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天上星子錯落,石嵐睡得迷糊,身上好似被蒸籠包圍著,炙熱的讓人無法忍受,她忍不住伸手去拽被子,耳邊傳來男人溫柔的呢喃,“忍一下,發過汗就好了。”
石嵐不耐煩的動了動,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被禁錮著,腰身上被什麽東西圈著,將她牢牢的鎖在原地。
石嵐一驚,睡意頓時全無,背後驀的竄出一陣寒氣。
好一會兒,她才定住神,順著腰線輕輕去摸,那是一隻溫暖結實的手臂。
石嵐微微向後仰,腦袋慢慢轉了過去,一股溫熱的氣息迎麵撲在臉上。
朦朧中她看到身後那人俊朗的五官,白日黝黑幽深的眼眸緊閉,睫毛在臉頰上投下長長的暗影。
這是嶽湛,石嵐有些驚訝,她記得喝完藥之後,兩人明明是分開睡得,怎麽一覺醒來,變成這種姿勢了?
石嵐輕輕拉開他的手臂,一點點往裏挪,試圖拉開彼此距離。
嶽湛的手下意識伸來,圈住她的同時還摩挲了下錦被,似乎在確認是否把她包裹嚴實。
石嵐僵了一會兒,開始掙紮。
她現在渾身冒汗,恨不能跳到沁涼冰冷的水裏,撲騰一陣才痛快,錦被蓋在身上就好似壓了沉重的大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嶽湛極其警覺,石嵐才剛動了動,他就睜開眼,快速掃了下四周,又摸了摸石嵐額頭,見汗水將她額前的頭發打濕,便抓過放在案上的布巾輕輕擦拭,把她重又弄的清爽了,才重新把她裹緊,柔聲道:“胖娃娃,你且忍忍,過了這一關,就好了。”
石嵐不耐的動了動,嶽湛手勁大,這一裹把她包得特別緊實,周身連點空隙都沒有,幾乎是瞬間她渾身上下能動的就隻有腦袋和腳趾。
嶽湛展臂把她摟緊,把頭埋在她頸窩處,沒一會兒,呼吸重又悠長起來。
被迫成為棉被樁子的石嵐翻了個白眼,心說真是個不會伺候人的,她又不是物件,捆成這樣還怎麽睡呀。
月光透過薄薄的綾紗照了進來,石嵐皺皺鼻子,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竟然沒有異狀,靠他這麽近,也沒有那些讓她無地自容的反應。
石嵐咧嘴樂了兩下,忽然想通了,可不就是麽,她的那些反應前提是要聞到味道,如果聞不到,那不就萬事大吉了。
隻是要怎麽樣才能讓鼻子不好使呢?石嵐有點犯愁,她嗅覺這麽靈敏,大概狗都沒她這麽厲害。
被窩裏暖烘烘的,暖得身體也軟軟的,熱熱的,石嵐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也被烘成了漿糊,亂糟糟的,沒個頭緒,她以為被人綁成這樣,摟在懷裏必定一夜無眠,沒想到隻想了一會兒就覺得昏沉,轉眼進入了夢鄉。
再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身上依舊裹著錦被,周圍還有幾個大軟枕壓著邊,把她牢牢的圍在中間。
石嵐抬起頭看了看,撇嘴。
她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會掉下榻去?
薄薄的幔布輕輕飛揚,珠兒端著燃起的香爐置在床邊,淡淡的甜香繞過屋梁,轉過幔布,悄然彌漫在整個屋裏。
石嵐用力抽抽鼻子,隱約聞到一點味道,覺得有點熟悉,便問珠兒,“這是什麽?”
珠兒抿著嘴笑:“這是特製的香藥,能靜心提神,舒緩心緒,阿郎說您昨晚沒睡好,點上能讓您舒服些。”
石嵐點頭,把手從被子裏深出,撥弄開軟枕,道:“阿郎什麽時候走的?”
珠兒道:“管事有事來尋,阿郎才走的。”
石嵐掙紮著從被子裏爬出,珠兒趕忙上前扶著她。
半坐半靠著時,石嵐才發覺自己手足無力,就算起身也有些勉強。
“這怎麽回事?”石嵐微微氣喘著問道:“不過是個風寒,如何連起身都費力。”
珠兒垂著眼睛,給她掖被子:“韓女史說你身體太弱,這病又發得猛,所以才這樣。您這幾天好好將養著,很快就能痊愈了。”
石嵐微微皺眉,搜索著接受的記憶,她記得原主的身體雖然不算硬朗,可也不是病西施啊,怎麽換了她,隻著個涼,就下不了榻了?
“我知道了。”
珠兒將榻邊的幔布挽起,又撩開靠著床邊的另外幾層,讓陽光照射進來。
石嵐半眯著眼,覺得光有些晃眼。
珠兒立刻放下一層薄薄的紗幔,將光線稍微遮了些。
門口一個梳著丫髻的小丫頭提著食盒走了進來,信手搬起沉重的桌案,擺在石嵐跟前,又把帶著熱氣的湯餅小菜等物擺上,又在一旁擺了冒著澀味的藥碗,束手站在一邊。
石嵐抬眸看她,又看珠兒。
珠兒笑道:“這是阿郎吩咐給您添的。”
石嵐點了下頭,道:“你叫什麽?”
小丫頭跪地搖頭,道:“我沒名字。”
石嵐有點訝異,在她認知裏,唐朝是對女子最為寬容的時代,女子在這裏並不像其他朝代那樣沒有地位,也因此她覺得在這裏女孩沒有名字要麽是沒有了親人,要麽就是實在不受待見,這兩者不管是哪一個,都很讓人憐惜。
“那你往後就叫豆兒吧,你們一個珠兒,一個豆兒,正好配成對,”石嵐柔柔的看著小丫頭,溫聲道。
小丫頭肩膀顫抖,二話不說,當即磕了個頭,“豆兒謝娘子賜名。”
‘咣’的一聲,實打實的悶響,隻聽著都讓人覺得疼。
石嵐抽了下嘴角,看珠兒,“快把她扶起來。”
珠兒把豆兒扶起來,帶著她立在一邊。
石嵐盯著她看了兩眼,見隻有點紅,不由鬆了口氣。
這孩子也太實誠了,就算這是地板,這麽個磕法也會青啊。
簡單用過早膳,在石嵐的強硬要求下,珠兒糾結的給她穿上初秋時節才會上身的織錦做的襦裙。
石嵐攏了攏衣襟,站在銅鏡前照了照,滿意點頭。
這種才叫衣服,那些薄得穿十層也能看到皮膚上一點小痣的東西也能算衣服?
打發了珠兒豆兒,石嵐將幔布放下,慢慢的舒展肢體。
太陽一點點升高,石嵐的頭上臉上掛著晶瑩的汗珠,輕薄柔軟的綢緞被汗水打濕,緊貼背脊,冰冰涼涼的很不舒服,動作還有幾式,石嵐擔心舊病未去又添新病,索性把濕透的衫和裙都脫掉,換了裏麵一層小衣,外麵隨便套了件厚些的對襟衫,繼續最後幾式。
本以為隻一會兒就好,沒想到就在這時,外麵傳來珠兒攔客的爭執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