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見眾人這般作態,臉色發青,一瞬間她想到侯爺那時的交代,心裏惴惴。
轉念她又想到這事關係到世子的終生,侯爺本意要給世子找個有助力的外家。放眼整個寧遠伯府,能在朝上說話的,也就隻有石家老三,可他還遠在淮南,對世子全然無益,錢氏覺得自己拒絕這門親事沒錯。
王氏冷笑兩聲,緊緊盯著錢氏。
老夫人擔心王氏氣怒之下,說出什麽過分的話,讓人落下話柄,便端了茶。
王氏知道婆母的擔心,可是想到自己女兒之事,到底意難平,說話難免尖刻:“我伯府出來的姑娘就算再不好,那也是金貴的,但願侯夫人莫要後悔,不然可就自打巴掌了。”
錢氏起身,嗤笑一聲,暗道,她會後悔?除非是天上下紅雨,這樣的親家她可是不想要的。
錢氏走後,王氏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從來就一直沉默著好似隱形人一般的劉氏終於開了口。
“三弟妹,這件事你做得欠妥啊。”
王氏正想著把女兒送走的事,心裏本就揪著疼的,劉氏一開口就是指責,再加上前兩天的氣,王氏爆發了。
“二嫂倒是妥當,從剛才就一言未發,混似不是這府裏人一般。”
劉氏一頓,沒想到這個時候王氏的態度竟然還這麽硬。
周氏見兩人對上,暗自一歎,道:“好了,事情已經出了,有什麽妥不妥的,那錢氏明擺著不認賬,再怎麽妥帖人家也不會鬆口。”
周氏這話明擺著偏幫王氏。
劉氏撇嘴,沒有說話,誰讓自己男人是庶出,還是唯一接了蔭補差事的。
老夫人冷眼瞧著心裏不忿的劉氏,知道她這是為自己女兒擔心,便道:“行了,既然侯府不願意,那那咱們也不能強求,找個時間把嵐兒送去家廟吧。”
王氏臉色一白,好一會兒才道:“請母親稍等幾日,如果再無轉機,家廟也不必去了。”
老夫人臉色同樣不好,“你是說……”
王氏點頭,毅然道:“我養的女兒,我知道,根本吃不得那樣的苦,與其那樣,還不如遠遠的送走,伯府隻當沒有過這個姑娘。”
王氏話音一落,屋裏頓時一靜。
不說跟在旁邊伺候著的下人,就是周氏也驚得嘴巴微張,一時也顧不得失了伯府夫人的端莊。
劉氏臉色微變,顯然沒想到王氏竟然會如此應對。
在場眾人,隻有老夫人,雖然臉色不好,但也沒有太過失態,反而微微點頭道:“也好,如果真沒有轉圜,也隻能如此了。”
王氏手指緊握成拳,福了福身,無視眾人各異表情,告退離開。
回到院子,王氏乏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緩不過神來。
黃嬤嬤端了被定神茶,上前快慰道:“夫人剛才那話說得有些早了,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此時說了免不了被二房抓住說嘴。”
王氏牽了下嘴角,有氣無力的道:“我若不那麽說,這會兒嵐兒已經被人押著去家廟了。”
黃嬤嬤的歎了口氣,道:“那個錢氏一看就是拎不清的,倒是長青侯還算知事。依老奴看,不如請韓大人出麵點撥一二,也許事情另有轉機。”
王氏盯著幾上茶杯氤氳的熱氣,出了會兒神,低聲呢喃道:“同是在朝為官,師哥敲敲邊鼓可以,如果直接出麵總是不好,”她說著說著,眼睛驀然晶亮,轉頭看黃嬤嬤,“我記得小時候有個人常來請教父親學問,後來還跟大哥關係不錯,那人如今已是禦史了吧?”
黃嬤嬤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是有那麽一個人,不過老奴前些年回去送年禮時,聽說那人已經升任通議大夫了。”
王氏蹙眉想了一會兒,道:“算了,我給大哥去封信,讓他幫我去辦,嵐兒可是他親外甥女,不能就這麽讓人欺負了。”
黃嬤嬤連忙拿來文房四寶,王氏飛龍走蛇,極快寫了封信,封好後道:“派人用最快的速度給大哥送去。”
黃嬤嬤應聲,捧著信離開。
王氏重又歪回椅子上,悶悶的皺著眉。
長青侯府正院,朱顯瞪著滿屋的禮盒,一臉凶相的盯著錢氏。
“這怎麽回事?”
錢氏不滿的甩了下帕子,道:“還能怎麽回事,我好心好意去賠禮,那些人見我好說話,便拿上喬,借著由頭,想把姑娘塞進咱們侯府裏來,”她睨了朱顯一眼,見他皺眉,心裏立刻有了底氣,“這事我哪裏敢應,隻說這事我做不得主,人家脾氣上來,就把我趕出來了唄。”
她眼眶微紅,抽出帕子掩著眼角道:“可惱那寧遠伯府,我好歹也是侯夫人,就這麽被人趕出來,這事若是傳出去,我也不用出去應酬了。”
說完,她低下頭,刻意露出弧線優美的脖頸,頭一點一點的,聲音哀戚嬌柔,聲聲媚入骨髓。
朱顯盯了那抹白一瞬,約莫是想起了曾經的美好,表情柔和許多,“人家姑娘在這裏出事,我們陪過禮,便是盡了主家的禮儀,她們不接是她們失了分寸,我們侯府是世襲的,是聖主隆恩浩蕩,誰又敢看低了你半分。”
朱顯伸手把她摟進懷裏,低聲道:“好了,別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腫了,該如何理事?”
錢氏已經許久不曾跟朱顯這般親密,心裏頓時暗喜,身體卻嬌柔的扭了扭,刻意朝著那處蹭去,鼻腔同時發出軟軟的哼聲。
柔軟的觸感不斷摩擦敏感之處,朱顯眼眸一沉,手臂一緊,將她抱起,闊步走向裏間。
錢氏低低叫了聲,滿臉驚慌的環上他脖頸,白膩柔滑的手腕擦著他的臉頰曖昧的輕蹭。
朱顯驀地粗喘一聲,顧不得此時天色未晚,直接喝退眾人。
一時間紅帳泛起千層浪,錦被掀動萬波潮。
幾乎同樣時間,北寧園便接到了消息。
鄭子然冷哼一聲道:“瞧瞧,到了這一步也不肯把你親事定下,我看她就是想把侄女硬塞給你呢?”
朱奕皺眉道:“別亂說,我已經著人去看跟表妹相當的人家,這話以後莫要再提。”
鄭子然嗤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道:“你舍得?”
朱奕冷聲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何舍不得?”
鄭子然見他真生氣了,撇撇嘴,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