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飲血”,麵色不動。
那陳恪捂喉倒下,至死,仍是想不通一點,自己這般高位者,說殺就殺了?!
沒人能回答他。
有的隻是一片驚疑目光,便是白發老者,也是心中一顫。
好一個“殺伐無道”的少年!
似曾相識……
昔日那許九皇,似乎也是這般年紀,一劍斬一城,舉世震怖!
而無數道目光裏頭,其中之一,乃從麵紗背後透出,心起漣漪。
她魏無雙,堂堂隱門大派青岫派宮主,對於這般殺伐手段倒是無甚反應,問題在於,此少年在這般大場麵之下,仍是這等我行我素,這是何等的氣度和心境?
再抬眼,憑她的實力,未必遜色於那些陸續出現的地球黑暗麵的老怪物,當下卻仍是心神大顫,歎服不已。
那持琴老者,那仙意盎然中年人,所散發出的氣息,已經超越她的想象極致,似乎許老爺子也是有所不如,難不成,真是所謂的得道仙者?
真君一境,太過遙遠,莫說這個魏無雙,便是郭老和周灞,比起她,理解的層次也是高不到那裏去。
真正的高維度大能出現,遠非這些桎梏於小洞天的修煉者可以揣測。
有人能!
許青穹!
可即便是這絕世的靈魂如老妖的少年,在彈指抹殺陳恪之後,仍是目光閃爍。
目光閃爍,有時候意味著思考。
思考的意思,往往是有所顧忌。
他不知道的是,當年他的老師,也是這般……
殺敵萬千容易,救一人難!
而現在的他,何止是要救一人,且還是在修為不過是仙開七境的前提下。
越級交戰,戰況不甚明朗,一旦失手,他隕落與否且不說,至親家人以及竇正陽,必然是不可能有活命的希望。
事實上,若是巔峰戰力,莫說這華國的十萬駐軍以及所謂的毀滅力量,便是眼前那兩位金丹者,揮手間,時間晶壁矗起,殺這等修士,如殺雞!
而氛圍沉寂的這幾個呼吸時間裏頭,地球的大氣層上頭,以及空荒星這個距離地球最近的修真文明,皆是有所反應。
一個巨大的螺旋體,猶如天啟之門,出現在地球大氣層上空,持續了幾分鍾時間,隨後消逝……
空荒星修真文明,數不清的修士感知到什麽,最終是有年輕修士受命,逸空而去……
兩位真君者同時出現,時隔數百年,地球這頭的變化,越是修真者,越是感應強烈。
而梵蒂岡教廷那頭,一名赤腳青年,在重重古老牆壁之後,皺眉起身,目望東方大國的方向,不知所思。
數年前,他還是一名少年,數年前,他已經是古老教廷的第一人,血統最為高貴的光明之子。
昆侖,這一刻,算是舉世矚目,或者說,已經超出這個範疇,地球之外的修真文明,第一次作出反應。
畫麵一轉,那老者持琴走來,麵帶恭敬,一聲師兄,仍是不吝開口。
突兀嗎?!
自然是突兀,哪怕是那些黑暗麵的老怪物,見到這一幕,也是驚疑無比。
他們才剛到,不知何故,少年也是如此,不知此人是敵是友,一聲師兄,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
裴崛卻是簡短有力,微微躬身,說出與許九皇的淵源,便是記名弟子等字眼,也是沒有掩飾絲毫。
恭敬,但有分寸,畢竟裴崛心目中,那許九皇才是他的聖師,眼前這少年,不過是輩分比自己大些,實力層次,似乎還遠遠不夠看。
昔日許九皇飛升天門,留下的線索不多,甚至,那時候許九皇還未接觸到地球上這頭的許雲。
那絕世人物曾遊曆宇宙,為衝擊太初天庭而準備,當年回到地球,不過是“驚鴻一瞥”,沒有回到哲園,沒有回到萬都,很多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哪怕是他許九皇,也是不能回頭……
而遇到許雲,不過是一次機緣,當時的許九皇,並未多想,一如在天門洞天遇到老道遇到裴崛,仙道浩瀚,機緣種下,卻未必能料到日後的發展。
也許,冥冥中,還有比天命更高的存在,仙道浩瀚,上頭還有太初天庭這等巨無霸的存在,也許,許青穹早些時日的領悟,絕非一時靈光,而很有可能是一種仙道布局……
時間分前後,輩分卻是亂不得,眼前這少年乃許九皇的得意高徒,他裴崛不過是一記名弟子,一聲師兄,無關實力。
而事實上,便是這位裴山書院的真君人物,對於少年的巔峰戰力,仍是沒有一個準確判斷。
少年卻是沒有在意這些,態度上,看不出什麽變化。
“老劍條上封存著老師的殘存神魂記憶,劍,認你,往後一聲師兄,我承,劍不認你,我許青穹即便承你,我仙武宗未必!”
對於裴崛的出現,少年簡簡單單一句話,將這個突然冒出的機緣擱下。
轉身,少年目視郭老,便是那位白發老者,他都給忽略掉。
“如果沒有猜錯,我曾聽我師提及過你,你就是那位……”少年綻放神識,稍許,微微搖頭,“妖者罷了,目光短淺,非你之過!”
點到為止!
至於周灞等人,少年更是看都不再看一眼。
形勢很嚴峻,卻也很明朗,甚至他未提及至親和竇正陽一事,因為他清楚,眼前那位替天門出戰的真君,才是最關鍵的一環。
敗,至親和竇正陽斷然不會有生路,勝,則另談。
還有一點,他有所顧忌,那便是事關老師許九皇的親人朋友,這也是他許青穹遲遲沒有大開殺戒的緣由所在。
一劍戰一城,憑他的實力,不是問題,可一旦自身與華國為敵,大開殺戮一道,很大可能上,老師的親人好友,將會陪葬,最輕程度,也有可能會受製於官方,不會有好果子吃……
少年的思路,一早就已經通暢,而在他出現直至此刻,這短短的間隙裏頭,那宋慈也是在暗中綻放神識,掃蕩於此少年。
裴崛的出現,是個變數,但他宋慈並不懼,此刻更是胸有成竹,仙開七境,不入築基,如何能與他相提並論,至於兩萬大軍隕落一事,此人一開始在斟酌,現在也是再無糾結,必然是裴崛暗中相助,否則斷無這種可能。
仙開七境之修為,便是他宋慈的兩位愛徒,任何一人出手,對方都撐不過片刻,更遑論他本人親自出手。
“你就是許青穹?”
仙音炸裂,那持居高臨下態度的宋慈這才開口,每一字吐出,雲空皆是出現異象,飛升之意暴漲,仙雲凝聚,仙霞璀璨。
少年點頭,目如神佛。
此人是他化凡以來,真正意義上的勁敵,越級交戰,情況不容樂觀。
饒是如此,他依舊是來了,來了就沒打算止戰,他許青穹一生行事,行仙道五百年之帝者,何曾懼怕過隕落一事?!
“難怪你有恃無恐,隻可惜就算裴崛助你,今日你也須得命償大炎兩萬大軍隕落之殤。”
仙音炸裂,宋慈就在不遠處,卻是給昆侖眾人一種俯瞰之感,似乎此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天神俯瞰蒼生的所在,沒有絲毫誇張。
那邊廂,裴崛動容。
宋慈這話,他沒有絲毫反對,相反,這是他所希望聽到的。
助力這位年輕師兄,無疑是一種榮耀,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看在老師許九皇的份上,這是何等的大機緣,即便宋慈不說出這等言辭,他裴崛也必然是不會放棄這等機會。
少年搖頭。
老劍條,從被華國官方打撈起的那一刻,某種意義上,是鑒定這位天門老者身份的存在,劍不認人之前,哪怕是元嬰老怪當前,他許青穹也不希望任何人插手。
這一戰,他一人來就好,即便是越級,即便是很大可能上隕落,這都是後話。
他的心境,他的帝體八脈,某種意義上,也能彌補不少越級交戰上的巨大差距……
而帝體八脈裏頭,除了神瞳金螭、遠古戰神(帝魂)、天命之劍等等之外,還有一幽冥鉤。
這裏頭涉及到轉世和鬼修等仙道旁支修門。
但凡曾入幽冥一道,也即鬼修一道者,即便是修至金丹一境,仙魄這一點,比起尋常的修士,仍是有所不同,也就是說,仙魄並非不完整,但被打上了輪回印記。
也就是說,這種修士,即便實力修為再如何強大,仍是掩蓋不住仙魄為其死穴的事實,畢竟有過鬼修的修士,等同於走捷徑,仙基並不穩,輪回一道的桎梏,非這等修士可輕易擺脫。
要知道,哪怕是星海萬界的大修士,在麵對太初天庭這等至高修真文明桎梏,仍是顯得有些“蒼白無力”,足以證明,仙道一途,等級分明,想要走捷徑,就必然是要付出代價,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就好比他許青穹,曾是星海萬界之帝,最終為何隕落,至今仍是個謎,也許,這個謎底,隻有曾有一樣經曆的他老師許九皇知道……
心緒一定,少年真元瞬暴,瘋狂攀升,磅礴之至,倏然化為一道金芒,飛空而去,仙甲驟生,與此同時,一道幽幽匹練,宛若實質,如同天鉤橫出,周邊數百米,虛空焚燒一種暗色火焰,赫然是幽冥之火。
他在賭!
賭對了,興許有打贏越級之戰的希望。
賭輸了,他仍是不會後退半步。
披戰甲殺向蒼穹,這等熱血戰事,在他五百年仙道征程中,數不勝數,隻不過那些對手那些宗門那些死敵,全然是隕落在他的劍下。
這一次呢?!
仙魔誅,殺魔。
幽冥鉤,弑魄!
轟隆間,天地變色,那少年披甲而上,而那宋慈目光不過是一滯,宏大神力驟然凝聚,虛空道道神紋飛速轉動,虛空中,一隻巨掌宛若實質,憑空拍下,仙雲繚繞,紫雷狂暴,飛升意境再起。
轟隆隆!
昆侖群山轟鳴,萬人滯目,巨掌攜帶真君天威拍下,整個昆侖仙城區域,全然是籠罩在一片毀滅氣息之中……
少年身影驟滯,身上仙甲赫然是出現道道裂隙,轟然間,直接墜地,砸出一個巨大深坑,煙塵彌漫……
真君之威,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