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寶兒見隻有沾衣主仆二人,忍不住心頭大動。他匆忙擦了把手,告sù同席的弟弟黃貝兒,說是去茅廁,一會兒就回來。那黃貝兒可沒有這麽多心思,正在頭都不抬地跟一盆粉蒸肉較上了勁兒,那顧得上黃寶兒說什麽,滿嘴嚼著肉含糊著答應一聲,又繼續埋頭苦吃去了。
那黃寶兒順著小徑一路小跑,真難為他那一身的肥肉,還能跑得這麽快。好容易等他跑到水榭邊上,已經喘得舌頭都耷拉出來了。他扶著一棵樹彎下腰喘了一會氣,才將心跳安穩下來。又伸袖子抹了把頭上臉上的汗,正了正頭上的帽子,才躡手躡腳地將院門推開一條小縫,將一隻眼睛貼上去往院裏瞅。
隻見一間房間的門外,正坐著拿著拂塵有一下無一下趕著飛蟲的春遠。顯見是沾衣在屋裏休息。
隻見那春遠也忍不住打了幾個嗬欠,站起來伸個懶腰嘴裏咕噥道:“好困,我也去眯一會兒再回來。”說著轉過拐角去後麵偷懶去了。
黃寶兒大喜過望,強按住急速跳動的心髒,等春遠的腳步聲聽不見了,才迅速地一閃身進了門,直撲那間房間。
再說龔金桃這邊,她滿心都是將將見到的孫寒柏的身影,越想越是沉醉,怎奈旁邊坐著的揚州商會會長的女兒最是不識趣,老是一個勁兒地給她斟酒布菜,還一邊在她耳邊聒噪個不了。讓她的思路幾次都被打斷,讓她恨不得讓人將這個小賤人給拖下去喂狗,好讓她的耳根子清淨些。
正煩躁間,就聽到那李小姐悄聲笑道:“哎呀,姐姐快看,那不是孫家的大少爺麽?哎呀,他可長得真俊!”
孫家大少爺?那不是寒柏哥哥嗎?龔金桃一下子來了精神,瞬間雙目如電地抬頭看去。可惜隻看到寒柏哥哥那挺拔的背影,正往後園走去。那個身影化成泥龔金桃都不會認錯!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寒柏哥哥。龔金桃恨不得立時便撲到心上人身邊,她都已經站起身了,還好還勉強記得自己閨閣女兒的身份,拋下一句:“我要去後麵出恭。”旁邊的丫鬟伸手來扶她,被她一把推開:“不用你!我自己去!”說完便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追趕孫寒柏的身影去了。那李小姐鄙夷地撇撇嘴,連“更衣”都不會說,那麽直白地說“我要出恭”!真丟女孩兒的臉麵!李小姐不屑地想。她優雅地抬手扶了扶鬢邊的玉鳳,文文雅雅地繼續低頭吃菜。
龔金桃疾步追趕前頭的背影,隻是男人腳步大,她又是小腳,雖然趕得氣喘籲籲的,還是隻能綴上個背影,遠遠地不至於跟丟了。
好容易看到孫寒柏的背影進了一進院子,她發狠一路小跑跟上,心道,可算是找著你了!想到寒柏哥哥溫柔的笑容,她不禁心跳加速熱血沸騰。
龔金桃按捺住撲騰撲騰的心跳,輕輕推開那扇小門,門後麵是一條暗暗的走廊,靜悄悄的沒一個人。饒是龔金桃膽兒大臉皮厚,這會兒也有些忐忑。待要止步不前,想起心尖上的寒柏哥哥又徒生勇氣,一咬牙,便邁步順著走廊往裏摸去。走廊裏的窗戶關的嚴嚴的,一股暗暗的幽香從鼻孔裏鑽進來,一直鑽進人的心裏,撓得人心癢癢的。屋子裏又暖,熱的人隻想流汗。龔金桃隻覺得頭暈暈的,走到走廊的盡頭,剛剛摸到一扇小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屋子裏總算有了些朦朧的光線,不那麽黑了,龔金桃剛眯著眼想看看清楚,就冷不防被一個人猛地抱到了懷裏。
龔金桃吃驚的尖叫還沒叫出口,嘴巴就被一個熱熱的東西堵住了。龔金桃隻覺得那股男子的氣息是這麽的親切,想到這是心上人的懷抱,忍不住激動地發抖,一聲“寒柏哥哥”被堵在口裏沒叫出來,卻被他揉搓地整個人軟作一團。兩人都急不可耐地滾上了旁邊的那張大床。
隨著門扇被咣當一聲推開,伴隨著一聲尖叫,刺破了床上兩個人的美夢。
龔金桃從茫然中醒過來,臉上還帶著**過後的紅暈以及與心上人終成好事之後的甜蜜。此時被人打破心中很是不喜。
她懶洋洋推了推身邊的人:“寒柏哥哥,你家的下人好無禮啊!”
身旁的人擋住射進來刺眼的光線:“是誰?!還不出去!”
兩個都自以為得意的人心滿意足地笑臉在明亮的光線下互相一對上
“啊!”的慘叫聲幾乎聲震九霄。
“你是誰?”男的顫抖著一身肥肉,顫巍巍地指著女的鼻子問。
“你又是誰?!你不是寒柏哥哥!”龔金桃滿腔歡喜一下子一絲都剩不下,她的眼珠子呆滯地轉了兩轉,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瞬間血往上衝,她尖叫一聲,不顧得自己赤身露體,撲到那個男子的身上拚命地抓撓起來:“你冒充寒柏哥哥!你冒充寒柏哥哥騙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要讓我爹爹將你抓進大牢!”
那個男子自然就是黃寶兒了,他人肥一些,腦袋裏的油也多一些,反應就慢了一絲,看到了眼前女人的臉,他眨巴了半天的眼睛,還沒有弄明白明明是沾衣的,怎麽一下子換做了這個女人?
這兩個人見到和自己歡愛纏綿的意中人突然變作了眼前這張醜臉,心裏的那個滋味不啻於從九霄雲中突然墜落到了滿是汙泥的豬圈之中一般。
兩人扭打之中當然顧不得遮擋身體,那白花花的肉露個滿眼。當先推門進來的李曼兒從驚嚇中反應過來,尖叫一聲遮住自己的眼睛,推開身後的人返身就跑。跟著她後麵湊趣獻殷勤地來找知府小姐的好幾位揚州仕女們也都是羞憤交加,紛紛扭頭就跑,害得孫家的下人攔哪個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