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滿院白綾,奴婢小廝哭聲震天,蕭景然坐在大廳之中,撫著金絲楠木打造而成的棺材,臉色一片黑沉,浣溪,你在天之靈可要好好的看著,看著為父如何幫你報仇!
沈凝華坐在沁陽樓上,看著蕭家的方向,一片眸色深沉如海。
楚君熠從樓下上來,便看到一身素色常服的沈凝華靜靜的靠在床邊,神色清淨悠遠,令人望之心中生憐:“凝華,今天太陽很大,小心曬到了。”
沈凝華轉頭:“你過來了?”
楚君熠將走到床邊,看向滿府縞素的蕭家,點點頭關上了窗:“陳院正不是說你落水嗆傷了肺部,你怎麽不在家中休息?”
“無礙,今日蕭浣溪大喪,我自然要出來看看。”
楚君熠一頓:“義父最為疼愛的人便是蕭浣溪,這次的喪禮更是辦的聲勢浩大,隻可惜,沒有任何敢上門吊唁。”
蕭浣溪是因為謀害公主不成而死的,這個罪名放在別家也是足夠誅九族的了,誰敢上門吊唁。也隻有蕭家,才有膽子為一個罪女辦如此聲勢浩大的葬禮。隻是不知道,聽聞了這個消息的皇上該如何想了。
沈凝華神色一凝:“蕭浣溪出了事情,你在蕭家估計待不下去了吧?”
“嗯,剛剛我回去,義父和大哥雖然沒有直接命人將我趕出來,但是卻借口將我支開,想來是不想我繼續留在蕭家了。”
“蕭家現在行事越來越沒有章法,接下來更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早些離開有益無害,你有什麽打算?”
“既然已經和蕭家打破了局麵,那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我想要搬出來。”
“也好。”
楚君熠看著神色略帶低沉的沈凝華,俯身靠近她:“凝華,你怎麽了?怎麽看著情緒不好?”
沈凝華略微抬眸,眼底帶著審視:“楚君熠,蕭浣溪到底因我而死,你確定心中沒有絲毫的介懷?”
楚君熠略微一頓,低下頭去。
沈凝華心中一頓,眼底閃過絲絲涼意,如果楚君熠真的介意這件事情,那麽蕭浣溪就永遠是他們中間的一根刺,刺不下去,拔不出來,略微一碰便鮮血淋漓。這根刺極有可能成為日後別人分割他們的借口,如果不能徹底釋懷,那麽還是考慮好後果才行。
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覺到額頭上被輕輕的敲了一下,沈凝華猛地抬頭,正對上楚君熠含笑的眼眸:
“黑丫頭,我記得你可是黑心腸的,怎麽現在心軟了?”
“若是一般官家小姐,別說一個蕭浣溪,便是十個,殺了我也渾然不懼,不過是因為考慮到你,你我今後要一起生活一輩子,怎麽都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時刻不安心。”
“嗯,凝華說的有理。”楚君熠起身從身後靜沈凝華抱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清香,沉聲說道,“那天看到你們一起落水,我心中就像是被人生生掏空了一般,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情,我定然會親手殺了蕭浣溪,現在她不過是咎由自取,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沈凝華眼中山色放緩,心中劃過一道暖意。
“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楚君熠也是一個冷血自私的人,我要登上皇位,注定要得罪許許多多的人,沾染敵人厚厚的鮮血,踩著他們地屍骨登上去,我不可能顧全所有人,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在登上皇位之後,身邊還能有一個心愛之人陪我共賞天下,這樣便足夠了。”
“若是你不負我,我便陪你看盡江山繁華!”
沈凝華雙眸如落星辰,眼中的溫婉神色越發的迷人。
楚君熠抱著她的懷抱緊了又緊,幾乎想要將眼前的女子融入骨血之中:我注定要負很多人,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負你!
解開了心中的疙瘩,沈凝華情緒很好,兩人一同用了些東西,才相攜回到公主府。
院子之中,白渃正拿著禮單仔細的檢查。
楚君熠問道:“這些禮物是要送往何處?”
沈凝華打開一箱子東珠檢查了一下:“我要給兵部尚書夫人送禮。”
“邵氏?”
“嗯,不錯,上次蕭浣溪上吊自殺,便是邵夫人前去做的見證,之後我落水,也是邵夫人開口擋住了侍衛,這份人情我欠的很大,自然要還回來。”
“說起來這個邵氏,我記得當初她懷有身孕,還是你發現的吧,現在她兒子都已經快滿周歲了。”
“嗯,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楚君熠略微沉吟:“兵部尚書王瓊,倒是一個好官員,曆來忠於皇上,誰也不偏幫,我聽聞太子和二皇子等人沒少拉攏他,不過都沒有成功。”
“嗯,我也聽說了。王大人秉性剛正,在兵部曆任六年,可以說將兵部整頓的井井有條,六部之中,唯有兵部對皇上的命令徹底執行,倒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官。”
“凝華,你和邵夫人相交,可會讓人感覺不妥?”
“不妥又如何?現在我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公主,你的身份更是無人知曉……等等,你和蕭家鬧翻了,你的身份豈不是可能隨時曝光?”
楚君熠點點頭:“有可能,這件事情還要從長計議。蕭浣溪能夠進宮,是因為有皇後的安排,她那個時候可是神誌不清,不知道會不會說一些事情引起皇後的懷疑。”
沈凝華心中發沉:“這段時間雖然你我看似沒有什麽損失,但畢竟還沒有和皇後等人真正的對上,太子主要還是在和二皇子、三皇子等人周旋,這段時間還是要萬事小心的好。”
“嗯,皇後太子等人在明,我們在暗處,這樣才能步步先機、占盡上風,若是我的身份揭開,別說皇上會不會相信,相信之後對我的存在又有何想法,僅僅是皇後一方就足夠我應付的。”
“皇後入主後宮二十多年,趙家更是朝堂重臣,就像是一棵大樹,根基已經和前朝各個世家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根基尚淺,定然格外的小心。”
楚君熠眼神閃了閃,端起茶盞慢慢的轉動:“蕭家出事,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得意,這個時候,還是給他們找一些事情來做最好。”
沈凝華腦海中閃過一道人影,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你覺得百裏瑾澤如何?”
“百裏瑾澤?”
“不錯,五皇子百裏瑾澤!”
兩人對視一眼,繼而相視一笑。
這段時間,百裏瑾澤過的也極為不如意,聽聞蕭浣溪出了事情,他眉頭深深地皺起來,在大殿之中來回的踱步。
好一會兒,換了一身衣裳,起身準備出門。
側妃李氏連忙攬住他:“爺,您這個時候出去?”
“嗯,去蕭家看看。”
李氏心中大驚:“爺,這個時候您千萬不能去蕭家。”
百裏瑾澤皺眉:“怎麽了?”
“蕭浣溪是因為謀害昭華公主不成才死的,皇上雖然沒有下令斥責蕭家,但是對蕭浣溪可謂是極為不滿,您不知道,別看蕭家舉辦葬禮聲勢浩大,但前去吊唁的人一個都沒有。”
百裏瑾澤眉心皺的更加厲害,心中越發的懊惱:自從密林別莊私造兵器的事情鬧出來之後,他在宮中的勢力被剪除了大半,隻有一些邊緣化的釘子免除一劫,因此他現在消息極為閉塞,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
看他神色不虞,李氏心中更加擔憂:“爺,前段時間您一直在閉門思過,現在是不是該到時候了?”
“嗯,你說的不錯,我閉門思過這麽些日子,也該出去活動、活動了,起碼爭奪一下太子的注意力,不能讓他在父皇麵前太過出彩。你的父親為禦史,這件事情還需要他多加打點。”
李氏點點頭,笑意格外的甜:“是,爺你放心,妾回去便通知父親,定然將事情辦得妥妥帖帖。”
百裏瑾澤笑意溫柔如春,一雙含情雙眸專注的看著李氏,直看的她麵色通紅:“好,多虧有了你。”
“妾願意為爺做任何事情。”
百裏瑾澤開心一笑,彎腰將李氏抱起來走向床邊:“爺定然不會虧待你的。”
李氏將頭埋在他懷中,兩人溫言細語好一會兒才消散下去。
下午,沈凝華正在房間中休息,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悲戚的樂聲,心中冷笑一聲,蕭景然還真是時時刻刻都記著要膈應她。
紅菱怒氣衝衝的跑進來,張口便道:“小姐,那蕭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沈凝華笑了笑:“不就是抬著棺材從咱們府門前經過,大路朝天,他願意走就讓他走去吧。”
“可是小姐,蕭家送葬經過咱們門前可是多饒了兩條街呢,而且在咱們府門前走的極慢,紙錢白幡更是灑了漫天,不少都飛到咱們府中來了!蕭家這般刻意,不少百姓都聚集在道路兩邊看著呢,若是咱們沒有對策,不知道會被人說成什麽樣?”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蕭浣溪咎由自取,任由蕭景然再怎麽鬧,這黑的也變不成白的,你何必這般生氣?”
“小姐真是好氣度,奴婢才沒有那麽大的度量,蕭浣溪蛇蠍心腸,即便是死了也是罪有應得,憑什麽還要來府門前鬧騰!”
“嗬,”看到紅菱滿心不忿的模樣,沈凝華笑了笑,“好了,之前不是讓你去廣寧寺請了大師,你讓他開始做法吧,我最近諸事不順,也該好好的做場法事。”
當初她被下了夢魂之毒,差點在夢境中死去,後來|經過盤查,最終發現那毒竟然是在廣寧寺流傳出去的,這次既膈應了蕭家,也能順便試探一二。
紅菱立刻高興的跑出去:“蕭家要給蕭浣溪送葬,我們這邊就超度亡靈、捉鬼捉妖,看看蕭景然臉上該有多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