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獨孤白多處中劍,雖然都避開了致命的要害,但是身上數處鮮血依舊汩汩流淌不止。
易心一側肺葉被刺出,劍氣隻差一分在他體內炸開,雖然未死,但也是幾乎無法呼吸,痛苦至極。
徐憐花發力太猛,雙手手臂上肌膚都全部炸開,血肉模糊。
至於淨琉璃,本身便是從重傷昏迷中醒來,這些人此時的狀況都是極為淒慘。
然而麵對著牧紅煙的這句問話,淨琉璃卻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反問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李思的故事?”
牧紅煙皺了皺眉頭。
李思已死,對她而言這一生使命已經終結,原本在她看來,無論淨琉璃說什麽,都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定。
她停手,隻是因為除了她之外,後方還有追兵,對方越是停頓,越是不可能逃脫。
然而對方的這句話,卻讓她的心境有了些波動。
“太過自負的人一般都不會願意讓人評論自己的功過。”淨琉璃的雙頰有些異樣的緋紅,她看著這名女刺客的眼睛,如同看到了對方的內心深處。同時她自己很清楚,隻有設法改變這名女刺客的心意,她和身邊的這些夥伴才有可能活下來。
“所以李思絕對不可能將他的過往告訴你們。”她用力的呼吸著,保持著自己的清醒,然後繼續說道:“所以即便你們跟隨著他,覺得他並非是外界傳說的那種人,但是也不可能知道他身上真正發生了什麽,不知道他的故事。”
“你知道?”牧紅煙鬆開了眉頭,恢複了冷漠無情的表情,異常簡單的說了一個字:“說。”
“你首先得保證我們能夠活得下來。”淨琉璃看了一眼她的後方,說道:“否則這世間沒有人會知道他的故事。”
“和殺你為他報仇相比,你覺得我會在意?”牧紅煙看著她的眼睛反問。
“當然,否則你不會和我說這麽多。”
淨琉璃毫不畏懼的看著她幽幽的雙眸,說道:“我也在意,所以我問過他兩次,最為關鍵的是,他認為我是他的知己,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從今天開始,我是在幫他做想要完成的事情。”
牧紅煙的麵容沒有任何的變化,但隻是按劍靜默不語。
“今夜你隻是看見了我殺死他,但是你並不知道,如果沒有他的安排,我不可能有殺死他的機會,也不可能順利的從那宮殿裏逃到這裏。”
“在殺死他之前,我曾認為他是一定要要收服我,讓我做他的門客,然而最後我才明白,他一直是在賦予我殺死他的機會,對於他而言,或許他也在期待著我能夠殺死他,這樣才能讓他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淨琉璃最後說道:“他雖然死了,但從今夜開始,我就像是變成了他。”
牧紅煙安靜的聽完了淨琉璃的話。
她身後的夜色也很安靜。
這來源於她的某種往後綻放的殺意,就如同在告知那些黑暗裏接近的修行者,這是屬於她的領地和獵物。
淨琉璃的有些話她聽懂了,但有些話她聽不懂。
因為在此之前,她的生活過得極為簡單。
她不會去想任何有關權謀的事情,隻管李思的生死。
“他想要做什麽事情?”她看著淨琉璃,問道。
淨琉璃說了很長的話,氣息已經十分不穩,但還是盡量堅持著說道:“秦滅楚、燕、齊。天下一統。”
這句話說得極為簡單,甚至沒有任何的解釋。
然而牧紅煙卻偏偏懂了。
她想到了跟著李思很多年裏的這些片段,想著他和其餘那些長陵權貴的不同,她的心裏就在此時響起了一個聲音,“原來這就是大人你想做成的事情,不管是巴山劍場為王,還是元武稱帝,這都無關。”
“你能做得成?”當這個聲音在心中響起的瞬間,她略微仰起頭,帶著一點不相信的神氣,看著淨琉璃問道。
“這已經是第一步。”淨琉璃冷笑起來,“隻是現在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力氣解釋。”
“你會有。”牧紅煙回答。
“要讓他們一起走。”淨琉璃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難以呼吸的易心身上,“你應該明白他們以後會很強。”
牧紅煙沒有再說什麽。
她的手動了起來,有幾絲黑絲從她的手中射出,落在易心的身上,接著又落在獨孤白的身上。
這次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黑色的絲線由她的真氣牽引,極為迅速的縫合了易心和獨孤白身上大量出血的部位,與此同時,這些黑色絲線上的藥力給兩人的身體注入了新鮮的活力。
刺客往往會受很嚴重的傷勢,而他們更需要有更快的手段來醫治自己。
因為單獨活動的刺客絕對不會像軍中的宗師一樣,有著專門守候著的醫師和同僚。
她始終沒有出聲,下一瞬間她動了起來。
寂靜的夜色裏響起一片暴烈的驚呼聲和厲喝聲。
這聲音來自於她身後的夜色裏。
數名追得最近的修行者,包括那道陰險飛劍的主人在無法擺脫那一柄胭脂紅小劍,被瞬間殺死。
當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易心的身側時,她的腹部很接近氣海的位置也已經被一劍洞穿。
然而她隻是麵無表情的用黑色絲線迅速縫合。
“走!”
她一手提起了易心,身影再動,開始逃遁。
幾乎所有追擊的修行者在這一刻停止了追擊。
這些修行者之中有小半是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隻是震駭於她的戰力。
而追上來的大半修行者,則原本就是李思的部屬,其中一些最強的修行者也知曉她的存在,隻是此刻她所做的事情令他們根本無法理解。
他們毫不懷疑這名在李思身邊侍奉了多年的女刺客的忠誠,這樣的突然生變,再加上先前李思傳遞的命令,便讓他們無法再去阻攔她和淨琉璃等人的遁走。
他們之中的有些人在略微的猶豫之後,也悄然隱入黑暗。
“不要再追了。”
黑暗之中有人用真元鼓蕩發出聲音,充滿肅殺,遠遠傳出。
這聲音似是好心的警告,卻又像是隱含著殺意的威脅,無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