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還一麵掀開了麵罩的一半,露出一張二十來歲的方正黝黑的臉龐。
單看這張臉,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樸實厚道的男人。
左安安不相信相由心生這個詞,因為有些內心很陰險邪惡的人,表麵上完全可以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有句話叫衣冠禽獸,指的就是表裏不一麵善心惡。
可是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倒感覺確實可能是個忠厚熱心的,這是一種直覺吧。
左安安想了想,就直說:“我要去濕地營地。”
“濕地?哪個濕地?”對方愣了下兩秒才想起來,“不會是東一區大學城旁邊那個濕地吧,我勒個天,那邊可遠了,這麽走你今天天黑可能都回不去!”他很懷疑她之前為什麽會跑到這麽遠來。
左安安露出有些無奈的神情:“我先前迷路了。”
“唉,你這樣……現在世道可壞了,你這樣很危險,我的隊伍在兩三裏地外,一個小時之後回合,你要不先跟我回去,等以後雨停了再去濕地?”
左安安看他一眼,心裏暗歎,如果這人不是裝的,這也……太好騙了吧。
居然主動把自己的情況交代出來,有趣的是一邊還說現在“世道壞”,難道他覺得世道隻對她這樣看起來柔弱的孤身女孩子壞?
“那恐怕不行,我出來這麽久了,再不回去,營地裏的東西……”
“沒有人幫你看著,你家沒別人了?”
左安安搖頭,然後感覺到男人用一種非常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她有點黑線。
她說這話是有點裝可憐的意味,可是她性子擺在這裏,怎麽也裝不出來那味道,語氣都還是平靜冷硬的,沒想到對方馬上就先自己同情上了。
不過和這樣的人套話委實是輕鬆的。
一段路相伴下來,左安安就知道這人叫高天喜,大家都叫他小高,是一個姓廖的生物基因方麵的教授的助手之一,同時還是某名牌大學的碩士,不過他自己說是助手,左安安聽著他平時要做的事,覺得這就是個打雜的。
而且她也知道了,那廖教授和另外幾個專家教授一起在做“清道夫”工程,現在他們發現了一些消化能力特別強的蟲子和菌類,然後需要大量的收集這些東西以供研究,高天喜就是出來幹這個的,而其他助手則是躲在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研究中心查找資料、準備器材之類,相比之下高天喜可算領了個苦差。
“你們研究中心在什麽地方啊?”左安安做出好奇的樣子。
“現在是在政府大樓那邊,不過聽說過一段時間要搬去大學城,那邊可能要安全點。”不過這事還沒定呢,現在W市的政方和軍方在暗暗別苗頭,估計要誰贏了誰才能完全掌管研究中心,但首都方麵要真的送專家過來,肯定是要軍方護送的,中央軍方送來的人能給市級政府的人管嗎?
哎,反正這些東西複雜得很,搞得研究中心現在也是人心浮躁。
左安安聽了這些心裏就有數了,無論是政府大樓還是大學城,都離濕地不遠,她是要安安生生地度過先頭這一兩個月的,怎能容忍睡榻之旁一群蟲子興風作浪?所以這件事她是一定要關注甚至是插手的,但是該怎麽做她現在還沒有頭緒,知道研究中心在哪裏到時候也不會茫然無措。
兩三裏地他們走了幾乎整個小時,那處還算結實的小樓裏,高天喜的同事已經來了幾個,個個和他一樣的行頭,一樣的抓了好些瓶瓶罐罐的古怪蟲子,左安安就知道這高天喜沒有騙她,她拒絕了高天喜的挽留,隻歇了片刻便繼續背著小男孩往濕地方向走。
沒有旁人在,左安安便加快了腳程,事實上隻要不是積水太深,她走得還是挺快的,哪怕是及膝高的水位她也走得如常人步行那般快。
餓了便吃塊巧克力,往嘴裏塞個飯團,渴了掛在脖子上的保溫瓶隨時可以打開來喝,累了催動體內真氣運轉一周,便可以暫時消除疲勞,她都不用歇腳的,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終於就遙遙看到濕地了。
雖然這裏也不過是個暫時落腳點,山上的屋子又小還有些憋悶不通風,但看到這塊土地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遏製地感覺到鬆了口氣。
有種終於到家的感覺。
在這亂世中有個安身之所,實在是很幸福的事情。
不過濕地裏的淒慘模樣還是讓左安安感到意外。
濕地麽,本就是一片開闊的泥土地,一天一夜的暴雨下過之後,泥土混了水,人再踩來踩去,處處是泥漿水,幾乎都撐不住腳,地勢低的積水嚴重,地勢高的泥沙俱下,最要命的是河道裏水滿上來了,幾乎分不清哪裏原來是河,哪裏原來是陸地。
左安安看到許多帳篷被風刮倒了,被雨水澆透了,被地上積水泡得隨時都可以撕爛一般,許許多多的人們不得不冒雨搬遷,可是搬來搬去地就這麽大,又能搬到哪裏去呢?
簡直哀鴻遍野。
左安安微微抿了抿唇,徑直往山上走,隻是還沒山上就聽到上頭一陣吵鬧,而且正是她那小磚房那邊發出來的聲音。
她快走幾步,就看到一群人在她屋門前吵鬧推搡,幾乎升級到打鬥了,她藏身到一棵樹後冷眼看了會兒,原來是兩撥人同時看中了她這屋子,還有屋前的空地――這邊雖然也潮濕泥濘,但這裏地勢高,雨水積不住,昨天那樣的暴雨也沒有發生滑坡之類的,這些人覺得這裏可以落腳,至少比下麵濕地好多了,於是過來要搶。
兩撥人誰也不讓誰,越吵越大聲。
左安安還看到了陳英,她夾在兩撥人中間,大聲地說:“這個地方是有主的,她人很快會回來,你們還是快走吧。”
可是誰也不聽她的,反而把她一把推倒在地,然後有急性子地就去撞門,不過左安安新裝上的防盜門可不是什麽殘次貨,一下兩下怎麽撞得開,他們就去撿大石塊,眼看是要砸門砸窗了,嘴裏還喊著屋裏肯定有好東西,先拿了再說。
還有人打開皮卡車的門,鑽到裏麵瞎搗鼓。
還有人爬上門前左安安剛搭起的棚子上,要把上麵的帆布扯下來。
左安安眼神冰冷起來,冷笑了一聲,從地上撿了個石頭,在手裏拋了拋,便調動真氣投了出去,砸在那正搬了塊大岩石要去砸門的壯漢腦門邊,壯漢大叫一聲撒了手,岩石直直地砸在他自個兒的腳上,他更是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旁邊的人都給震住了。
左安安邁步走出去:“都給我滾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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