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說,別的營地不知道,但濕地這邊除了按戶發下帳篷和必要的被子、席子這些,別的基本都不會給,好在不少人都從自己家裏把能帶來的家當都帶過來,暫時過一段時間不成問題。
“我家就不一樣了,房子破舊,地震一震,塌得渣都不剩下了,一家子淨身出戶,不想辦法掙點吃的喝的,一天都熬不下去,至於什麽門道,就是認識的人多,外加臉皮厚一點罷了。”陳英似乎不願多說這個。
左安安問:“現在秩序不是癱瘓了嗎?我看路上那些商鋪的門都直接敞開著,為什麽不去弄點?”
陳英苦笑:“哪有那麽簡單?你別看那些店鋪啊什麽的門都開著,它們的主人興許就在那個疙瘩角落裏躲著,抓到你去拿東西,能當場把你打死!那些大一些的超市什麽的,也都已經被一些團夥盯住了,旁人染指不得,這幾天就老是聽說哪裏又火拚了,誰誰從超市裏背出一麻袋東西,半路被人殺人劫貨了……反正我是沒那個本事吃那碗飯,再看看吧,現在這樣雖然辛苦些,但好歹沒風險。”
敢嚐試,知眼色,還踏實務實,穩紮穩進,左安安發現這個陳英確實挺合自己的胃口。
兩人邊說邊走到山腳下,相比起濕地的熱火朝天人頭湧動,這邊還真是冷清,山腳下原本有幾間小工廠,幾間房屋,這時候都倒塌了小半,山體也有些許滑坡痕跡,但並不嚴重。
左安安沿著山腳打轉,又爬到上山去考察。
山上有寺廟,也有稀少的人家,不過這會兒都沒人了,左安安沒去那邊,因為寺廟和房屋的主人可是就在濕地裏,住在那以後顯然會惹麻煩。
她不去費那個功夫,反而另一處僻靜的所在更得她喜歡。
林木深深處的一個小屋子。
這小屋子嵌在山壁裏,前麵一半是人為建造的水泥房,而後麵一半藏在嵌在岩石裏,這部分約有兩米深兩米寬,整個屋子有十二三平方米,牆壁都砌著壁磚,頂上釘著隔板,水泥地麵亦打磨得平整。隻可惜電線沒有半根,隻有簡陋的木板床和一張八仙桌,啤酒瓶、飯盒之類的到處亂扔,空氣裏散發著黴味,顯然許久不曾有人來過。
陳英說這是幾年前弄起來給守山人住的,但不久就廢棄了,倒是被拾荒者收拾出來當窩,不過看樣子那些拾荒者也好久沒來了。
左安安又看了看外頭,屋子前有很大一片空地,再遠就是樹林,通進來的路還是長條岩石砌成的,不窄也不陡,就是許久不曾有人踏足,長滿了青苔,四周也是野草豐茂。
她卻越看越滿意。
房子是現成的,半山洞半磚房,但整個結構很牢固,整體修整裝飾一番就行,就是那門窗有點腐壞了,需要換個結實的。
樹木多,遮蔽性強;地方偏,很少有人來;空地大,不顯得逼仄;海拔隻有五十來米,上下出入也方便,從長石路走下去,二十多米外就能俯視到下麵濕地,有個風吹草動也能及時看到。
尤其夏天應該很陰涼。
就是山裏怕蟲蛇多。
不過這也不是大問題,小心些就是了,比起衰老者,些許蟲蛇算什麽?
她也算是弄明白W市了,因為沒有衰老者威脅,所以哪裏都可以有人,這本不是壞事,可也因為哪裏都有人,反而沒有個安靜安全的地方。她不想住在都市的危樓裏,不想和人擠帳篷,不想受人管理統治,就想要個安安靜靜的獨立的自己的小窩。這邊清淨,她喜歡。
她對陳英說:“十斤大米,十升飲用水,幫我拿下這個地方怎麽樣?”
“你真的要在這裏住啊?”
“你就說行不行吧。”
陳英咬咬牙:“十五斤,而且你得另外給我點好東西我好去通融,而且我隻能說盡力,不過要是成了,十五斤大米換成別的等量的食物行不,天天生火被人看見了要生事。”
“成交。”
陳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事情敲定下來之後就跑去忙了,說希望幾年就能辦好,留下左安安一個人,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天黑,她將磚房仔細打量了遍,重新“裝修”需要什麽東西都一一記在本子上,然後跑到山腳那幾間廠房和住房前,左右打量,把廠房那頂上的鐵皮給拆下來,做柱子用的鋼管截了好幾段。住房裏麵還有比較幹淨的床、桌子、凳子等物,隻要是還能用的,都給搬到山上去。
幸好她有空間,將裏麵幾桶油先搬出來,騰出空間來一趟就把所有東西弄上去了。
有趣的是她還發現了一輛皮卡。
看起來能有八成新,那廠房塌成一片了,裏頭這輛車還好好的,就幾扇玻璃窗被砸爛了,其他幾乎連變形都不曾,可見其質量之好,左安安試了試,還能開動,她索性就把車開上去了。
是開上去,而不是通過空間搬上去,畢竟這是一輛車,總得有個車轍車印的留下來,不然得被有心人懷疑。
山路不好開,野草、苔蘚、亂石都是障礙,不過這還難不倒左安安。停好車,天已經黑透了,除了下麵濕地仍忙碌、呼和聲此起彼伏,山間隻餘蟲鳴蛙歎,越發凸顯出一份靜謐。
左安安就聽到之前沒有發現的微弱的叫聲。
好像是什麽動物在叫,奄奄的好像快要死掉。
若是膽子小點的肯定不敢靠近,可左安安卻不怕,循著聲音過去,打著手電筒,撿根棍子撥開長到大腿的野草,竟看到了一頭驢。
這頭驢身形嬌小,還沒成年,大概是從山坡上滾下來,摔得一身皮開肉綻,倒在草地裏氣息奄奄,正使勁伸長脖子吃草,但它周圍的草都已經被它啃光了,它也沒力氣挪動了,眼看著隻能等死。左安安撥開草的動作讓它嚇了一跳,瑟縮著用一雙黯淡的仿佛充滿絕望的眼睛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