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士鬆這副陣仗,可把老潘家上下唬了一跳,好好的跑個長途,怎麽還把腦門子給砸個窟窿呢!
潘陽忙道,“怎麽回事?”
說話間,讓潘士鬆趕緊坐下來,她要好好看看,如果不是當著家裏所有人的麵,潘陽都要對著潘士鬆的腦門子吹幾口氣,好像這樣他就不會痛了似的。
提起這個,潘士堯就是滿臉愧疚,他非但沒照看好自己兄弟不說,還因為他,讓潘士鬆腦門子挨了一磚。
潘士堯歎了口氣,道,“這趟我和士鬆還有田旭剛,我們三個在省界山區時,被一幫二流子攔住了車,要強收我們兩百塊錢過路費,我們自然不願給這麽多,給五十他們不願,沒商量好就打了起來,士鬆幫我攔了一棍子,沒注意又被人砸到了腦門”
單潘士堯說的,就已經足夠讓老潘家感到後怕了,更何況眼下還有個掛彩的在堂屋坐著,無論什麽時候,都些地頭蛇,仗著在當地不要臉,警察拿他們也沒法子,或者幹脆二者就是同流合汙,專門攔截外地車輛,強收過路費,有的甚至都不說收過路費了,直接是搶劫。
越是山區,越是貧困落後的地方,越容易出現這種現象,哪怕經過的地方是鄉鎮或者縣城,都不會碰上這樣的地痞混子。
潘士堯以前跟方建國跑長途時就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們也不想跟這群地頭蛇起正麵衝突,基本上采取商量的措施,交過路費可以,但若是漫天要價,那也不成,既然商量不和,那結果隻有一種,幹仗,看誰能幹過誰。
所以潘士堯的長途車上始終都放有鐵棍菜刀斧頭等物,為的就是應對這種突發狀況時,他們能尋求自保,你若要問,怎麽不尋警察幫忙?
幾十年後,你打電話叫警察,處於地方保護政策,警察都不一定能及時處理,更何況是法製還不甚健全的幾十年前?
潘士堯倒是想叫警察,可人生地不熟,他連警察局都摸不到門!
“那幫人見血了,也害怕出事,早一溜煙跑路走了”
潘陽聽得心驚肉跳,再瞧著潘士鬆,除了腦門子上綁了繃帶,顴骨上也青了一塊,忍不住怪道,“他們要錢給他們就是了,犯不著跟他們鬥啊,得虧他們怕事,要碰上不怕事的,還不得把你們往死裏打啊。”
聽潘陽這麽說,潘士鬆立馬梗著脖子回聲道,“他們要兩百塊,我們跑一趟淨收入也才一百多,他們張口要錢倒是簡單,讓我們還怎麽幹!”
潘陽拍拍潘士鬆的肩膀,道,“犯不著跟他們較勁,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怎麽整?!”
潘士鬆哼了哼,“那不成,對這種人你越是妥協,他們越是猖狂,幹死了都不能認熊!”
潘陽被噎住了,好半響才提了提潘士鬆的耳朵道,“你啊,要擔心死我才甘心是吧。”
兒子挨了揍,張學蘭也是心疼的不行,抬手錘了潘陽一拳頭,吼道,“好了!讓士鬆好好睡一覺休息,士雲,你給我燒爐膛,我們做飯去。”
張學蘭得做點好的,給她老三補補才成。
孫師傅走之後,張學蘭又把床鋪重新洗了遍,早在潘士堯兄弟兩個回來前就鋪好了,潘士鬆回了自己屋裏,剛躺沒多久,潘陽拎一兜子藥進去了。
這些都還是她提前存zài空間裏,就是擔心家人生病,這個時代沒有什麽好藥物能醫治,所以像治發燒、腹瀉、頭痛還有跌打損傷的常見藥,她空間裏都備著。
別說,眼下還真是派上用場了。
潘陽以前的工作單位在醫院,不過她可不是醫護,隻是後勤工作人員,負責財務這方麵的工作,但在醫院長期耳濡目染,也有幾個醫生朋友,簡單的疾病處理方式,她還是懂一些,譬如包紮,他們以前就專門培訓過。
潘陽踢踢小板凳,讓潘士鬆坐小板凳上,把潘士鬆腦門上綁的繃帶拆了下來,傷口已經及時去縫合上,周圍還是有已經幹涸了的血痂。
一二三潘陽仔細數了數,一共縫了六針啊!
剛才潘士鬆裹著棉襖,潘陽沒注意到,這會兒他隻穿了件矮領子毛線衣,潘陽這才注意到潘士鬆後肩上也有瘀傷。
潘陽拿手指頭戳了戳。
潘士鬆頭也不回道,“被個龜孫子從後麵襲擊了”
潘陽忙道,“惡不惡心,有沒有想吐的感覺?”
潘士鬆搖搖頭,他心大,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道,“沒有阿噠,我皮厚實,這點小傷算什麽,沒事的。”
此時潘陽恨不得變成一個核磁機qì,把她爸從頭到尾照一遍,別的她不怕,就怕她爸腦震蕩啊。
潘陽邊給他傷口換藥,邊叮囑道,“如果惡心想吐,一定要跟我說,知不知道,嗯?”
潘士鬆乖乖點頭道,“我知道了阿噠。”
等潘陽給潘士鬆傷口換了藥,又給他身上也抹了活血化瘀的藥膏,潘士鬆想到他大哥了,道,“阿噠,大哥也挨揍了”
言下之意,你也去給他抹點吧
不用潘士鬆提醒,潘陽肯定是要去的,不過她就不準備幫潘士堯抹了,抹藥這事還是交給潘士堯他媳婦來做。
潘陽把一兜子藥又拿到西頭間,瞧見潘士堯擼著褲子坐在床沿,秀英就挨在他跟前抹眼淚,潘士堯正低頭不停安撫她
潘陽止住了腳,把都擱在了中案長條桌上,暫且還是不進去打擾這對小夫妻了吧
這兩兄弟都掛了彩回來,叫家裏幾個長輩擔憂不已,好在這兩天裏他們都沒什麽事,尤其是潘士鬆,沒出現惡心嘔吐的症狀,總算讓潘陽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在這期間,潘士堯主動跟潘陽認了錯,道,“阿噠,是我沒考慮周全,下回再遇到這種事,損失點錢就損失了吧,性命安全最重要。”
怕潘士堯太過自責,潘陽拍拍他肩膀,寬慰道,“事情都發生過了,不要想太多,吃一塹長一智,下回別再來鬥狠的,該示弱時就示弱”
其實潘陽又何嚐不理解潘士堯的想法,自己辛苦掙的錢,又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給那幫二流子,可麵對那種不怕死的人,實在沒必要去跟他們拚命,這世道啊,無論什麽時候,想掙點錢都不容易。
除夕這天,潘士鬆把他身上的一百五十塊錢交給了張學蘭,並且道,“娘,這錢留著你和阿噠用,這些錢我暫時花不到,家裏花錢的處多,你收著,等過完年開春了,買兩件衣裳穿。”
潘士鬆身上就留了二十塊錢抽煙錢,其他的全給了張學蘭,他畢竟還不會開車,卡車是潘士堯和田旭剛合夥買的,他占不到份子,隻能以學徒的身份領點工資,雖然這樣,潘士鬆也十分願意跟著潘士堯跑長途,因為能學到開車這門技術不說,接觸的人見的事也多,可比待在家曆練人多了!
潘士鬆不是個圖安逸的人,他喜歡這種刺激的生活方式,哪怕有危險,他也願意幹。
張學蘭不願意要潘士鬆的錢,她老三沒去縣城前,在窯廠幹了這麽久,一分錢都沒管他阿噠要,現在辛苦掙點錢,還要都給她花,張學蘭心裏熨帖的同時,又有些發酸,把錢塞回了潘士鬆口袋裏,笑道,“我和你阿噠手裏都有錢,你掙的,留著你花,隻要不出去鬼混花掉了,我都不心疼,你自個留著買兩件衣裳,再不然,就收著娶媳婦用。”
翻過八二年這個年頭,潘士鬆也就十七啦,是該考慮存錢娶媳婦的事了。
潘士鬆這兩年身體抽芽似增長的同時,麵龐越發立體了,高鼻梁,深眼窩,五官長得本來就好,加上又遺傳了老潘家男人瘦長的體型,老一輩人看到潘士鬆這個小夥子,可能會說,哎呀,小夥子長得不錯,就是太瘦了
可看在年輕一輩的姑娘眼裏就不是那回事了,潘士鬆無疑是能入得了她們眼的對象,有大膽的姑娘,更是會主動跟潘士鬆套近乎。
就過年這些天而已,潘陽都不止一次瞧見有別的女人跟她爸混在一塊玩,每回碰見了,潘陽都忍不住要甩幾個冷眼過去,希望能以眼神製止這幫小妖精,不要勾搭她爸。奈何現在都是新時代了,男女平等,處處倡導自由交往,還不準人家在一塊玩了?
壓根就不會有人搭理潘陽這個糟老頭子。
這麽直勾勾的拿眼往人家姑娘身上瞅,人家姑娘不拿石頭子砸她這個色.老頭就不錯啦。
難怪潘陽她媽總說她爸年輕的時候小女朋友可多啦,能不多麽,本來長得就不醜,再穿衣裳打扮打扮,那就是一株移動的桃花啊,能不招蜜蜂麽
這種現象看在潘陽眼裏頭,可把她給急壞了,恨不得把她媽接來老潘家家住幾天,以前潘士鬆在窯廠幹活,他們還能見見麵,現在可倒好了,都半年沒見麵了,不見麵,哪能培養出感情!
白天事多,潘陽還不會糾結這事,到晚上就不成了,躺床上翻來調去不睡覺,跟犯了牙疼病似的,直哼哼,她不睡覺,惹得張學蘭也沒法子睡。
惹惱了張學蘭,張學蘭直接拿腳往她身上招呼,差點沒把她從床上踹下去。
張學蘭也是被潘陽折騰的牙疼,惱道,“大晚上的不睡覺,鬧騰個什麽勁!”
潘陽幹脆轟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把張學蘭也給拉了起來,道,“不成,你明天就說說你兒子,我不好說他,你就跟他說,這男人哪能這麽花心,不能見一個喜歡一個,做人得專一”
潘陽在這絮絮叨叨,張學蘭是聽得雲裏霧裏,氣得逮著潘陽胳膊狠擰了一下,道,“你腦子壞掉了啊,你讓我跟誰說,跟誰說啊!哪個兒子!”
潘陽氣得拍床板,就差沒用吼的了,“老三,我說老三!你看看他最近,一天天的不著家,盡出去鬼混,還專跟一幫姑娘鬼混,我都不好說他,真不像話!”
張學蘭還以為是什麽天大的事,看把她男人急的!
張學蘭打了個哈欠,重新躺了下來,裹緊了被筒,不甚在意道,“孩子從年頭累到年尾,過年了這幾天出去玩玩怎麽了?再說又沒幹什麽淘氣事,一幫姑娘跟著他,那是好事,說明我們老三招姑娘喜歡,以後不愁挑不到俊媳婦,大晚上的,沒事幹操什麽閑心!”
這回張學蘭和潘陽所在的角度就不同了,張學蘭是站在母親的角度上看待這件事,她巴不得多多益善,可潘陽就不行了,她站在的是閨女的角度,看除了她媽以外的所有女人都是狐狸精,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看到這幫狐狸精圍著她爸轉悠,她就來火。
不成,不成,她得想法子給她爸她媽創zào機會。
打定主意後,次日潘陽把潘士雲偷摸喊到了一邊,壓低聲音對潘士雲道,“閨女,阿噠拜托你幫我個忙。”
潘士雲一瞅潘陽這樣,立馬警惕了起來,反問道,“先說說看幫什麽忙,看我能不能答應。”
潘陽從褲口袋裏掏出五塊錢,回頭瞅了一眼張學蘭,見張學蘭正帶她兩個孫女喂小雞,壓根沒空搭理他們父女兩,這才對潘士雲道,“你騎自行車去姚家村把姚祺妹接過來住幾天,就說你想帶她來家玩玩,如果答應,這十塊錢就是你的。”
潘士雲直接拽過潘陽手裏的五塊錢,瞬間懂了潘陽的意思,點頭笑道,“就這點小事啊,放心阿噠,我現在就去姚家村,一定把姚祺妹給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