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本是帝城,萬州郊外這個“長安”,當然不是真正的地名。
廟街,才是真正的名字,由此也是可看出一點,萬州這個曆朝蠻荒之地,對於自身文化傳承的“薄弱”,還是有自知之明。
隻是,當那少年出現在這一帶,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無形中彌補了這一點。
可眼前這一片霓虹閃爍之背後,那些盡情放縱虛度自己光陰的青少年,又能知道些什麽?
自然是不會知道,他們不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以一種老子就是天的心態,以一種所謂的熱血,渾渾噩噩,虛假繁榮,浪費著自己的青春年華。
少年出現在這片繁榮之際,不遠處的車隊令人眼花繚亂,多為一些改裝後的摩托車,當然也不妨一些豪車,形形色色的少男少女,煙霧彌漫之中,引擎轟鳴聲,酒瓶碰撞聲,歡鬧聲,鼓掌聲,宛若狂歡節,可歡鬧的背後,卻是有慘叫,有血!
一渾身血跡的少年,雙手被綁住,拖在一輛機車之後,眼鏡已經歪在一片,其中一片碎裂,嘴角更是滲出血水,渾身傷痕累累,而那輛機車正在發動引擎,煙霧轟轟,噴射在這少年臉上,慘叫聲與咳嗽聲交疊而發。
機車上一青年,留著寸頭,胳膊之上的飛鷹紋身倒是顯得精致,可這張“粗糙”的臉,眼神卻是凶橫無比,回頭看著那渾身是傷的少年,啐了一口,似乎根本不是在看著人類,而是在看一個玩物。
“趙兵,你小子是不是讀書把腦子讀壞了?不會連我們十三鷹都沒聽說過吧?裝尼瑪比的硬漢,聰明點的話,就答應了我們,回去跟你家那個老不死的趙甲說明白,我們也不為難你!要不然的話,這隻是個開胃菜!今晚收拾了你,過幾天,你那可愛的姐姐趙歡,還得……”
飛鷹紋身的青年,說到這,眼中露出淫邪神芒,冷笑一聲,油門一踩一停,地上那少年,眼鏡已經橫飛出去,慣性一上來,頭直接裝在機車後車輪,發出一聲悶響。
圍觀的人群裏頭,絕大多數少男少女,似乎對此見慣不怪,甚至不少人興趣並不在此,而是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幾輛豪車。
今晚的重頭戲,是十三鷹與太黨兩個社團之間的飆車大賽,至於趙兵這個小渣渣,該怎麽收拾,這些社團少男少女,根本沒怎麽在意。
隻要不出人命,在這些盲目熱血的不良少男少女眼裏,根本不是什麽大事。
因為他們確定一點,那便是隻要是在萬州這個地盤內,天塌下來,都有蔣先生給他們扛著。
而近段時間,最令他們腎上激素爆表的,根本不是那個“愛出風頭”的趙甲,而是十三鷹和太黨之間的派係之爭。
誰能最終得到蔣先生的重用,誰就將是萬州之內的社團之首。
而那蔣先生,赫然是雷平安以及趙甲等人所提及的地頭蛇之一。
這些雲集在廟街的少男少女,當然不知道,所謂的蔣先生上頭,還有什麽人,除了那些個社團頭目,沒人對這些有興趣,他們隻知道,能加入社團,是一種“榮光”!
甚至這些人裏頭,不少人曾經是被霸淩過,可當他們加入了這種所謂的“霸氣”社團,卻是迷失了自我,往往變本加厲,成為了伸向校園黑暗觸手的推波助瀾之人……
“月哥,怎麽辦,這小子嘴挺硬的,我看不給點顏色看,他不會跟那老家夥開口!”
機車上的青年,看向人群前頭的一“花襯衣”青年,似乎是在等此人最後下令。
不遠處,其中一輛豪車已經有人探出腦袋,朝這邊大喊,語氣中隱隱透著挑釁。
“月鷹,還在搞毛啊,比不比?!還是說,你要打個電話給蔣先生那邊?嗬嗬,有鳥用,願賭服輸,今兒誰輸了,趙歡的事情,誰就擔著!那小子也一樣!”
月影笑了笑,麵色陰冷,隻是回了一聲,好,隨後朝那趙兵走去,蹲了下去。
啪啪!
他連拍了趙兵幾大個耳光,皮笑肉不笑,將手上的血跡往趙兵那已經找不到多少完布的衣裳抹去。
“小子,你好好給老子聽著!老子不是什麽你認為的那種小混混,本來呢,我也不想對你這麽一個四眼田雞動手,可你那個爺爺實在是招人厭……”
他身體再一蹲,湊到嘴皮子已經紅腫起來的趙兵耳邊,一字一頓說道:“小子,上次你姐姐運氣好,就不說了,這一次,你要是不答應我們回去把那些什麽狗屁簡冊燒了,用不了幾天,我月鷹可以跟你保證,你也可以想象一下,你姐姐在麵對我們十幾個兄弟時,那將是怎樣的一個欲仙欲死,聽懂了嗎?”
趙兵聽到最後,五官已經變得猙獰,他雖然文弱,可耳濡目染之下,父親那種軍人氣質,仍是繼承著,血液更是滾燙,真正的熱血。
“有種就殺了老子,否則的話,你們敢動我姐,老子書都不念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趙兵目赤欲裂,嘴唇幾乎咬出血來,也是一字一頓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月鷹目光一沉,還未發作,趙兵已經啐了一口血水,直直往月鷹這個十三鷹頭目的臉上拍去。
“草尼瑪!”
月鷹哪裏會吃這一套,起身掄腳,直接朝趙兵的腹部踹去,慘叫聲再起,畢竟是文弱讀書仔,再怎麽硬骨頭,又怎麽扛得住這種力度的暴打。
月鷹點了煙,目光已經看向機車上的寸頭青年。
“老鬼,不出人命就行,麻痹的,要不是最近蔣先生有交待,老子今晚弄死這廢物!”
話一落,機車寸頭男子老鬼點頭,油門一踩,趙兵整個人直接蹭著地麵疾去,連掙紮的動作幅度都漸漸小了下去。
月鷹卻是根本沒有多看一眼,煙頭一彈,在眾多十三鷹社團的少年少女簇擁之下,朝不遠處的豪車走去。
飆車大戲,似乎這才開始開幕……
夜色之中,有身影漫步而來。
神識早已掃蕩,聽到趙甲和趙歡的名字之後,他已經猜到了那少年的身份。
可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是在猶豫,他本想講道理,可現在……
若是以暴製暴,似乎違背了自己的初衷,畢竟這些迷失的少年少女裏頭,絕大多數還能亡羊補牢,這也是他一開始執意講道理的緣由。
可現在,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張張麻木,甚至是閃爍著興奮神芒的臉,似乎那少年被如此羞辱暴打,在他們眼裏是理所當然……
他的內心並無太多波動,既然道理講不通,那就換別的方式。
而事實上,他也知道,要想遏製這股風氣,剜掉這顆大毒瘤,需要的是在源頭上有所動作,雷平安提及的那些人那些勢力,才是他最終要對付的,至於這些青少年,不管如何,他已經懶得再心懷仁慈。
卻見一道身影閃現,手中暗勁化刀,綁著趙兵雙手的繩子已經生生斬斷,他疾步而去,一道真元氣息鋪延而去,那趙兵隻感到陣陣清涼之意,不知為何,渾身如同散架的感覺,緩和不少。
抬頭,卻見一道身影如同天神一般,站在自己身前,看上去並不高大,可卻是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寧靜感,或者說,是一種如同港灣的保護感。
人群騷動!
甚至即將開始的飆車重頭戲,也是被此人的突兀出現,給壓了下來。
這一切不過是發生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前頭那輛機車由於失去了平衡,那老鬼跌個不輕,罵罵咧咧的同時,不僅是月鷹,另一輛豪車鑽出一光頭疤麵青年,目露驚疑,也已經是朝這頭行來。
赫然是太黨的大頭目,外號正是太z之人。
能在萬州幾大社團混到大頭目位置的人,雖說不是武道中人,但在年紀相仿的人裏頭,無論是手段和其他方麵,必然是有著過人之處,隻不過這種過人之處,用錯了地方。
“月鷹,看來你自己一屁股屎都擦不幹淨,還有心情約在今晚,嗬嗬,我看你還是把自己的問題先解決了吧。”
月鷹沒有理會太子的冷嘲熱諷,而是目光死死盯著那位背手而立的少年,古怪的是,看上去平平無奇,卻是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
到了月鷹這個位置,經常跟蔣先生打交道,自然不是什麽沒見過世麵的菜鳥,武道勢力中人,此人也是沒少見過,論身手,眼前這少年,似乎也就那樣,可眼神,卻是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清冷。
這種感覺,正如神案上的仙佛,俯瞰眾生!
月鷹晃了晃脖子,讓自己沉靜下來,那邊廂,摔得不輕的老鬼一瘸一拐走來,先是打量了一眼許雲,也不管這家夥究竟如何弄斷了繩子,仗著人多勢眾,又是廟街這頭,大吼了一聲,腿腳一發力,一個高抬腿踹過去,根本是認為這家夥就算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躲。
“草尼瑪的,我們十三鷹的事情,你個吊毛也敢管?!”
那少年身形一閃,眾人眸子都來不及捕捉,就已經看到老鬼整個人騰飛了出去,那條踹過來的腿,以詭異駭人的角度向外翹成“7”字,斷!
慘叫聲撕裂整個空間,猶如殺豬般嚎叫。
少年麵色清冷,刀光也冷。
幾乎是同一時間,月鷹身後十幾名十三鷹社團的小弟,已經跑向不遠處的車子,持著開山刀棍棒疾跑而來,鷹視狼顧,就等月鷹的一句話。
能打的人,他們不是沒見過,至少他們還沒遇到過能扛得住幾十人掄刀暴砍的,除非是那些武道勢力的高手,可那種人,在萬州範圍內,但凡有點名氣的,也不可能會跟他們為敵。
畢竟他們的背後,有蔣先生這個靠山……
“你是什麽人?認識趙甲?還是多管閑事的?”
月鷹沉聲開口,而那邊廂,太黨等人,也已經逼近,再怎麽說,派係之間的爭鬥是一碼事,外人來搗亂出風頭,又是另一碼事。
“你們惹不起的人。”
少年淡淡開口。
他知道,講道理是沒必要了,他自始至終還未開口,這些人已經是“舞刀弄槍”,若是今日救人的不是他許青穹呢,這些人恐怕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他。
譏笑聲已經響起,隨後演變成哄笑一片,兩個社團以及一些邊緣人,總共加起來上百人不止,又是有刀棍在手,甚至不遠處的車子裏頭,還有槍火,這家夥竟然還能打腫臉充胖子,說出這等大話,也算是令他們“大開眼界”。
“這麽說,趙歡的事情,也是你們幹的?”
少年再問,目光淡漠。
“是又怎麽樣?”
月鷹從手下人手中接過一把開山刀,掂了掂,目光一橫,不管如何,此刻的他,絕對不可能在手下人以及太黨那派人麵前丟了麵子。
少年瞥了一眼月鷹手中那柄開山刀,目光一轉,掃了四下,微微搖頭道:“大環境有錯,你們自身也未必幹淨……”
“少廢話,不就會點身手嗎,鷹哥,砍了他!”
“對,砍死他!”
“什麽幾把玩意,跑到廟街這頭裝比,真以為我們‘廈大’的?”
十三鷹派係的人吼叫著,刀光明晃,棍影掄圓。
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