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溪山塔下許庭生(三)
會議討論一時間不可避免的偏離了主題,而且似乎沒有短時間內回歸的可能,這種情況,是因為這事裏包含的兩個概念:大一學生,曹操。
一代梟雄曹操曹孟德,是我國數千年來最具話題性的曆史名人之一,正史、演藝、戲劇等等,皆多有涉及。
至於曹操墓的所在,更是一個千古謎團,曆史上說法眾多,諸如許昌城外說,漳河水底說,銅雀台下說,河北彭城說,最著名的莫過於七十二疑塚之說——曹操臨死前害怕墳墓遭到盜掘,吩咐死後將72座棺木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抬出鄴城,埋葬在漳河旁72個不同的方位,布下迷局。
而現在,跳出來表示自己很有可能破解了這個千古之謎的,居然是一個大一學生,而且看樣子似乎還不算胡說八道……
熱議持續,漸而形成了兩個涇渭分明的紮堆“小會場”。
專業出身理科類的校長領導們,討論以熱鬧有趣為主,聊聊曹操,再聊聊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一學生。
專業出身文科類的校長領導們,熱議的方向要專業得多,畢竟曹操不論是在史學,還是文學領域,都擁有著極高的地位。
這些文科出身的校長們的熱議,其實或許稱之為“質疑”、“論證”更妥當些,時有爭論發生。
“這樣爭有什麽用?我去把文章找來再說。”
一個校長站起來往外走,會場的幾個省教育廳領導見了,也沒攔著。一是因為他們本身也對這件事興致很高,也是討論中的一員;二,是因為走出去的那個人,他根本就不歸省教育廳管,中央直屬漸海大學的副校長,能來就不錯了。
趙康文和身邊兩位也有參與一些討論,但是仍然相對沉默。
“你說這弄個墓出來有個鳥用?”軍人出身的牛副校長有些不平的說,“那些個什麽名校的學生,就是愛瞎折騰,還不如我們那些孩子實在,該幹嘛幹嘛。”
趙康文聽見了,但是他不好接話,因為牛副校長雖然是站在自己這邊說話,而且多少還有點寬慰自己的意思,但是,他的話根本就站不住腳,大學生搞研究怎麽能算瞎折騰?
“還好這些話沒被別人聽見,要不該笑我們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
“這樣能折騰的學生,我也想要啊。”
趙康文在心裏默默喊著。
不遠處,一位相熟的校長剛剛掛上手機,一邊把手機往兜裏揣,一邊仰頭拉長脖子在人群裏搜索了一會,最後,目光停留在趙康文身上,隔著十幾個人喊道:“老趙啊,我剛打聽了一下,好像那孩子是你們岩州大學的啊。”
原本耷拉著身子的趙康文一個激靈就坐直了,而且是正襟危坐。他身邊那兩位岩大的副校長和校長助理,也是一樣的動作。
“是不是我聽錯了?”趙康文不敢置信的想著。
但是,會場裏突然安靜了不少,大半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這……難不成真的?岩大這邊三個人彼此對視一眼,意見很一致:咱們不吭聲,不接茬,免得鬧笑話。
這個時候,先前出去漸海大學副校長手拿著一本學刊回來,別走遍看,走到會議圓桌旁,抬頭問道:“岩州大學的幾位在哪?”
趙康文抬了下手:“龔校長,我們在這裏。”
“撲啦啦”,學刊順著桌麵被推過來,漸海大學龔副校長笑著說:“看看,趙校長,你們學校這是早就憋著要搞個大動靜啊。”
趙康文按住順著桌麵滑過來的學刊,身邊的其他人也圍過來,因為情急,翻了幾遍趙康文都沒翻到相應的書頁,旁邊一位校長幫了把手,翻到那篇文章所在的位置。
岩州大學,2003屆中文係(2)班,許庭生。
趙康文什麽內容都沒有看,也不打算看,他就盯著作者署名這裏看。“許庭生啊,許庭生啊,我岩大的人啊!”趙康文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激動,不露聲色。
但是,牛副校長不一樣,本就是軍人性格的老爺子一拍桌子:“哈哈哈哈,這個了不得啊,這可是曹孟德的墓啊,找了有上千年了吧?哈哈哈哈。”
這家夥,他不是剛剛還說“弄個墓出來有個鳥用?”趙康文扯了扯他的衣角,等牛副校長轉過來,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招搖。
學刊被幾個文科類校長拿走,仔細研究了一會,其中一個大學校長突然站起來,把學刊摔在桌上,厲聲說:“黃口小兒,信口雌黃……沒點根底,跟著那麽一個臭氣熏天的人,也敢跳出來胡說八道。”
他說完的第一時間,趙康文沒想過反駁,他的第一反應是要去拉住牛脾氣的牛副校長,生怕他跟人頂起來。
可是,已經遲了,其實那位校長說的臭氣熏天的,是論文的第二作者,一位史學屆比較特殊的存在,但是牛副校長的理解,許庭生是岩大的學生,那他跟著的,不就是我們岩大的這幾個嗎?你說我們臭氣熏天?
想到這裏,牛副校長一拍桌子站起來,支吾半天說出兩個字:“放屁。”
堂堂大學校長罵出這種話,滿場都沉默了,有人悄悄發笑,有人發楞。
被罵的那一位,漲紅著臉,想想自己終究是文人,撲上去撕一架?不適合,而且看體格也不是對手。於是,他也拍了桌子:“你才懂個屁,你一個搞政治的,我跟你說,要是這黃口小兒他真是說對了,真的找到高陵了,我抓一把墳頭土當你麵吞下去。”
“要是錯了我吞。搞得老子當年沒吞過土似的。”
牛副校長一點縫隙不留的把話接上。不過話裏的意思,他現在就已經做好吞土的準備了,也沒拿那個當回事,這算哪門子對嗆?
人群裏響起低低的笑聲。
“好了好了,這件事先放一邊,咱們繼續開會。”省教育廳的人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會議,岩大的這三位就真是一點參與的心思都沒有了,滿心隻等著會議結束,因為他們想問要問的事情,太多了。
從實用價值來說,發現曹操墓的價值或許沒有那些物理、化學方麵的科研成果價值大,但是如果說新聞價值,社會效應,宣傳效果……那這個就太大了,一旦證實,必然轟動全國。
這是岩大難得的機會。
好不容易挨到會議結束,趙康文迫不及待的打電話回學校,讓人查報許庭生的手機號碼。
……
許庭生在接到趙校長電話的當時,就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埋的最後一顆雷,也是最大的一顆雷,終於爆了。
其實這個安排和張興科沒有任何關係,是許庭生在張興科出現之前就已經悄悄在做的,他的意圖,是要通過這顆“炸彈”,去謀一個傳奇學霸的身份。
一個三流大學創業大學生的身份可以撐起互誠教育平台,但是絕對撐不住一家,還有未來的幾十家上百家大型教育培訓學校,沒法讓人信服。
所以,許庭生要找一個身份,一個讓自己能撐得起來一個超級教育集團領導者的身份。
對於這一點,他沒有時間去等到自己讀研、讀博、甚至留學,所以,他隻有走“歪門邪道”,或者說“獨辟蹊徑”。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曆史學。許庭生前世是曆史係出身,後來當了幾年高中曆史教師,而且,是一名真正的曆史愛好者……發現曹操墓這樣的大事件,他怎麽可能不去關注、了解?
許庭生要的其實很簡單,未來當有人問起互誠教育的老板是哪個人的時候,旁人能告訴他,就是發現曹操墓的那個。
這就足夠了。
許庭生並不打算在這件事情裏參與太多、太久,這種“往全國人民頭上扔個炮仗就跑”的事,幹一把就撤,多有趣?多刺激?
在電話裏和趙康文校長聊了一會,聽筒裏傳來另一個粗獷的聲音。
牛副校長在電話裏把自己和人打賭的事情和許庭生說了一遍,大大咧咧的問道:“你小子到底有沒有把握,還是我吃土已經吃定了?”
許庭生笑了笑:“牛校長放心,要吃土我陪你一起吃。”
“好”。
牛副校長就喜歡這樣的,許庭生哪怕告訴他自己多有把握,甚至再三保證絕不會有錯,都比不上他這樣回答讓牛副校長感覺舒服。
軍人出身的老爺子,就喜歡這份有事一起擔當的感覺。
開心了的老爺子繼續說:“就衝你這句話,我以後就是你爺爺。”
許庭生愣了愣,明白過來對方話裏的意思,這是老爺子在說,我以後罩著你。不過,這句話終歸聽著不是那麽對勁,……
“牛校長,不帶你這麽罵人的。”許庭生笑著說。
對麵話筒裏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和兩位校長聊完,許庭生掛上電話,在手機通訊錄上找到一個名字,發過去一條短信:嚴教授,謝謝。
不一會,對麵回過來:“小友客氣了。”
望著屏幕上的“小友”二字,許庭生略有些感慨:嚴教授,前世,我是您的學生啊,是您的不爭氣的關門弟子。
這一次,關於曹操墓的這件事,許庭生冒著風險一定要做的另一個目的,是幫曾經的恩師嚴教授“重出江湖”,重振聲名,他不能再看嚴老爺子再如前世一般,背著罵名和嘲笑鬱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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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幫家裏弄個店的事情,然後還幹了些傻事。今天隻能先這樣,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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