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我有過河卒
黃亞明發來的那把槍和那句話,一度讓許庭生不由自主的頭皮發麻,憂心忡忡。
這個世界上有一些東西,能讓曾經自卑的弱者擁有力量感和權威感,跟著上癮。這些東西包括權力,財富,還有相機和筆。
槍也是其中之一,代表暴力的權威。有人曾稱它是弱者的福音。
但是,恰如2002年,費爾南多·梅裏爾通過《上帝之城》告訴人們的,一個人一旦開始迷信“槍”的威力,習慣把暴力當作自己的依仗,他的思維模式就會跟著發生改變,再難回頭。
越是弱者,這種誘惑和癮越難戒除。
黃亞明原本或許其實並沒有太過強烈的弱者心理,但是譚青靈在他十九歲的時候,通過一場毫不留情的背叛和僅僅一輛寶馬,把這樣的心理狀態強塞給他。
他對財富和權勢的追逐因此而變得更加瘋狂,因為隻有這些,能給他內心需要的安全感。
黃亞明在變,許庭生一直都清楚,但他更清楚,自己應該給他設一個底限。這個國家不是南美或曾經的意大利,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固然存在,但永遠隻能是陰暗角落的後手和輔助。誰真拿它當路來走,最後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拋開這份不安,黃亞明之後的那條信息讓許庭生安心了不少。他會這麽說,至少證明他目前在並州的情況並不算糟,非但顧得了自己,必要的時候還能為別人提供庇護。
至於他說的,把方家這一局當作“練手”,其實也不能簡單說是錯的。
沒經驗,於是不用經驗去打經驗,隻用最基礎的人性和心裏思考,去對抗兩隻經驗豐富、老謀深算的老狐狸。這一局過後,無論結局如何,許庭生都會成長。
“對了,還有件事想跟你說。”黃亞明隔了一會又發來一條信息。
“說。”許庭生連忙回複。現在的情況下,黃亞明這麽嚴肅的提起一件事,許庭生不敢不認真。他甚至會有些緊張和急切。
“我想大四畢業後找個代孕,先生個孩子。最好是兒子。”
“……”態度很認真的許庭生,一下有種被梗住的感覺。
“我想反正要生的,我不想生我爸媽也不會放過我。然後這輩子又肯定找不到那種特別想跟她生的人。所以幹脆找個高端點的,爭取生個好點。嫂子這幾天幫我聯係了個女的,清北,大三,正好時間對得上。姑娘樣子也還不錯,因為家裏問題走投無路才接受這事。要價有點高,一百萬。我想了想,應該值。準備過兩天去簽協議,先付點定金。”
許庭生第一次因為了解一件事是認真的而徹底懵逼。黃亞明是認真的。這人生,看得太通透,活得太通透,許庭生不能不服。
“你倒是說句話,覺得怎麽樣?”黃亞明追問。
“挺好的。”許庭生還能說什麽呢?
“嗯。我現在就是有點糾結,我兒子將來到底娶念念好,還是等你女兒。娶念念的話,差不多應該正好女大三,抱金磚。娶你那個,要等的日子就久了。可是……你家產多啊!付誠那個窮逼……”
“……”
許庭生看幾眼手機屏保項凝的照片,想了想,腹黑老媽的主意,其實……也未嚐不可啊!
…………
方家的亂槍繼續放著。
對麵第一波壓回來,方家女兒和女婿先步了老大的後塵,因為經濟問題一起進去了。跟著,方家老二老三先後出現崗位調動,離開原部門,原係統……
明眼人都清楚,這是要對他們下手的先兆。跟人把魚從水裏摸出來撂到案板上一樣,隻為方便收拾。
這樣的情況下,方家的亂槍,依然繼續放著。隻是能用上的人,越來越少了。那些個原先還對方家抱著一絲期待和希望的,不了解情況的,大多開始忙不迭的劃清界限,退出戰場。這情況幾乎擺明了,上去就是炮灰。誰也不傻。
方家鬧著笑話。笑話著,笑話著,有人突然咂摸出點不對味來:“這樣急吼吼毫無章法的亂來,連忽悠帶坑的攬著人瞎拱,自亂陣腳,空耗力量,方家到底在亂什麽,急什麽?”
“這麽看來,難道……方老爺子其實已經去了?!”
隻有這一個解釋了。其一,亂的原因,沒了主心骨,所以沒了方略,也更沉不住氣。其二,樹倒了,猢猻反正要散。所以哪怕是亂來,也趁著現在還能唬得動,先把人使上再說。
這邏輯越想越合理,很快就成了大半個岩州上層共同的揣測。
有人試著從醫院方麵打聽了一下,果不其然,這些天,方家的病房幾乎成了禁地,不許外人踏足。給老爺子治療的醫生和護士,也變得完全固定,而且幾乎都在方家人的掌控之中。
一切的跡象幾乎都在說明同一件事方老爺子很可能已經死了,隻是隱而不發。
…………
西湖市第一醫院。
“你這是什麽主意?外麵的人,現在差不多都應該開始覺著我已經死了吧?”方老頭問許庭生。
“怕是你的孫子孫女都有這麽想的。”許庭生說。
“說說。”
“這樣等你真的死了,才能再‘活’一段時間。”
“哦,有道理。還有嗎?”
“還有讓對麵那兩位猜一猜,動一動。要不我沒法摸他們的心思。”
“也是。還有嗎?”
“沒了。”
“你小子不老實。”
“什麽?”
“你還有一個目的。你想看,我在等的,不知道會不會來我葬禮的那個人,到底還會不會在意我是不是死了。還有,他到底是誰……”
“老爺子諸葛再世。”
“我勸你少抖機靈。沒用的,我可以明白告訴你,現在的情況,哪怕你們明天就給我大辦葬禮,那位也不會過問半個字。”
“為什麽?”
“因為,其實我和我那兩個老戰友一樣,都是他的人。我們三個之間這件事,他們倆忍了二十來年,我也沒去提前打壓。不是因為他們能忍,也不是因為我真的手軟。是因為那時候不是時候,那位壓下我們,但留了句話。到這一天,他絕不幹預。”
“原來是這樣。”
“所以你得做到他不得不幹預。”
“這個我暫時想不到。”
“那就先做別的。慢慢來。”
“做著呢。你猜對麵那兩位會不會親自來探個究竟?”
“如果來了呢,你要我做什麽?”
“告訴他們,你有過河卒。”
“哦。我有過河卒。有用?”
“死馬當活馬醫……其實,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嘛。”
“……,什麽時候想到的?”
“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