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士聰的話無異於給老潘家投下一顆炸彈,瞬間把老潘家這鍋水給炸滾了,所有人驚訝的半響說不出話來。
好半響,潘陽才張了張嘴,艱難的安撫怒火衝天的潘士聰道,“士聰你先別氣,先坐下來,有話好商量。”
說完,潘陽扭頭對潘士鬆道,“士鬆,去把你小哥找回來,讓他給我快點滾回來!”
最後一句話潘陽幾乎是咬著牙在說的,這個不省心的狗東西,她想著法子避開王家美,可他倒好,上趕著把人整懷孕了,這下行了,這婚事不成也得成,哪有還沒定親就把人搞懷孕的,真是根攪.屎棍!
得了潘陽的指令,潘士鬆一溜煙的飛快跑出去,也不知道他在哪把潘士勳找到的,沒多久,潘士鬆、潘士勳兩兄弟就一前一後回來了,潘士勳縮頭縮腦的走在潘士鬆後頭,一進大門就飛快的抬眼瞅了潘陽一下,見潘陽麵色鐵青,潘士勳很快垂下了腦袋,一副要死不活看你能把我怎麽著的架勢。
一路上潘士鬆已經把事情告sù他了,潘士勳這混小子,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zhòng性,得知王家美肚子裏有小娃娃的那刻,潘士勳的想法是,有了就生唄,又不是什麽大事。
顯然,這個十六歲的大男孩還不知道什麽叫做責任,因為娶老婆生孩子,在他看來,都是他阿噠的責任,娶老婆的錢他阿噠給,至於養孩子,他娘還活著呢,自然丟給他娘來養。
當初跟王家美相完親之後,雖然老潘家人都不太讚同,可也沒人明著警告他潘士勳不準跟王家美來往啊。
更何況,王家美這姑娘有心眼,還挺主動,潘士勳這個毛頭小子,三兩下就被王家美給收服了,隻要不去窯廠燒磚的日子,潘士勳就抽空往王家村生產隊跑。
自打他下學幹事之後,兜裏也有些小錢,潘士勳每回去王家村生產隊也不空手,總拎點零嘴兒,大中午或挨著傍晚,王家美背個簍子去地裏打豬草,潘士勳就跟在她後頭,在擱老遠才能看見零星幾個人的野地裏,正是醞釀情.愛的的好地方,兩個青春期的孩子,對彼此又有意思,自然把持不住,幹了不可言說的事兒。
王家美在十四歲時月經就來潮了,十七歲的她各方麵已然發育成熟,定時來潮,和潘士勳拱了幾回草垛子,有了娃娃自然也不驚奇。
肚子裏剛有了娃娃,難免有早孕反應,王家美這個姑娘還不知道自己有娃娃時,就被她娘給注意到了,身為過來人,王家美她娘自然清楚閨女好好的吃個早飯,放下碗筷就跑出去幹噦是什麽意思,還未出嫁的姑娘有了娃娃,那可是天大的事兒,可把王家美她娘給氣壞了,把她閨女拉回家鎖上大門連聲質問。
順藤摸瓜,可算把‘肇事者’潘士勳給摸了出來。王家美她娘二話沒說,立刻就領她閨女去回了娘家潘家村生產隊,她自己沒臉找上門,就讓她哥潘士聰領著王家美去老潘家,怎麽著也得讓老潘家給個說法啊!
眼下潘士聰怒瞪著老潘家的一家之主怕潘陽,硬著聲音道,“兆科叔,你看怎麽辦吧。”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隻能趕緊定下親事,趁著肚子沒大起來前給他們辦婚事了!
潘陽斟酌了下,方才道,“士聰,幫我帶個話給你妹子,就說我這邊挑個合適的日子就去她門上定親事。”
不管怎麽說,定親可不是個小事情,男方這頭既要準備彩禮還有請村有聲望的老人一塊陪同,挑個黃道吉日去女方家,不是三兩天就能解決的事。
其實說心裏話,潘士聰對這個結果是樂見其成的,不管過程愉不愉快,他外甥女總歸成了他老潘家的媳婦,潘陽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潘士聰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歎了口氣道,“成,回頭我就跟我妹子說清楚,兆科叔,你們盡量快些,希望你能為我們家美考慮考慮,事已至此,她一個姑娘家麵子往哪兒擱呀,唉”
到底是丟人事,潘士聰也不好再說下去了。
潘陽抬眼皮子看了一眼和潘士勳同樣一副慫包樣架勢的王家美,心裏止不住冷笑,誰說這個年代女人保守的,也有很大膽很前衛很開放的,譬如眼前這位她二媽媽,就很潮嘛,現在才說丟人,當初幹事的時候就沒想過丟人,腦子給狗吃掉了?
潘士聰目的達到,也就領著他外甥女家去了,潘士聰甥舅兩個剛走,潘陽就變了臉,讓潘士鬆去把大門反插上,潘陽氣得抬腳照著潘士勳的屁股就是一踹,瞪眼道,“死崽子,滾到堂屋去給我跪下!”
潘陽上一回發這麽大火還是在潘士雲被猥褻時,眼下潘陽這麽生氣,就連張學蘭也不敢多一句嘴了,一個勁的給潘士勳使眼色,讓他聽話些趕緊去堂屋跪著。
潘士勳也怕他阿噠真揍他,垂著腦瓜子,順從的去堂屋跪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沒精打采。
潘陽兩手掐腰,在堂屋裏氣得來回打轉,指著潘士勳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幹脆什麽也不說了,直接抽了張學蘭裁衣裳的長尺,照著潘士勳的後背就是一陣抽,把潘士勳抽得哇哇大叫。
張學蘭攔了幾下沒管用,嚇得她趕緊讓潘士鬆去雜貨鋪喊潘恒春回來,也隻有老頭子能管住潘陽了。
潘士鬆馬不停蹄的去雜貨鋪換回了他阿爺,潘恒春剛進門,就聽見堂屋裏劈劈啪啪一陣竹條炒肉絲的聲音,潘士勳到底是他孫子,潘恒春當然心疼了,趕忙攔住了潘陽,嗬斥道,“事情都發生了,打孩子還管什麽用,平時沒管理好,現在打就成了?!”
想到潘士勳幹的那點破事,潘陽心裏就一陣發堵,氣得她摔了長尺,一屁股坐在長板凳上半天沒吭聲。
潘恒春也挨著潘陽坐了下來,看了一眼被抽得眼淚汪汪的孫子,潘恒春歎了口氣道,“算了,既然都這樣了,也未必是壞事,畢竟那姑娘都有了我們老潘家下一代了,趕緊讓她進門吧,這個時候再氣也沒用了。”
潘陽連連哀歎了幾聲,道,“阿噠,叫我該怎麽跟你說啊!”
總不能告sù他們王家美不是個省油的燈,進門之後分分鍾能讓這個家不安生吧,就算她說出來,也沒人會信啊!
有了潘恒春在,張學蘭膽子也大了些,接過潘陽的話茬子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照我看這明明是好事啊,那姑娘又沒缺胳膊斷腿,既然肚裏有娃娃了,那就趕緊讓她過門,要不了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能抱孫子了,多好啊!”
潘陽給氣笑了,道,“孫子孫子,我看又是個孫女!”
潘陽這句破嘴話差點沒給張學蘭噎死,張學蘭最忌諱這種話,當即不願意了,兩手手掐腰,做出一副隨時要跟潘陽幹仗的架勢,怒瞪道,“潘兆科你想吵話是吧!”
潘陽這會不爽著呢,自然也不甘示弱,怒瞪張學蘭,兩口子跟個炸了毛的鬥雞似的,分分鍾都能幹上一仗。
潘恒春側側身子,不願意看到這種場景,半響方才道,“好了!事都夠多了,你們就別再摻和了!”
對啊,單單這件事就已經夠讓人煩心的了,別的不說,就眼下彩禮和房子的事都得解決。
現在已經入了冬,蓋新房肯定是來不及了,王家美最遲翻過年就得嫁過來,不然等肚子大起來,可真叫人看笑話了,不僅王家美娘家麵上無光,連帶著他老潘家也會叫人笑話,潘陽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到時候外頭人肯定要說三道四。
有潘士堯結婚在前頭,潘士勳也不能搞太差,雖然潘陽不喜歡她二大爺,但她現在不是潘陽,而是潘兆科,對於潘兆科來說,潘士勳和潘士堯都是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斷然不能過偏向哪個人,更何況還有潘恒春和張學蘭在,就是潘陽有意偏心,他們也不能同意。
潘士堯定親時,彩禮是兩百塊,眼下潘陽準備給王家美也是兩百塊彩禮。
哪知潘陽剛說出來,張學蘭就猶疑道,“那還是兩年前的彩禮價,現在戶上戶下人手頭寬裕了些,彩禮都漲價啦,別的不說,姚寶忠給廣玲還兩百六十塊彩禮呢,我們就給兩百塊,會不會少了點?”
潘陽不情願著呢,沒好氣道,“要給你給,我不給,就兩百塊,愛咋咋地。”
在張學蘭心中,她男人一直是個論理的人,現在可倒好,為了老二的親事,居然耍起了小性子,當著潘恒春的麵她沒說,等晚上家裏人都睡下了,張學蘭才給她男人吹枕邊風,勸道,“我都看出來啦,你不喜歡我們老二,更不待見他媳婦,可老二總歸是我們的兒子,老大結婚風風光光的,怎麽能抹了老二的麵子?老二現在不懂事自然不會說什麽,等以後他懂事了,這事會記在心裏的,算了吧,你是長輩,先給他做足了麵子,也算是我們完成了一件大事呀!”
潘陽側身躺在床上,悶悶的聽著張學蘭講道理,心裏仍舊不情不願,因為潘陽心裏清楚,她二大爺以後既不會對潘兆科存孝心,和她爸潘士鬆關係也不好,對她更是愛理不理,她憑什麽要累死累活給他蓋房子娶媳婦呀,怎麽都有點不甘心。
不甘心歸不甘心,可在其位謀其職,潘陽穿了她爺爺的身,就得幹她爺爺該幹的事,盡管她嘴上說就給兩百塊彩禮,可真要定親了,她還是拿了兩百六十塊,不比姚寶忠家定親的錢少,也絕不再比他家多。
定親那天,潘陽請了潘老五,領著潘士勳,帶上彩禮錢兩百六,一條魚,一隻母雞,一塊九斤重的豬肉,還有十包糕點,快中午時才從家出發,踩著晌午飯點到潘士聰的妹子家。
男方家請村裏有德行的老人一同前去,女方家也要請同村有威望的老人作陪,所有人圍著八仙桌坐一圈,一塊吃吃喝喝,再各自把兩個孩子的性格喜好還有在同村人眼中的德行都談上一遍,當然像性格喜好德行方麵,肯定都是挑好的說,隻差沒把自家的孩子誇上了天,我們權當是在瞎扯淡。
酒足飯飽之後,就該下禮了,潘陽是駕驢車過來的,除卻兩百多塊錢,其他東西都在驢車上,挨個搬下來放進王家美家的堂屋裏,最後再把兩百多塊錢放在魚嘴裏,這場下聘也就算完事兒了,接下來,哪怕王家美還沒過門,也算是老潘家的媳婦了。
既然成了老潘家的媳婦,那也就意味著能光明正大的來老潘家走門,起初王家美還有些不好意思,被潘士勳領了幾回後,她幹脆就住老潘家不願回去了。
吃喝拉撒都在老潘家,人家王家美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老潘家人了!
可把潘陽氣得牙疼,有這樣臉皮厚的嘛,當初秀英過門前,也沒這樣死賴著不走啊!
因為王家美的到來,老潘家的屋子瞬間不夠使了,原先潘士勳、潘士鬆、潘士告三兄弟都睡在潘士堯結婚用的新房裏,新房鋪了一張大床一張小床,潘士鬆帶潘士告睡大床,潘士勳獨自一人睡小床。
現在王家美來了,潘士鬆和潘士告兩兄弟總不能跟嫂子睡一屋吧?少不得要齊齊撤退。
潘士鬆不得不把他的鋪墊搬到潘恒春屋裏,和潘恒春將就著睡,而小蘿卜頭潘士告呢,則要重新搬回潘陽他們屋裏,繼續同他們一塊睡。
孩子眼看都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將就擠在一個屋,老潘家原本寬敞的地方瞬間變得擁擠起來,現在還是好的呢,等快過年了,潘士堯小夫妻二人再領著孩子回來,那隻會更加擠的沒處去!
對於這種現象,張學蘭也是憂心,忍不住催她男人道,“兆科,等開了春,我們立馬給士勳蓋房吧,家裏地方實在是不夠了,等過年士堯他們三口回來往哪兒上呀,唉”
不用張學蘭催,潘陽都得趕緊把房子蓋上,讓潘士勳夫妻兩搬過去,最好他們再能自己另辟爐灶,省得天天擠在一塊鬧得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