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武原本是帶人前去與青城方向,與人交接贖金之事。
城中願意以千金之數贖取晗月的人並不在少數,故此成武派了不少人前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遇了埋伏。
成武聞訊趕去接應他們,回來的也就比那些人晚了這麽一會功夫,結果營裏就出了這麽大的亂子。
他帶著人馬趕回來,遠遠便看見營門口一道倩影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在看到他時轉了方向,頭也不回的衝向一側正不斷射出箭雨的土坡。
“回來!”成武高聲吼道。
怎奈混戰中人聲嘈雜,晗月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就在這時,從營外土坡上躍出數百名身著黑衣的男子,他們也是一副匪徒的裝扮,一個個全都用黑布蒙著臉。
“首領,他們都是些什麽人?”有人急急詢問成武。
成武半眯著眼睛,看著那些從土坡上衝下來的黑衣人,“若我猜的不錯,他們都是從青城來的。”
“什麽?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成武的目光穿過混戰的人群,徑直盯著晗月的位置。
晗月幾次跌倒,但是每次都頑強的爬起來繼續向前,那些黑衣人從她身邊經過,但是卻無人傷害她。
難道……這些人是來救這個婦人的?
成武伸手摘下馬背上的長弓,鐵箭瞄準晗月。
“首領,那婦人要逃了!”有人叫道。
“射死她!為咱們兄弟們報仇啊!”
成武弓弦拉滿,手上卻有片刻猶豫。
“首領?”有人覺察出他的遲疑。
“首領可是舍不得這個婦人?”有人不屑道,“若是讓她活著回了青城,定對我們有害無益!”
成武狠狠咬牙,食指鬆開,鐵箭飛射出去。
晗月整條胳膊都被流出的血染紅,被那些匪徒撕碎的衣裳勉強掛在身上,根本遮掩不住她的身體。
背後利箭帶著風聲呼嘯而至,晗月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但就算是這樣,她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來。
不能停,哪怕到了最後一刻,她也絕不放棄。
就在這時,一匹馬從坡上衝下,馬上的黑衣人替她擋住身後射來的利箭。
一聲慘叫,黑衣人跌下馬來。
晗月打了個哆嗦,見那人被箭射中了前胸,已然就要活不成了。
“快走!”黑衣人掙紮著向她吐出兩個字。
晗月這才意識到這些黑衣人是認得她的。
他們是誰的人?
遠處成武等人見利箭射空,馬上有其他人彎弓搭箭,再次瞄向晗月。
可是還沒等他們手中利箭射出,土坡上又衝出數百名黑衣士,個個手持長弓,齊刷刷的指向他們的方向。
“首領,快走!”
鐵箭如雨,成武他們撥打著箭支,倉皇後退。
晗月被那些弓手圍在當中,正迷惑的抬頭四望。
坡上再次躍出一列隊伍,直向她衝來。
行在最前方的一匹馬上端坐著一名男子,黑袍大帶,玉冠冷顏。
晗月抬頭傻傻的看著他。
真的是他?
這不會是做夢吧……
晗月盯著那匹馬,突然露出笑容。
她又遇到了他,那個時運不濟的皇叔。
隻不過這一次狼狽的人是她,時運不濟的人是她。
司空琰緋勒馬,低頭盯著晗月。
她正咧嘴向他傻笑著,身上的衣裳破爛不堪,左側的胳膊整個都被血浸透了。
司空琰緋眉頭微蹙,低啞的歎了句:“甚醜。”
晗月聞言卻是紅了眼眶,嘴巴一癟,“哇”地哭了出來。
好不容易得救了,她怕的要死,沒想到司空琰緋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難道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對她的模樣產生質疑嗎?
所有人都能看得到她的狼狽,可在他的眼裏卻隻能看到她的醜嗎?
司空琰緋向她伸出手來,“月,上來。”
晗月仍是坐在那裏大哭不止,就像是個飽受委屈的孩子。
司空琰緋揉了揉眉心,這個婦人眼淚的威力他可是見識過的,簡直就像河水泛濫,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的。
他俯身扯住她,用力一拉,將她帶到馬上坐好。
寬大的衣袖展開,擋在她的身前,也替她遮擋了大部分露出的身體。
身後的溫暖讓晗月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
這種感覺太過美好,與剛才的絕境相比,竟讓她覺得有些不舍,她索性轉過頭將髒兮兮的小臉埋到了他的身上。
司空琰緋身子僵了僵,低頭看著自己雪白的領口轉眼間已被這個婦人弄的一塌糊塗。
“此婦已然救回,我們撤吧。”有人低聲詢問司空琰緋。
司空琰緋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回到下方的戰場上。
“全都殺了。”他淡淡道。
周圍眾人全都驚住了。
“丹陽君,隻怕不妥吧?這些劫匪人數眾多,我等才不過數百人,此次突襲方才成功,久戰恐不利。”
司空琰緋麵無表情的望著坡下,語氣生硬,“能殺多少便是多少……”
也就是說,他不惜一切代價。
眾人麵麵相覷。
這也太狠了吧,這是要以命相搏嗎?反正這婦人也救回來了,何苦還要死戰。
伏在司空琰緋懷裏啼哭不止的晗月突然止了哭聲,抬起頭來,緊張的望向司空琰緋的臉。
司空琰緋並沒有看她,她縮在他的懷裏隻能看得到他冷硬的下頜,泛著青胡茬,好像幾天都沒有休整的模樣。
衣衫破碎,身體被風吹著感覺有些涼,她不由得向他的身上靠了靠。
大營裏廝殺仍在繼續。
匪徒們並不戀戰,那些能逃的早就逃了,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些受了重傷或是行動不便的。
司空琰緋的人殺過去,勢無可擋。
成武帶人戰了一會,手下見勢不妙催促道:“首領,我們退吧!”
成武抬頭望向站在土坡上的司空琰緋,兩人視線交織,周圍的溫度瞬時冷了七分。
晗月這時也看到了下麵的成武,她馬上低下頭,避開對方的目光。
她現在這個模樣,不管誰看了都會以為她定是遭遇了那些匪徒的侵害,就算她告訴自己隻要有命活著就已經很不易了,但在她的心底,卻仍懷著深深的恐懼。
她在下意識的躲避著別人投過來的異樣眼神。
司空琰緋攬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低低地吐出兩字:“休怕。”
晗月吃驚的睜大眼睛。
他是在安慰她嗎?
這個宛如冰雕一般的男人,竟然在關注著戰勢的同時還能覺察到她的情緒。
“我……我沒有那個……”鬼使神差的,她竟開口解釋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