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場很長的夢,每日每夜,循環交替,人以為白日為真,黑夜之夢為假,但或許,恰恰相反。
醒夢,醒夢,若夢醒,天地,或許不會改變,改變的,僅僅是入夢之人...
孫紹,是一夢入西遊的局外人。
在王母告知醒夢劫後,孫紹從白帝、老君口中,問了許多醒夢劫的信息,而結果,讓其隻能苦笑。
當許多年前,孫紹尚隻是一個學生之時,他曾聽過一個神話傳說...印度神中,有一梵天,一夢可重置世界...
但在此時此地,這個神話,卻是真實存在,並演變著。
“混鯤一夢,造化西天...”
孫紹默默念誦此句,微微一歎。醒夢之日,天地輪換,自己,是否會從這天地,消失...
這天地是虛幻,還是自己是虛幻,或是天道,本就虛幻...
自己與大禹的緣分,是在石身之時結下,自己與盤古的緣分,又是何時結下...盤古,是第一個醒夢的聖人...在其醒夢之時,自己,入夢...
或許,這才是緣分的真正答案?
想不通...若自己真的可以夢醒,可以離開西遊,可以返回前世,可以完成三大心願,自己,本應是高興地。
“我之第一願,喝一口故鄉老酒,第二願,葬了父母遺骨,第三願...我想見,爹娘...若這西遊,僅是我一夢,則我回歸之日,父母不會死,仍有重見之日,而我喝下故鄉酒水的心願,亦能了結...但,為何我的心頭,會有不舍...夢醒,真是好事麽...”
孫紹痛苦地一笑,修道,修道...凡人以為長生是福,但長生,真的好麽...修道修的不是長生,而是逍遙,若心倦了,這道,從何而修!
他的心頭,一個秘密深藏至今,他不是這個世界之人,他思念故鄉和父母,但這願望,他不可以對任何人訴說。
若夢醒,我在何方...若夢醒,可有人,為我彷徨...
“我會消散...並非死亡,而是從所有人心中,抹消!”
孫紹取出一壇瓊漿玉液,一掌拍開泥封,痛飲。
不醉,不醉...自己修為至此,已難求一醉。
“好個孫小子,竟然一個人偷偷喝酒...嘿嘿,我剛剛看到,瓊花道君的五行杏核,結果了...我們要不要去偷一把...”
白帝老兒,嬉皮笑臉闖入大聖府,尋常力士,根本攔不住,也不敢攔。
隻是他一進大聖府,立刻注意到,今日的孫紹,神情有些悲戚...這種表情,很少出現孫紹這種人身上...而一旦出現,必定是,心中有難言的苦衷。
“白老頭,陪我喝酒!”孫紹一抖衣袖,取出一壇仙酒,拋給白帝。
“好!”
白帝二話不說,坐在桌前,與孫紹,報壇對飲。
一尊尊空酒壇,堆疊在地上,夜色從暗淡到微亮...但從始至終,白帝沒有出聲,問任何一句,孫紹有何苦衷。
不能說...若可以說,孫紹不會對白帝隱瞞...二人的交情,過命!
“若醒夢劫過...白老頭,你可還記得我!”孫紹哈哈一笑,但笑容,卻有一絲無奈。
“我寧願永遠記不住你...不過,恐怕我很難忘記你的討厭嘴臉!”白帝嘿嘿一笑,漫不經心回道。
“好!若你還記得我,則我還會與你,暢飲此酒!”
...
孫紹的話,白帝注定不懂...不就是一個醒夢劫嗎,有什麽好怕的。
最該怕的,似乎應該是醒夢劫之前的無量劫吧。至於醒夢劫,似乎被很多別有用心之人,當做撈好處的事了。
女媧,想在醒夢劫時,天道第三環中,撈出伏羲真魂。
薑子牙遵師命,試圖複活通天。而闡教金仙們,恐怕會忙著複活元始的。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而孫紹,亦準備在醒夢劫中,複活菩提。
若醒夢劫後,他消失...則這是他在西遊世界,做的最後一件事。
一夜痛飲,孫紹心中的愁悶,被壓下。比起愁悶,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斬三屍,此事並不重要了...
少陽之息,亦沒有徹底煉化。至於王母元陰,未立刻煉化,尚留身上。
蟠桃盛會,混元道果大會...禦馬監,兜率宮...一切一切,都被孫紹拋下。
年複一年,整整十年,孫紹踏遍四海,尋訪三界,搜尋著各種天材地寶。其中,有提升修為的藥材,有為菩提祖師複活的必備之物,剩下的,皆是用於提升混沌蓮座遁速的寶物。
一件件寶物,融於孫紹的聖人雲中,煉製的,卻是菩提當年交給他的筋鬥雲。
蓮座未改,但無數珍寶,被融入混沌蓮座之內,隱隱的,為此蓮座,準備了一次浩大的飛遁法力。
修改聖人雲,蓄勢一遁之力,是為了逃出如來掌心?不,孫紹深深記得,筋鬥雲的一句...若遁速達到極致,可穿梭時空...
所以,他好好祭煉了一番混沌蓮座,未告訴任何人其目的。
原著中,孫悟空的陽壽,是342歲...這個歲數,或許是孫紹醒夢的時間。
西遊世界的虛幻悟空影...若自己消失,則此悟空,則可舉而代之...難道到自己上次去靈山前,彌勒等人,仍遵從如來旨意,算計自己麽?
“消失,我或許,真的會消失...但我舍不下這個世界的溫暖...就好似,我放不下爹娘。”
孫紹目露歎息,他的脖子上,仍有一條狐尾圍巾,隻是漸漸的,那圍巾,也陳舊了,甚至,藏在圍巾中的一縷女子幽香,也開始消散。
時間,淡忘一切,而遺忘,比死更可怕。
十年過去,孫紹的心頭,大劫的感覺,不減反增!但一切準備就緒後,孫紹,似乎有變回往常的自己。
242年之後,他會‘死’...他修為越高,那絲天人感應,便越強。
隻是,死又如何...孫紹自問,已準備就緒,剩下的,便是努力提高修為,應付一切可能的變化。
十年遊曆,返回天庭,之後百年,孫紹潛心養馬,用心看爐,並請求老君,將其之前搜集的一眾靈藥,煉製成丹。
體內的魔性,一絲絲減少...若吞食王母真陰,可頃刻掃去魔性,但,比起掃去魔性,孫紹對那盤古魔性,更加看重。
他領悟妖魔道,這魔性對他而言,是不小的好處。
妖魔道行,更加精深,僅僅百年,他便憑自身,徹底壓製了盤古魔性,這一切,無人知。
百年不殺...孫紹的齊天威名,漸漸消弭。
百年之後,他徹底失去蹤影...而東海之北的北冥海域上,霞光島上,多了一個背負草框的紫衣青年。
他時而漫步,時而坐下路邊,編著草環,而其身旁,跟著一個怪異的和尚。
和尚臉上,有著一塊塊黑色傷疤,但眼中,時不時流露出一絲震懾人心的金光。
“孫施主,你什麽時候,與貧僧,共赴那處地方...時間,不多了...貧僧可不想在醒夢劫前,道消人亡...”和尚眼中有一絲迫切。
“再等等,我的心願,未了...有些塵緣,終究,要給一個答案。你看,我的草環,編得如何...”
紫衣青年,隨手將一個散發黑色幽光的草環,拋給和尚,而和尚,立刻麵色微變。
“天道第一環...第二環...你能編出此環,我二人進入那地方,成功率又要提升幾分...”
“所以,你不要急,若我塵緣了斷,或許,能編織出天道第三環...隻是那代價,可能,有些大了...”
孫紹閉上雙目,一絲痛苦之色,藏得很深,無人知。
路邊,一個白衣秀士,領著數個蠻橫的妖怪,揚長路過,一見孫紹手中黑色草環,立刻收住腳步,目露垂涎之色。
“嘶!這草環,竟讓本座都感到一絲危險...真乃至寶!小的們,給本座把這草環搶來,正好作為給鵬魔王妹妹恭賀生辰的大禮...至於這個書生和尚,若敢阻攔,就殺了吧!”
“咳咳咳...孫施主,是你出手,還是貧僧出手...貧僧不適合犯殺戒...”和尚苦笑道。
“嗬,堂堂地藏,不過黑身消減了些,便不鎮妖除魔了麽...你不殺人,我又為何要殺...送給翩躚的生辰賀禮麽,既如此,此草環,你拿去即可...”紫衣青年淡然道,隨手,將草環拋給白衣秀士。
其一眼便看出,白衣秀士是一條蟒精,有妖君修為,而其他幾個蠻橫妖怪,亦各自是妖王之階。
這些妖怪,不足慮,而紫衣青年,並不欲為了區區一個草環,破了悟道之心。
反正,此草環,最後仍回到翩躚手上...這其中,似乎有一絲因果輪回的至理。
和尚開口殺人,而紫衣青年,卻看透因果,並未動怒...論道行,紫衣青年,隱隱更在和尚之上。
“呃...你們兩個,還真識相...”白衣秀士有些愣住了,仔細打量了一下青年二人。
妖有妖道...既然這二人如此識相,自己也就大發善心,幫他二人一把吧。
“你們是困在霞光道的行客吧...嗬嗬,如今北冥島鵬魔王之妹,又逢生辰,所有船隻,都隻駛向北冥島方向,萬萬不會回航的...你們呆在霞光島之上,難免被其他妖怪欺負,這樣吧,看在這草環法寶份上,我‘白牙子’,便護你一路,帶你去北冥島,混一頓好菜好飯。待北冥島大會結束,則諸船隻必回航,屆時,二位自然也就可以返回故裏了。”
和尚微微一怔,顯然被白牙子的話給噎到了。以他修為。,飛天遁地都輕鬆,何須區區妖君保護。
不過一旁的紫衣青年,卻是露出莫名的笑容。
“如此,有勞白牙子道兄了...不知白牙子道兄,可是還有一個兄長,名為淩虛子?”
“正是,兄台與我淩虛子哥哥是朋友?不知如何稱呼?”
“白凡。”
紫衣青年,露出莫名一笑。他不會在此動用本命。其本命,應該說,在這百多年間,震動三界,說出來,會嚇人的。
而白牙子與淩虛子...這一蟒精,一妖道,倒是與西遊大有聯係之人...
相逢即是緣...紫衣青年的心境,心如止水,沒一絲殺意,都化作一顆顆石子,藏在水下。
這是極高深的收斂殺氣之術...以至於,那秀士白牙子,根本不知,眼前的紫衣青年,是個絕世凶妖。
“白凡?嗬嗬,原來是白兄,如此,倒是與我同宗了,幸會幸會...”
白牙子頓時露出頗為熱情的神色,獲得草環法寶,他對這名為白凡的青年,印象極好。
唯一的遺憾,便是這白凡兄弟毫無法力...哎,不是修道之人,百年之後,隻是一抔黃土,可悲可歎...要不要傳他一些,服食練氣之術?
原著中的黑風山小妖,便與孫紹,以這種奇葩的方式,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