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報紙上麵的照片,這就是被肢解的江口賴川。
他對著我們露出一道恐怖的笑容,舉起刀就朝我們砍了過來。
周禹浩抬手擋住,那把刀將他的胳膊生生地砍了下來,但他的胳膊並沒有流血,他麵色絲毫未變,伸出另外一隻手,掐住了江口賴川的脖子。
江口賴川拚命地掙紮著,居然沒法從他手下掙脫出來。
而周禹浩那條被砍掉的胳膊,正在緩慢地生長,先是骨頭從斷臂處伸了出來,長成一條白骨手臂,然後一條條筋肉如同蛇一般鑽出,一層一層地包裹手臂,不到半分鍾,被砍掉的手臂就再次複原。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技能好厲害啊。
周禹浩盯著江口賴川那張醜臉,淡淡道:“看來就是你了。”
他用那隻重新長出來的手,捏住了江口賴川的腦袋,將它生生地擰了下來,丟在腳下,一腳踩上去。
啪嘰一聲響,人頭被他踩了個粉碎,然後將它的身體像扔破布袋一樣扔到一邊。
周禹浩說:“它就是夢魘。”
我有些吃驚,他繼續說:“那天晚上,江口賴川被夢魘附身,然後在夢遊之中將老板娘和另外兩個乘客殘忍殺死,然後又用這把刀,將自己砍成了碎片。”
我驚道:“人能將自己砍成碎片嗎?”
“被鬼附身之後就能。”周禹浩說,“有些新聞報道裏說一些散落的屍塊是死於自殺,大多都是這種情況,即使失去意識了,他們也會不停地砍殺自己的身體,直到將自己徹底大卸八塊。”
我聽得毛骨悚然。
“那……夢魘就算是被殺死了?”我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問道。
“沒那麽簡單。”周禹浩道,“你看。”
地上的無頭屍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那些將碎屍塊縫起來的黑色粗線一根根斷裂,屍塊落了一地。
我滿頭霧水:“夢魘呢?”
“夢魘已經離開這具身體了。”周禹浩微微皺眉,“夢魘都是沒有實體的,不過,我居然沒有感覺到它,看來這隻夢魘的修為有點高啊。”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問我:“你最害怕的是什麽?”
我有些發懵,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嘶吼,周禹浩眯了眯眼睛,說:“你最怕的是喪屍?”
話音未落,木製房門被打破,一隻腐爛的手臂伸了進來。
我頭皮一陣發麻,在我小的時候,曾經一個人背著爸爸跑到錄像廳看錄像,當時看的是一部美國的喪屍電影。
那個時候我才十三歲,電影中那些麵色發青,渾身腐爛,露出森森白骨,以吃人為樂的喪屍,成了我不可磨滅的童年陰影。
看完電影之後,我很長時間都睡不著覺,爸爸又不許我開著點燈睡覺,我就隻能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現在雖然長大了,但一看到喪屍,我還是會害怕,連最有名的喪屍電影《生化危機》,我都沒膽量去看。
“碰。”一聲巨響,木門被打開了,一個渾身凝了一層冰晶的女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脖子上還穿著一隻掛豬肉的鐵鉤。
這個女人就是被殺的相田美子了。
在她的背後,是一大群腐爛的行屍走肉,它們似乎聞到了生人的味道,全都興奮起來,嚎叫著朝著我們撲來。
這些喪屍,和我記憶中那部電影裏的一模一樣。
夢魘就是這樣一種生物,它們潛藏在你的夢中,能將你心底最恐懼的東西挖出來,讓你陷入最深層的恐懼夢境裏,最後發狂,像江口賴川一樣暴起殺人,或者直接在睡夢之中猝死。
周禹浩撿起的切肉刀,一刀便砍在相田美子的脖子上,相田美子應聲而倒。
而我已經被嚇懵了,站在原地,麵色慘白,雙手不停地發抖。
“小琳,我感覺不到那隻夢魘。”周禹浩一邊砍殺喪屍一邊說,“現在隻有靠你了。”
我顫抖著說:“我,我要怎麽做?”
“這是你的夢境,你才是這裏的主人,隻有你才能戰勝它。”周禹浩大聲說。
我有些驚慌失措:“我要怎麽做?”
“戰勝恐懼。”周禹浩一刀將一個喪屍懶腰砍成兩半。
我看著麵前湧動的喪屍潮,這是在夢境之中,因此這些喪屍是殺不完的,周禹浩以一人之力,替我擋住了它們。
但是那一張張恐怖的臉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動,我感覺在這夢境之中,我的恐懼被無限地放大了,我越看越覺得害怕,恐懼得渾身發抖。
“不!”我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吼道,“我做不到!”
說完,我轉過身,打開窗戶,從窗戶跳了下去。
在夢裏,我身體的靈活性也大大降低了,摔下去的時候,腳踝居然骨折了,劇烈的疼痛讓我差點哭出來。
但是抬頭一看,我就嚇得哭不出來了。
在青田旅館的外麵,到處都是喪屍在遊蕩,那鬆樹森林裏,時不時地便傳出幾聲喪屍的嘶吼。
離我最近的幾個喪屍轉過頭來,他們仿佛得了白內障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然後快步朝我走了過來。
我嚇得尖叫,喪屍不都是行動緩慢的嗎?為什麽他們的速度這麽快!
頭上一道風掃過,周禹浩從天而降,擋在我的麵前,將那個快要碰到我的喪屍給一刀砍頭,然後回過頭來對我吼道:“小琳,你必須戰勝自己的恐懼,不然我們誰都出不去,會被困死在夢境裏!”
我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後退,縮在旅館的門邊,抱著自己的雙臂,瑟瑟發抖地問:“困在這裏……會怎麽樣?”
“我永遠無法複活,而你會成為植物人!”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我不想成植物人,更不想周禹浩一輩子都無法複活,我縮在門邊,鼻子一酸,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碰碰碰。”門被拍得啪啪直響,我回頭一看,青田旅館之內也到處都是喪屍,他們堆在玻璃門邊,貪婪地看著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我嚇得驚叫了一聲,回頭看向周禹浩,他還在砍殺那些永遠也殺不盡的喪屍。
我握緊了拳頭,不行,我不能拖他的後腿,不就是喪屍嗎?我好歹也是三品的修道之人了,居然被這麽一群連白僵的級別都達不到的行屍走肉給嚇成這樣,傳出去多丟人啊。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站了起來,看著玻璃門內的那些喪屍,玻璃門已經被拍出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縫,眼看著就要被拍碎了。
我死死地盯著它們,咬緊了牙關。
“啪!”一聲脆響,玻璃門被猛地砸開,喪屍們一個接一個地從裏麵跳了出來,伸長的散發著腥臭的胳膊,朝著我抓了過來。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目光陰沉,高聲道:“來吧,我不怕你們!”
喪屍們撲上來,撕咬著我的血肉,劇烈的疼痛傳來,我卻仍然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兒,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隻是夢而已,沒什麽好怕的,隻要夢醒了,一切便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忽然,疼痛消失了,撕咬也不見了,我睜開眼睛,發現周圍的喪屍全都消失無蹤。
周禹浩高興地抓住我的肩膀:“小琳,你做到了。”
我一把抹去臉上殘留的淚水,說:“沒錯,禹浩,我做到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夢境的真諦。我才是這裏的主人,這裏的一切,都應該受我的控製。”
說完,我周圍的景色發生了變化,不再是那棟北海道的小旅館,而是在我家花圈店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