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入了秋天,石嵐琢磨著最近該跟李鐵柱去趟縣裏,這段時間她的肚子漲得飛快,從前那些衣裳有些緊了,另外李鐵柱的衣服有兩件也小了,她想去買些布回來,給兩人都做件衣裳。
當晚,吃過晚飯,石嵐拾掇好床鋪,坐在炕邊摸著隆起的肚子,柔聲道:“相公,明天我跟你一塊去縣裏吧。”
李鐵柱正背對著她擦拭弓弦,聽到她的話,寬厚的背脊微微一僵,想起最近村裏流傳的那些話,沉默了下來。
石嵐低頭盤算完明天要買的東西,見李鐵柱沒說話,以為他沒聽見,就又說了一遍。
李鐵柱心知那事瞞不了多久,可他還是想盡可能拖延幾天,“媳婦,你身子重,還是別跟著我折騰了。這樣你告訴我想買什麽,明天我一準幫你帶回來。”
石嵐自從那次落水之後就一直沒怎麽出門,特別是這段時間,李鐵柱恨不得把她拴在家裏,因此她不知道,村子裏不知何時起忽然傳出她是大戶人家逃奴的傳聞。
翌日清晨,李鐵柱再三叮囑她把門閂好後,依依不舍的離開家門。
石嵐好笑的看著他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揚聲問他,要是不放心,就讓她跟著一起去好了。
李鐵柱一聽她這麽說,連忙轉回頭,一雙長腿邁的飛快,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石嵐見了不禁笑得滿眼燦爛,真是個實心眼,她就那麽一說,他倒是當真了。
笑過後,石嵐倒也聽話的閂好門,回到屋裏。
這段時間她一直修煉法訣,原主這具身體實在太弱,要想平安熬過生產那一關,單憑這裏落後的醫療技術有些困難。
經過幾次任務,石嵐隱隱覺得鳴霄給的這套法訣不光可以增強神魂,它對身體也有好處,隻是這好處並不明顯,要經過長年累月的積累才能稍稍感受一些,不過對於這會兒的石嵐來說,好處有一點是一點,總比沒有強。
修煉了兩個周天,外麵隱約傳來男人說話聲,間或還大力拍擊門板的聲音。
石嵐皺緊眉頭,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李鐵柱的家周圍並沒有人家,平常除了鳥鳴蟲叫,根本聽不到其他聲音,她來到這兒這麽長時間,除了買獵物的就再沒有別人登門。
“誰呀?”石嵐站在院中,揚頭朝著門口喊道。
外麵交談的聲音靜了一瞬,一個女聲透過門板傳了進來,“鐵柱家的,官府來了人,說是要查戶籍呢。”
石嵐眨了眨眼,心說還挺嚴密,不過查戶籍這種事不是裏正幹的活嗎?怎麽還要勞動官府的人來查呢?
心裏雖有疑問,石嵐還是把門打開,一個身穿衙役製服的壯年漢子手扶懸在腰間的長刀,滿臉審視的盯著她,“姓名,籍貫,家裏還有什麽人。”
“官爺,您這是……,”石嵐覺得情況有點不對,貿然回答恐怕討不著好,因此她轉著一雙妙目看向衙役以及立在他身後的兩個有些年紀的漢子,至於那個擦脂抹粉跟李春妮有著三分相像的婦人,石嵐直接無視。
許是見到石嵐怯怯的,被嚇得不敢說話,衙役身後其中一位深青色短褂,腰別旱煙袋的老漢笑嗬嗬的上前半步,“鐵柱家的,前兩天有人到縣裏報了官,說這裏是有逃奴,這不,縣裏的官爺重視,過來查問一下,你別怕,官爺人很和氣,你有什麽就說,官爺是不會冤枉好人的。”
石嵐聽出了他的意思,低低應了聲是,緩緩將自己和李鐵柱的名字報了出來。
衙役板著臉將名字記下,正要查問她籍貫時,就見石嵐扶著腰際臉色發白,嘴裏發出低低的痛呼,眼看就要躺倒的模樣,嚇了一跳,趕忙向後退了兩步,看著身旁跟石嵐說過話的老漢,“裏正,這是怎麽回事?”
被衙役稱呼裏正的老漢臉色冷凝,嘴裏卻不打磕巴的回著衙役問話,“鐵柱家的前段時間揣娃的時候落過水,想來是胎沒坐穩,我看還是趕快讓她回去躺著。德運家的,你去找個大夫過來瞧瞧,德運你去找找鐵柱,讓他趕快回來看著她媳婦。我帶著官爺再去其他家看看,總得查問清楚才行。”
裏正說話間就把身旁虎視眈眈的兩人打發出去後,又趁人不注意朝石嵐使了個眼色,這才帶著衙役進了村。
石嵐哎呦哎呦叫了幾聲,見人走遠了,趕忙把門關上,心裏開始琢磨起到底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官府怎麽會派人到這兒查起戶籍來了,而且還是越級查訪,這很不正常。忽然間,石嵐想到銷聲匿跡許久了的李春妮,莫非是她嫌自己日子過得太清閑,特地弄點事端,給自己找不痛快?
想到記憶中李春妮推原主下水後的癲狂,再加上今天陪著過來又是李春妮的爹娘,石嵐覺得自己真相了。
推斷出這一點,石嵐這下可氣著了,心說本想讓你先快活些日子,你自己反倒趕上來找死,這可就怪不得我了。
傍晚,李鐵柱急忙忙跑了回來,一進門就將裝滿東西的背簍扔下,疾步跑向屋子,“媳婦,媳婦,你……”怎麽樣了?
石嵐聽著他連聲呼叫,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喊什麽喊,我這不是在這兒呢嘛。”
李鐵柱看著石嵐好端端坐在炕邊的模樣,喉嚨裏的後半句就那麽噎了回去,一張焦急紫漲的酷臉立刻露出笑容,“媳婦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說著歪歪蹭蹭的過來想要抱她。
石嵐一扭身,躲過他的熊抱,拿眼狠狠橫他,“少在那兒裝模作樣。你跟我說,查抄逃奴是怎麽回事?”
這段時間,石嵐說話都是慢聲細語,溫柔和順,嬌嬌弱弱的,這樣驀然變了臉的模樣,讓李鐵柱愣了愣,低下頭,不敢作聲。
石嵐臉色一變,剛才她本是想詐一下,看他知不知道逃奴這事,這會兒看他怔愣不語的模樣,她就是孕期再傻也琢磨出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