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熬紅了眼也要連夜將鞋子給做出來的勁頭,石子兒連忙勸道:“王妃,您打發人去問候一下狀元公的傷勢便好,然後過幾天再去送鞋子,豈不是能多一次探望的借口?”
顧寶嬰聽了深以為是,才放緩了進度。卻是第二天一大早便打發石子兒親自帶著上好的傷藥與一匣子點心,登了李府的門。恰好李玉霆這天不該當值,正在家中,聽說新陽王府又來人了,隻得將人傳到書房。
石子兒將東西送到後便回府稟告顧寶嬰,顧寶嬰仔細打聽石子兒得來的情報:“你說他尚未婚娶,家中隻有他一人?那他房中的內務都是誰在打理?他手上的傷可好些了?”心中十分急切,恨不得能飛奔至李家,為李玉霆縫衣做飯打點內務才好。
可見女人不擅家務那都是廢話,若是遇到了她心中的人兒,別說是讓她縫衣做飯,便是吃糠咽菜,隻要能與心上人在一起,隻怕也是甜蜜的。
果然過不幾日,石子兒打聽好了李玉霆休沐的時間,再上李府,送上了顧寶嬰親手為他做的鞋子。李玉霆大為感動,問了顧寶嬰的喜好,特意尋了一盆珍品的蘭花送她。
顧寶嬰得了這盆蘭花,隻覺得仿佛是喝了一大缸蜜一般,從心眼裏一直甜到了頭發絲兒。
自此兩人來往不斷,漸漸書信相和。顧寶嬰本就素有才女之名,怎奈嫁了朱瞻圻這個武夫,隻知喝酒睡美人,她的一腔才情無處傾訴,時時生出明珠暗投之感。如今遇到了李玉霆,不說顏值,隻是滿腹的才華便讓她心折了。她再也顧不得自己已是有夫之婦,放縱自己深深墜入情網。
而那李玉霆,自那日驚鴻一瞥之後,竟然對顧寶嬰念念不忘起來,兩人誌趣相投,來往日漸稠密。漸漸發展到顧寶嬰借著上香或是回娘家之名,兩人出來相會。隻是偷情雖然刺激,但是終難暢懷,這一日顧寶嬰與李玉霆因著兩人各自不便,相隔了兩個月都沒能見上一麵,把顧寶嬰急得,真是茶飯無心,衣帶漸寬。終於這次尋到了機會,兩人約在一間偏僻的寺廟裏相會,顧寶嬰一大早便出來回了娘家,飯後借口休息,回到以前的閨房裏尋機會換了裝束,帶上幕離,悄悄潛出顧府,雇頂轎子來到那間小廟。熟門熟路地拐到後院的一間僧舍前,按照約好的暗號敲門,門立時便開了。顧寶嬰嚶嚀一聲,投在了門裏那人的懷裏。
兩人纏綿過後,顧寶嬰抱著李玉霆的手臂,不舍地道:“李郎,我想死你了,再有一次這麽長時間見不著你,隻怕我就不能活了。”
李玉霆撫著她的秀發歎道:“我何嚐不想你?隻是你畢竟出來不便,咱們情難自禁,若是讓你家王爺知道,我倒不在乎這條命,隻是怕你吃苦受罪。”
顧寶嬰流淚道:“我何嚐不知道咱們在一起是天地不容的事?若是為你死了我這一生也算不虛度了。若是再不能見到你,那日子便與死又有何差別?”
李玉霆抱住她道:“我隻求來生能早些遇到你,不求富貴顯達,隻要能與你堂堂正正地結為夫妻,相扶到老,一生與願足矣。”
顧寶嬰熱淚雙流:“李郎,咱們今生便沒法子在一起了麽?來世太過縹緲,我今生既已遇到你,便要與你恩恩愛愛在一起,永不分離。”
李玉霆長歎道:“世事弄人,我恨我為何不提前一年遇見你,致使你所嫁非人!”
顧寶嬰恨到:“若不是皇後將我指給那個莽夫,我也不至於”
他皺眉道:“如今我們想在一起也不是沒有法子,隻是”
顧寶嬰眼前一亮,急忙支起身子急道:“你有什麽法子?快說!為了能與你在一起,便是千山萬水、刀山火海,我也要走過去!”
又是一年的八月中秋將至,而這天的禦書房裏的氣壓卻是低得幾乎讓人都不能呼吸。朱瞻基高高坐在禦座上,眼眸微縮,緊緊盯著眼前的一個嫋嫋婷婷的美人兒,卻沒有一絲憐惜之情,而是冷冷開口道:“顧氏,你可知你告的是誰?”
階下站著的身穿一身素色衣衫的正是顧寶嬰,她雖然十分緊張,但仍是咬牙站直了身軀,躬身施禮道:“臣妾十分清楚,臣妾狀告的便是自己的親夫――新陽王朱瞻圻、還有當今皇後娘娘。”
朱瞻基怒道:“你可知妻告夫、臣告君當屬大逆?你若沒有實據,朕可辦你斬立決!”
顧寶嬰橫下一條心道:“臣妾有證據!”她小心地將身上所穿的淡青色繡蝴蝶穿花的短儒夾衣撩開衣襟,撕開夾袋,將縫在衣內的幾封書信並一隻小小的錦盒拿出呈上跪下哭泣道:“臣妾豈不知以妻告夫是大逆不道之舉?隻是臣妾實在是忍不得了!臣妾自與新陽王成親以來,未嚐有一日夫妻綢繆,新陽王對我成日非打即罵,”她挽起袖口,露出小臂來,隻見露出的一段肌膚上盡是傷痕累累,觸目驚心。
顧寶嬰含羞忍恥地泣道:“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隻是如此臣妾尚可忍耐。但是臣妾無意間在王爺的書房發現了一個暗格,中間便是這幾封書信臣妾若為新陽王隱匿罪行,隻怕王爺伏法之時,亦是臣妾陪斬之日。他於臣妾又無情份,我為何要陪著他一起死?況且謀逆論罪要誅九族,妻族也在其內啊!我所嫁非人,死便死了,可我的父母兄長還要陪著他一起死!我不甘心!所以我要首告,求皇上您看這我父親兢兢業業的份上,免了我家人的死罪。”
朱瞻基拿起那幾封信一一看了起來。這幾封信上的筆跡他十分熟悉,正是胡後的字體。不過片刻,他的臉便變得血紅,眼中閃過仿佛要擇人而噬的光來。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那幾封信,饒是他經慣了大風大浪,也不禁氣得雙手顫抖直喘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