,妹妹,過來。”楊春樹不能動,招手叫妹妹。
楊春花走過去,對方立刻將她的左手拿起來,把袖子往上擼了一點,就看見妹妹白嫩嫩的手腕上,一圈紅腫,“疼不疼?”
對於這個前世沒能出生的親妹妹,他是疼到心裏去的,如今看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不疼的。”楊春花笑著搖頭。
“傻子。”楊春樹看著妹妹這個樣子,更覺得難受,小孩子能不怕疼嗎?他能忍住是因為他不是小孩子。
範氏看著兩兄妹,再瞅著一邊紅著眼還在打哭嗝的兩個孫子,臉色黑得厲害,壓抑著火氣,控zhì著音量和語氣,她主要是怕嚇到孩子。
但說出來的話就沒有那個顧忌了,“你們,去年的事情就忘了,我都不知道你們兩個急什麽,老頭子不是說了嗎?他考慮考慮,還是說你們是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才這麽急急忙忙地安排後事。”
周氏和李氏臉色有些白,心裏埋怨大嫂沒用,不然,怎麽可能會將事情鬧得這麽大,同時又不由自主地想著去年的事情,也是因為她們擔心吃虧,第二天就去了娘家,這次好像還是那樣,不過,對象換成了她們自己的兒子,應該沒事的吧。
“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幹活。”範氏瞪著兩人,李氏和周氏鬆了口氣。
李大夫先看了楊春樹的腳,他和範氏她們有一樣的擔心,就怕孩子的骨頭折了,以後成了跛子,不過,情況還好。
“沒傷到骨頭,是崴到了,”李大夫臉上有些不高興,怎麽照顧孩子的,這麽小的孩子,腫成這樣,得多疼啊,“我給擦些藥,這幾天要看好了,不能再讓他亂動。”
範氏和楊寶珠立刻點頭。
接著李大夫又給楊春樹破皮的地方上了藥,包好,“這幾天不能沾水,我晚上過來換藥,記得,把孩子看好。”
範氏和楊寶珠再次點頭,李大夫對她們的不滿都表xiàn在臉上了,她們能不知道。
“李爺爺,給我妹妹也擦點藥吧。”楊春樹還惦記著楊春花手腕上的那圈紅腫。
結果,一向好說話的李大夫,在看到楊春花手上那明顯是大人弄出來的傷時,微微發白的兩條眉毛豎了起來,狠狠地瞪了一眼範氏。
“小妞妞,別怕,爺爺給你擦藥。”然後用十分溫和地跟楊春花說道。
這天上午,楊家的三個媳婦幹活特別的能幹,直到吃飯的時候,自家男人叫,都還在磨蹭,那模樣,仿佛是想在地裏紮根一般,讓楊鐵柱四兄弟都奇怪不已。
回到家的時候,整個院子靜悄悄的,以往覺得頭疼的嘰嘰喳喳沒有出現,一時間他們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回來了!”楊鐵柱高聲地說道,結果寶貝女兒和兒子依舊沒出來迎接他。
倒是楊春林和小春熙顛顛地跑了出來,兩個小孩眼眶紅紅的,扒著自家爹的褲子,就開始大哭,有委屈,也有害怕。
兩個都是楊銀柱和楊金柱的第一個兒子,自然寶貝得很,聽到他們很快就哭得接不上氣了,也不管身上的汗水,就抱了起來,開始哄。
“這是怎麽了?春林,你不是說你是大人了麽?怎麽還哭鼻子。”楊銅柱開口說道。
楊春林看了一眼二伯,沒說話,而是將頭埋在他爹身上,哭著的同時,還開始告狀,“爹,嗚嗚,娘呃,不讓嗚嗚,我跟著呃,小花妹妹玩,嗚嗚。”
“沒事,爹讓就可以。”楊銀柱倒是聽懂了。
“真的?”
楊銀柱點頭。
而楊金柱懷裏的小春熙想要表達的有很多,他的遊戲今天上午沒玩成,雞食也沒有,娘還凶他,春樹哥哥摔倒了,小花姐姐被大伯娘搶走了,一件件他都覺得傷心。
可是,又要哭,又急著想說話,結果,就是開始頻繁地打嗝,怎麽也止不住。
“快去給他喂點熱水。”楊鐵柱開口說道。
“大伯,小樹弟弟受傷了,小花妹妹被大伯娘打了。”得到回答的楊春林,也就不哭了,聽到大伯的聲音,立刻想到這件大事。
在楊春林的心裏,小花妹妹受傷的傷就是大伯娘打的,原本特別愛笑的妹妹,今天上午都沒怎麽笑過。
楊鐵柱走進堂屋,最先看見的是自家兒子一動不動地坐在好久都不用的搖籃裏,下巴和胳膊被包著,再走進,就看見膝蓋和腳腕也同樣包著。
心疼的同時,臉也黑得厲害,“你娘打的?”
楊春樹搖頭。
李爺爺說,他現在下巴有傷,最好少說話。
“不是娘打的,哥哥是不小心自己摔的。”楊春花守在旁邊,替她哥哥說道,不管怎麽樣,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弄得誰的心情都不好。
楊春樹點頭。
“那小花兒你呢?”楊鐵柱抱起女兒,看著她手腕上擦了藥,因為沒有包,可以看得到一圈紅的,“我聽春林說,你娘打你了。”
楊春花搖頭,“沒有,爹,娘沒打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了孩子的問題,楊大栓想了一晚上,覺得還是去問問楊舉人,得到的卻是和老五一樣的答案。
因為這些日子的親近,再加上他們年齡沒差多少,又是從小在村子裏一起長大的,之前的生疏消失不見,所以,楊大栓也將心裏的想法給他說了一遍,甚至他還拿楊天佑舉例。
隻是接著楊舉人的話讓他難受不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家老五真的受了那麽多委屈,吃了那麽多的苦?那他為什麽不說呢?
他又問楊舉人,你不是也這麽過來的嗎?
楊舉人回答後,他才想起來,楊舉人的外公當時就在縣裏。
“楊大哥,我真羨慕你,有五個這麽孝順的兒子,”他記得楊舉人臨走的時候是這麽說的,“老五以前不說,恐怕是以為說了沒用,現在不說,是因為不想你難受,還有,就是我的經曆,其實也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美好風光,哎,誰活得都不容易,互相理解就好。”
他帶著沉甸甸的心回到家裏,進了堂屋,就看見他的大孫子這副模樣,心裏更加的難受。
“我也不清楚,要問娘。”楊鐵柱搖頭。
等到兄弟幾個從範氏口裏知道事情經過後,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三人,她們整天都在想什麽,怎麽就弄得好像他們楊家人還會害楊家人一般,更好像全天下就她們最關心她們的兒子一樣。
吃中午飯的時候,看著楊春樹的下巴,喂飯的楊鐵柱犯難,“大哥,用細竹筒吧,給小樹做些稀的,他用細竹筒吸著喝。”
吃過午飯,又解決了楊春樹的飯後,楊大栓將四個兒子叫到他的房間,當著範氏和兒子的麵,把今天楊舉人所說的話說了一遍。
範氏和楊鐵柱他們都瞪大了眼睛。
“爹,這縣學不是讀書的地方嗎?”
“是啊,欺負老五,先生也不管嗎?”
在他們的想法裏,能讀書考功名,光宗耀祖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情,他們更想不到,之前五弟那些彬彬有禮的同窗,小時候也會跟村子裏的孩子一樣,欺負和嘲笑別人。
好吧,他們從來就沒有往這方麵想過,他們認為,讀書再苦,也不會比幹農活苦的。
隻是,如今回想起來,原本五弟的身子是跟他們一樣的,吃得差,但量卻很大,壯實得很。
好像就是從五弟進縣學以後,野孩子似的他開始變白變瘦,他們以為這是書生該有的模樣,沒想到事實卻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範氏已經開始默默地掉眼淚,此時的她,仿佛看到逼著五歲的老五去讀書時狠心的模樣,這麽一想,她覺得她和今天的周氏,李氏並沒有什麽不同。
“好了,我告sù你們這些,不是讓你們難受的,”楊大栓開口說道:“我們做的那些,也都是為了老五好,而老五也能理解,看看現在的老五,我們並沒有做錯,隻是要是當時能明白這些,就可以多關心一些老五,讓他少難受一點。”
楊鐵柱等人點頭。
“但老三,春林進學堂,無論如何都要等到明年,他五歲的時候,這是村子裏學堂的規定。”
“爹,我知道。”楊銀柱開口回答。
“還有老四,你家春熙實在是太小了,這才一歲多點。”
楊金柱同樣點頭,“我不著急的。”
“至於晚上教孩子習字的事情,我看還是算了吧,套用楊舉人的話,他們玩玩鬧鬧就能背不少三字經,已經是很大的驚喜,做人啊,還是不要太貪心。”
楊大栓這是對昨晚的事情表示他的態度,“你們覺得呢?”
楊鐵柱四兄弟點頭,楊舉人不讚同,五弟也覺得不妥,再說,爹剛才所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想想,昨晚本來就很驚喜了,可不就是因為他們太貪心,才弄出今天這糟心的事情嗎?
看著自家男人被叫了進去,除了王氏之外,其他三個女人都有些戰戰兢兢,隻是,出乎她們意料的是,她們的男人並沒有說什麽。
很快,她們就明白這些男人的打算,到了下地的時間,直接就叫著她們離開,等回來後,由他們陪著孩子,若是誰留在家裏,她家男人就會把孩子帶在身邊。
時間一久,她們發現,相公這是把孩子和她隔開了,就算是相處,她們相公也會在一邊看著,明顯是不相信她們,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這天下午,“小花妹妹,真的我們四個去嗎?”楊春梅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不用我們在家裏陪你和小樹。”
“不用,春梅姐姐,春林哥哥,你們得幫我和哥哥準備我們的那份雞食。”楊春花搖頭。
“你放心。”
昨天的遊戲特別有意思,四個孩子心裏都惦記著呢。
隻是他們又覺得小樹受傷,他們不陪著,好像很不講義氣的樣子,所以才會猶豫不決,如今聽小花這麽一說,四張笑臉瞬間就笑開了。
晚上,楊鐵柱給女兒洗澡的時候,看著她手臂上的五個手指印,“這是哪裏來的?”
楊春花茫然地抬起頭,“爹,我不知道。”
“不疼嗎?”
“摸著就有點疼,不摸就不疼。”楊春花這次是實話實說。
楊鐵柱和楊春樹都清楚,這是誰造成的。
而楊春樹真是開始對他的想法產生懷疑,難不成前世娘對他的厭惡和鬱鬱而終,其實跟小妹關係不大,不然,娘怎麽下得去手,妹妹還沒到兩歲。
可要不是因為這個,那又是因為什麽呢?僅僅是因為他是災星,害怕他會害了她?
五天過後,“走走,看看腳疼不疼?”李大夫對著孩子很是和藹。
楊春樹點頭,走了兩步,笑著說道:“不疼了。”
“再多走一段路。”
楊春樹接著走,“也不疼。”
“那就好,以後走路要注意些,不要再崴了啊。”李大夫笑著說道。
楊春樹再次點頭,“謝謝李爺爺。”
接下來,楊春樹和楊春花又開始恢fù他們的集體活動,五月份的時候,他們的隊伍裏多了楊春旭和楊春榜兩個小不點。
王氏讓春梅和春桃照顧好弟弟就撒手不管了。
倒是李氏,還想掙紮一下,奈何抵不住活動已經靈活的小春旭對夥伴的渴望。
這一天,頭次加入的他們玩得很開心,隻是,看著哥哥姐姐們都有他們自己的雞,特別是在聽到小熙哥哥說:“再過不了多久,我的雞就要下蛋,到時候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兩個小娃娃待不住了。
“娘,我也要養雞。”小春榜對著王氏說完,又轉過去抓著楊銅柱的袖子,“爹,我也要養雞,他們都有,就我沒有。”
楊銅柱還沒說話,王氏聽到最後那一句,立馬開口說道:“娘給你買。”
“要和他們一樣大的,不然他們有雞蛋吃的時候,我隻能看著。”小春榜一臉的委屈。
王氏想著兩個女兒那已經半大的六隻母雞,這可不是十文錢就能買到的了,“娘。”
“要不,相公,我回娘家去問問。”王氏看向楊銅柱。
楊銅柱並沒有反對,“你就寵著他吧,記得,把你給爹娘做的兩套衣裳也帶過去。”
那衣裳是用老五同窗送的好布料做的,除了娘收下的,每房都分了一些,他們除了給三個孩子做了一身,自個兒沒舍得,都給雙方的爹娘做了。
“恩,”王氏笑眯眯地點頭。
而小春旭這邊就遇到了麻煩,李氏手上沒存幾個錢,娘家也靠不住,要買半大的快要下蛋的母雞,那價錢可比買小雞仔貴了太多。
“春林,要不你分一隻母雞給弟弟。”李氏想了想開口說道。
楊春林看著自家弟弟,心裏十分不舍,那可是他一點點養大的雞,不過,最後還是有些勉強地點頭,“好吧。”
“不要,我不要大哥的,我要我自己的。”小春旭卻不答應。
“別鬧,”楊銀柱將他抱起來,“爹給你想辦法。”
他這麽說,不僅僅是將就小兒子,更多的是因為大兒子,即使心裏難受,還要點頭的樣子,看著心疼。
“謝謝爹。”兩個孩子同時說道。
“出去玩吧。”楊銀柱笑著揮手,見兩個兒子手牽著手出去了,才對著李氏開口,“拿出來。”
“什麽。”李氏反應不過來。
“這些年兒子的壓歲錢。”
李氏臉色一白,“相公,你真要給小旭買。”
“拿出來。”
李氏沒敢再說什麽,轉身從箱子裏將所有的銅錢都拿了出來,隻是,數目還是對不上。
“拿去貼補你娘家了?”楊銀柱倒不覺得意外。
李氏點頭,雖然自從去年知道娘家靠不住以後,就沒有再拿,可她一年也存不了幾個錢,還沒全補上。
“你可真行,對著我爹娘,你一副為了兒子可以拚命的模樣,對你爹娘,你倒是可以為了他們委屈我兒子。”把所有的銅板都拿走,刺了李氏這麽一句,就離開了。
兩天後,楊春榜和楊春旭也有了屬於他們的雞,結果,問題又來了,上一輩楊家七個兄兄弟姐妹,下麵卻又八個孫子孫女,籃子又少一個。
“我和妹妹用一個吧,把我的給弟弟。”楊春梅很懂事地說道。
“不用,”楊銅柱揉著大女兒的腦袋,“爹給弟弟編一個新的。”
“我去砍竹子,”這是楊銀柱的話。
這個結果,幾個孩子多滿意。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楊春花和楊春樹兄妹兩歲的生辰並沒有辦,來的隻有韓大鵬和孔光輝,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這個時候,楊大妞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看著不久就要生了。
韓大鵬對於這個孩子很期待,他非常希望是一個軟軟的貼心的小閨女。
六月底的時候,家裏孩子養的母雞下了第一個雞蛋,最先下的是半路被買回來的那六隻,接著,其他的母雞也跟著開始下蛋,一天三個雞蛋地撿,把八個孩子都樂壞了。
幾天後,學堂外麵,“我覺得我們一天吃一個雞蛋就夠了,要是每天吃三個,會不會像以前天天吃窩窩頭那樣,以後討厭吃雞蛋了。”
幾個孩子思考著這話,他們真的會討厭吃雞蛋嗎?不過,小花妹妹說得也對,一天三個,確實是有些多。
“那其他的雞蛋呢?”
“我是這樣安排的,”關於雞蛋這事,楊春樹連著幾天每天吃三個雞蛋,每次吃的時候,他都有些吞不下去,妹妹,說好的給爹娘呢。
“你們算算,我們八個人,一共是二十四隻雞,隻要雞食跟得上,每天就能見到二十四隻雞蛋,我們每天吃一個,還剩十六個,先拿出十二個給家裏的爹娘和爺爺,他們一人吃一個。”
這樣的算法,直接把幾個孩子都算懵了,一個個覺得小花妹妹(姐姐)好厲害的樣子。
“接著,我們就開始存雞蛋,一天存十六個,十天就是一百六十個,你們都別忘了,我們買小雞仔的錢是哪裏來的,”楊春花接著說道:“是大姑父給我們的壓歲錢,大姑馬上就要生小表妹了,我們可不能忘jì這個恩德。”
眾人點頭,“對,忘恩負義的都是壞人。”
“我知道,坐月子就是要多吃雞蛋的,”楊春梅開口說道:“那我們把存著的雞蛋都給大姑父。”
“你們覺得呢?”楊春林問著其他的孩子。
小娃娃們都點頭。
自從楊家孩子的母雞下蛋後,楊家人每天都在盼,等著看他們的孝心,可是左等右等,他們卻隻能看著孩子將一個又一個雞蛋吞進肚子裏,心塞得很。
終於,第二天晚上,楊春梅和楊春林拎著十六個雞蛋去了廚房,“娘,把這些蛋全煮了,今晚都有雞蛋吃。”
楊春林對著做晚飯的李氏,十分豪氣地說道,隻是配著他的小模樣,怎麽看都可愛得緊。
“知道了,春林,快出去,這裏麵熱呢。”
晚上,楊家人吃著這一個雞蛋,那叫一個細嚼慢咽啊,遲來的感動也是感動,再說,整個楊家村,又有誰家能在孩子這麽小的時候,就吃到由孩子養雞所下的蛋。
隻是,第二天,他們就發現,雞蛋有沒有了,孩子們一天隻吃一個,其他的都存起來了。
“告sù爺爺,你們存起來做什麽?”楊大栓問著最大的楊春梅。
“給大姑姑坐月子吃啊,這買雞仔的錢可是大姑父給的壓歲錢,我們不會忘jì的。”楊春梅高高興興地說道,小胸膛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