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熠回到蕭家,剛推開院子的門,便猛地回頭看向角落的陰影處,冷喝一聲:“誰,出來?”
蕭浣溪雙手環抱著胸走出來,她穿的衣衫很單薄,頭發和身上都被露水打濕,蒼白的臉色嘴唇都有些發紫了,一看便是在院子外待了一整夜的模樣。
楚君熠皺起眉頭,對這個妹妹他不想做的太過分,可是她就是看不清:“你怎麽會在這裏?”
蕭浣溪聞言抖了抖:“我看你一直沒有回家,怕出什麽事情,便在外麵的等你回來,君熠哥哥,你不要生氣,我馬上就走了。”她說著就要離開,可沒走兩步就兩眼一翻暈倒了過去。
楚君熠連忙上前將她扶起來:“浣溪,你怎麽樣?”
蕭浣溪慢慢的睜開眼睛,瞳孔猛地收縮一下:“君熠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給你惹麻煩的,我在外麵站了一夜,剛剛眼前發黑才暈倒,現在沒事了,你放開我吧,被人看到誤會你就不好了。”
說著,她掙紮著站起來,雙手環抱著自己,顫抖著走了出去。
楚君熠深深地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畢竟是兄妹一場,這個妹妹除了對自己有些執念,其他的都是很好的,以後他多照看著些,哪怕她嫁出了京都,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蕭浣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連忙有侍女迎上來扶住她:“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冰水已經準備好了。”
蕭浣溪臉上的無辜和委屈消失的幹幹淨淨,放鬆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被打濕的衣衫脫掉,走到浴桶旁邊,將手指略微伸進去感受了一下。觸手冰冷徹骨,她滿意的點點頭:“皇上賜婚了又如何,不是還有六個月的時間嗎,這六個月可是什麽都有可能發生,沈凝華,看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
說完,她邁進浴桶這個人浸入冰水中,冰冷的溫度幾乎冷到骨髓,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一層,嘴唇都開始打哆嗦。
一旁的侍女看著都有些牙酸:“小姐,差不多了,您快出來吧,這樣冷的水可是會凍壞身子的。”為了讓水冷下來,她可是聽從命令向裏麵加了不少冰塊呢,那溫度都快趕上冬天的河水了。
蕭浣溪顫抖著勾唇一笑:“不用,我要泡一刻鍾,你去門外守著,我出來換好衣服,你就跑出去請太醫,就按照我吩咐你的喊,明白了嗎?”
“是,小姐。”
大約半個時辰,一名侍女快速的從蕭浣溪的院子跑出來:“老爺,大少爺救命啊,小姐暈死過去了。”
聽到外麵乍然響起的喧鬧聲,楚君熠猛地皺起眉頭,想到剛剛蕭浣溪離開時候的模樣,皺眉向她的院子走去,他和凝華的婚事剛剛定下,蕭家也好,蕭浣溪也好,都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
他剛走進院子,便看到來回亂竄成一團的侍女,眉心皺的越發的緊:“你們鬧什麽?該有的規矩都忘了嗎?誰再來回搗亂休怪我將你們拖下去杖責!”
一院子的下人連忙站好,紛紛跪地請罪。楚君熠走到蕭浣溪的門口,冷聲問在一旁守著的侍女:“你們小姐怎麽樣了?”
“回稟少爺,小姐她回來之後沒多久就暈了過去,到現在還不曾清醒。”侍女聲音帶著哭聲,焦急的回稟。
“嗯,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你們多加照看著一些。”
房間內,蕭浣溪聽見門口的動靜,滿心以為楚君熠會進來,但是沒想到他竟然隻是叮囑一下他的侍女!
君熠哥哥竟然這般絕情嗎?她想著,情不自禁的狠狠地咬了咬唇,然後猛的從床上滾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果然,門口聽到動靜的侍女連忙推門跑進來,大驚失色的看著地上的蕭浣溪:“小姐,您怎麽了,怎麽會突然摔下床了?”
楚君熠跟著走進房間,看到蕭浣溪的模樣,心中一緊。
此時的蕭浣溪臉色蒼白的猶如白紙一般,嘴唇更是發白幹裂,還起了皮,整個人猶如失去水分的花朵一般,隨時都有凋零的危險:“浣溪,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模樣,之前不是還好好地嗎?”
蕭浣溪睜開眼睛,嘴唇張了張,還沒有開始說話,眼淚就已經先留了下來,一雙水眸中帶著無法言說的委屈和痛苦,讓人看著的恨不得將她疼到心裏去。
畢竟是十幾年一起長大的情分,看到她這個模樣楚君熠心中也頗為不忍:“太醫很快就會來,你先到床上好好的休息一下。”
蕭浣溪抬手想要握住他的衣袖,卻被他避了開去。她哽咽一聲,有氣無力的說道:
“君熠哥哥,我知道以前是我錯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了嗎?”
楚君熠神色緩和了一些:“浣溪,我說過,你是我的妹妹,身為兄長,我不會怪你。”若是你真的能放下,那就再好不過了,他也不介意多護著一個妹妹。
蕭浣溪深深地吸了口氣,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的落下來,在她緊抓著被子的手麵上砸下一個個水痕:“君熠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也學會放下了,再過不久,你就要迎娶嫂子進門了,我會祝福你的。”
楚君熠點了點頭,眼神帶了些暖意:“好,我替凝華謝謝你的祝福。”
蕭浣溪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神色帶著恍然,不過會兒竟然又暈了過去。
蕭鳳玦帶著太醫快步的走進來,看到楚君熠守在蕭浣溪床前,神色立刻難看了許多:“她既然沒有任何希望留在你身邊,那你就幹脆對她冷酷到底,不要給她任何希望,我蕭家的女兒可以表錯情,但容不得被人愚弄。”
楚君熠回頭迎上蕭鳳玦憤怒的模樣,心中苦笑一聲:“大哥,在你心中我算是外人了?嗬嗬,你放心,浣溪說她放棄了,既然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皇上為凝華賜下了建造公主府的地方,鑒於我的情況特殊,我已經向皇上請旨,挨著昭華公主府建造楚府,等府邸建好了我就搬出去。”
蕭鳳玦緊緊地咬了咬牙,聲音冷凝:“好,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楚君熠沒有說什麽,直接走出了院子,回到自己的住處,忽然間極為想念沈凝華,順從著自己的心意,換了身不顯眼的衣服,閃身出了府院。
郡主府中,沈靈菡收到了趙氏之前的嫁妝,整個人喜不自勝,老實的窩在院子中清點嫁妝。楊映雪前來沈凝華房間坐了一會兒,送上賀禮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翠竹軒,夏靜秋更是高興,沈凝華現在是公主了,她更加不會從這裏搬出去。
府內一切安靜,沈凝華便來了興致,讓白渃搬來了兩株盆景,拿著金剪子一點點的修剪。
楚君熠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站在窗口的沈凝華。
今日她穿了一身淺粉色浣煙紗大擺長裙,連妝都沒有上,頭發也隻是用一根玉簪簡單的挽了起來,整個人不施粉黛,站在窗口的陽光中幾乎和光芒融為一體,整個人帶著圈金色,看上去暖融融的,像是一團甜甜、軟軟、糯糯的棉花糖,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整顆心都要融化了。
楚君熠不想過去打擾她周身的靜謐,便靠在柱子上慢慢的欣賞她難得的閑適表情,心中的波瀾慢慢的平息下來,隻剩下一片金色的暖意。
沈凝華將修剪下來的枝椏放在一旁編織精致的小籃子上,抬頭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依靠在回廊處的楚君熠,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你怎麽過來了?”
看著那比陽光都要美麗的臉龐露出開心的笑容,楚君熠瞬間感覺這個人都似乎掉到了蜜糖做的罐子裏,整個心都要被蜜泡化了:他想要留住沈凝華這一刻的笑容,讓她永遠都這樣開心的笑著,她開心了,他自己才會感覺到無上的幸福。
楚君熠縱身從窗口躍進去,將沈凝華手中的剪刀拿過來:“凝華,你這是在修剪盆栽,我看看啊,嗯,這一盆就修剪成圓的好了,多好看。”
沈凝華一愣,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就看到他拿著剪刀三兩下將一個雅致的盆栽修剪成了呆呆的圓形。
“你……”
好好的青鬆盆栽修剪成圓形哪裏還有一絲氣度在?
楚君熠卻很滿意,將他修剪的圓形盆栽和沈凝華修剪的放在一起,滿意的點點頭:“真般配!”
沈凝華頓時感覺一陣無語,她修剪的盆栽整個按照小青鬆的長勢,顯得格外的清新雅致,而楚君熠修剪的整個就是個圓,這兩個在一起哪裏般配了?不過看著楚君熠高興的模樣,她終究沒有將心中想的說出口:
“你怎麽過來了?”
“自然是因為想你了,所以才過來,都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以前總覺得誇張,現在真實感覺起來,卻發現古人說話還是太過謙虛了,我一時不見你都覺得像是過了很久一般。”
沈凝華耳根一紅,惱怒的將盛放輕鬆枝椏的小籃子塞到他懷中:“我看你都閑的說胡話了,將這裏麵的東西倒出去。”
楚君熠眼中滿是笑意,聽話的將籃子拿出去倒掉。
紅菱進來看到兩個盆栽,驚訝的出聲:“小姐,您什麽時候喜歡這樣的盆栽了,還是這個修剪壞了?”品味略顯獨特啊。
沈凝華一頓,看著窗口兩個並排的盆栽,思量了一會兒終究沒有開口道:“你將它們搬下去吧。”
“是,小姐,這個圓形的也搬下去嗎?”這要擺放在什麽地方啊?
“……嗯,放在我的臥房外麵的紗櫥屏風處吧,”沈凝華淡淡的吩咐,看到紅菱抱著盆栽就要向外走,忽然加了一句,“將紗櫥旁邊的煙雨琉璃瓶撤下去,將兩個盆栽擺放在一起吧。”
紅菱一頓,淡淡的咽了口唾沫:“好的。”不擺琉璃瓶擺個傻敦敦的圓形盆栽,小姐的品味果真是略獨特了啊,難道被姑爺傳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