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滿肚皮的火卻隻能憋著不能發出來,隻能一圈圈負著手在屋裏疾走,辛禮等人見皇上的臉色暴怒,都屏息靜氣貼著柱子站著,恨不能能變成一張紙那麽薄,好不引起皇上的注意,別當了出氣的靶子。
就在這時,外麵守門的小太監在門外稟報:“萬歲,坤寧宮來報喜來了,皇後娘娘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
青黛眯起了眼,冷笑道:“好巧啊!多久了?”
秋遠答道:“說是兩個月了。”
青黛問道:“皇上什麽態度?”
秋遠抿了抿嘴道:“聽說已經趕往坤寧宮去了”
青黛冷哼一聲:“哼!這倒真是故劍情深哪!看到了沒?人家結發夫妻到底是情深義重啊!秋遠,把門給關了!咱們洗洗睡吧,沒咱們什麽事了!”
這胡善祥倒是好命,自己辛辛苦苦籌備了這麽久的大招被她一著簡簡單單的身孕便打敗了。好吧,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再努一把力!
青黛將手中的象牙梳子放下,對秋遠道:“讓秋豐傳話出去,開始實行第二方案。”
坤寧宮內殿裏,胡善祥滿麵嬌羞地斜依在皇帝的懷裏,她抓著朱瞻基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皇上,咱們又有了個孩子,你高不高興?自這次有孕以來,我一直夢見佑櫳來跟我說,他一個人寂寞,想父皇、想母後,他還想回來”說到這兒,胡善祥的淚水忍不住嘩嘩流了出來,她抓著皇帝的衣衫哭泣道:“皇上,我覺得這是苦命的佑櫳又回來了,我這次一定要不顧一qiē保住他,讓他平平安安地活著”
“佑櫳?”想到愛兒,朱瞻基的心不由得柔軟下來,聽胡善祥說得情真意切,他不禁長歎一聲,罷了,隻要佑櫳能回來,就暫且放過她吧。再說,登基前幾年,她一直毫無保留地默默支持他,在郭貴妃的淫威下,她也是吃了不少苦。皇帝的臉皮抽搐了幾下,心情十分複雜,想到這個女人將自己祖孫如同傻子一般玩弄於股掌之上,朱瞻基的氣息不禁有些粗重,然而對兒子的渴望又讓他不得不將這股憤怒強壓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高興!當然高興!來人,將前日四川貢上的千年人參給皇後送過來。”
他懷裏的胡善祥悄悄地鬆了口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還好,皇上還是最看重皇嗣,隻要自己這一胎是兒子,還怕這大明的天下不是自己的嗎?!
秋豐端著一隻燉盅從小廚房裏出來,在承乾宮後院裏的魚池邊找到了青黛,青黛正在拿著一隻五彩的粉彩小盂盛著的魚食在喂魚。秋豐將燉盅擱在雲石小幾上,招呼青黛來吃:“小姐,你早膳沒吃多少,我燉了隻梨花釀,你趁熱吃點吧。”
青黛搖搖頭道:“甜膩膩的,我不想吃。”
秋豐笑道:“就知道小姐會這麽說,我沒放一粒冰糖,純用梨花釀的,一點也不甜膩,還放了枸杞、雪耳,最是滋陰益氣的,小姐你就吃點吧。”
青黛瞪了她一眼:“還小姐小姐地叫!不怕慎刑司和樊宮正請你去過堂?”
秋豐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哼!慎刑司?如今的慎刑司可不敢再對咱們說個不字了!他們敢找我的不是?還想活著嗎?!”
這時秋遠從前殿尋過來,不讚同地道:“秋豐你別這麽得意了!你真當這裏是咱們家呢?小心你現在耀武揚威的沒事兒,等到人家想拿捏你的時候,就是趁手的一頭小辮子!你到時候給夫人惹了麻煩怎麽辦?”
青黛擺擺手道:“這點子小事倒不至於給我惹麻煩,不過秋遠說得很有道理,就怕人家處處小心積慮地想抓咱們的不是。秋遠,給皇後娘娘的賀禮準備了嗎?”
秋遠道:“我就是為這事來請示夫人的,為了避嫌,吃食是一律不用了,該送什麽好?”
青黛冷笑道:“若是想做手腳,什麽不能做?所有能被栽贓的一律不能送,小心被人家給利用了。這樣吧,就送她一隻金佛!要實心的,底座也是!全是金子,什麽也藏不下!而且她不是最愛財嗎?咱們多多地送金子給她!”
秋遠和秋豐不禁掩口笑道:“您這真是太打人的臉了!不知道皇後娘娘得了這個大金佛會不會氣脹了肚子?”
黃昏的時候,劉安科使人往承乾宮送來了一簍嶽陽府今年頭一次進上的洞庭湖枇杷來,說是皇上特地吩咐人送來的。
青黛看著那簍子上明黃色禦封上的朱紅鈐記,對那小內監笑道:“古有梅妃詩曰:何須珍珠慰寂寥。你今回去稟報你主子,告sù他,我不愛吃枇杷,讓他自己個兒吃去吧。”連人帶枇杷給撮出宮門去了。
秋遠勸道:“主子,您為了皇後娘娘有孕的事兒,跟皇上賭氣這些天了,皇上幾次三番地來賠禮道歉,你都不讓他進門,他送東西你又不收。這要鬧到什麽時候才了?我勸你啊,見好就收得了,皇後有孕,人家那是正妻,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在世人的眼裏看來,皇上可沒錯兒!你吃吃醋是應該的,吃兩天讓他服服軟就過去了,再鬧可就是您不知分寸了!今天皇上又讓人送枇杷來,您就給他個台階下,兩個人和好了不就得了嗎?您天天吃不下睡不好的,皇上那邊天天唬著張臉,都難過,我們底下的人也跟著戰戰兢兢的,何必呢?”
青黛聽得撐不住笑了,點著她的腦袋道:“真不知道你跟誰是一邊兒的!緊著說我的不是!莫不是他跟他大老婆恩恩愛愛的,我還要歡喜鼓舞不成?!我就是不想看見他不行嗎?!他一邊兒來跟我卿卿我我的,一邊跟他大老婆情深意重,我呸!我最討厭這樣腳踏兩條船的人!讓他該滾哪兒滾哪兒去!我這裏不歡迎!”
秋豐讚道:“小姐真威武!我看哪,這滿天下敢讓皇上滾的,也隻有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