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是高考第一次從7月改到6月,前世高考時許媽已經帶著兩個孩子進城打工,辛苦謀生。每晚,許媽都會給熬夜苦讀的許庭生煮一碗夜宵,強忍悲痛堅強著,默默無聲,直到高考。
這一次,許庭生住校,夜裏給爸媽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不用像其他父母一樣來校門口等候,也不必送飯。
6月7日,許庭生起了個大早,黃亞明和付誠到校門口的時候,他早已經等在那裏了。
當許庭生掏出3根棒冰的時候,黃亞明和付誠都有些無語了,大早上的吃這個,還是高考前,許庭生你病得不輕啊,他們說。
“誰讓你們吃了,待會要測體溫的忘了嗎?”
“那怎麽了?”
“沒聽老周說嗎?體溫如果偏高的話,會被安排單獨考場……兩個老師盯著你一個人,你們覺得還能好好考嗎?”
兩人恍然大悟。
“棒冰塞口袋裏,待會測體溫自己先看一眼,如果偏高了,就偷偷擱棒冰上貼一下。”
……
那麽多考生要測,醫務人員自然沒辦法一個個盯著,一次幾十根體溫表發下來,測完再逐個檢查,許庭生三人擠在一起。
“我正常,你們怎麽樣?”許庭生問道。
“我也正常。”黃亞明說。
兩人把目光投向付誠,許庭生也不知道這一世付誠還會不會出現體溫偏高的情況,之所以準備棒冰,多是為了防一個萬一,有備無患。
“好像偏高一點。”付誠說。
黃亞明和許庭生連忙上前幾步,把付誠擋在中間,付誠把體溫表塞進放著棒冰的口袋。
……
“怎麽樣?這一撥學生有沒有發燒的?”護士長問道。
“沒有,不過有個偏低了點……這個怎麽算?”小護士回答。
“低得厲害嗎?”
“還好。”
“那沒事。”
三人如釋重負,一起走向考場,黃亞明和許庭生一路數落著付誠腦殘,剛剛要不是及時阻止,這小子沒準給自己弄出個零下來。付誠反駁說,體溫計的溫度壓根就不是冰下來的,冰了沒用,是他後來偷摸用手給甩下來的。許庭生愣了愣,果然,百無一用文科生啊。
黃亞明的考場在2樓,許庭生和付誠在3樓,三人先到了黃亞明這裏。
“我先進去啦。”黃亞明說。
許庭生看出他其實還有話想說,靜靜等著。
黃亞明遲疑了一會兒,道:“按說這是你們倆的事,我昨天想了幾次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好,反正我說我的,怎麽做你們自己決定,……”
許庭生和付誠看著難得這麽鄭重其事的黃亞明。
黃亞明說道:“我的意思,既然老天都那麽好安排你們倆坐一起了,安全的情況下,庭生‘照顧’一下付誠,付誠也別不好意思,能看看一點……就這麽個事,你們看?”
黃亞明有些忐忑的等著兩人的反應,畢竟在他看來這事誰都沒挑明,隻怕是都不知怎麽開口才好,所以,他覺得這件事還是由他這個幹係最小的人來說比較好。
許庭生和付誠對視一眼,一齊笑了笑:“這不是廢話嗎?”
黃亞明愣了愣,明白了,感情兩人早說好了,怕自己這個“運氣不好”脫離了組織的可憐蟲失落才沒對他說。
“得,敢情還是我想複雜了”,黃亞明說,“那我先進去了,加油。”
許庭生拉了他一把,道:“我也有件事要說,……昨晚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把選擇題答案順序填錯了,所以,我想跟你們倆說一下,填完之後千萬小心一個一個對照一下,哪怕多耽擱點時間。”
許庭生沒敢說夢裏填錯的人是黃亞明,否則一切未免太巧合,他說是自己,說的是你們倆小心,但是眼睛一直看著黃亞明。
“尤其是你,粗心慣了。”許庭生對黃亞明說。
黃亞明認真點了點頭:“反正語文選擇題不多,我一個個對幾遍。”
做完這兩件事,許庭生渾身輕鬆,高考,他非但已經考過一遍,還有過兩次監考經曆,在他看來,監考的壓力比考試的壓力要大多了,任何錯漏,都是老師的責任。
兩位監考老師走進考場,一位本校非高三老師,一位外校老師。
宣讀考場紀律,檢查準考證,分發答題卷、試卷,再核對答題卷的填圖情況,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
……
上午考完語文出來,大部分學生的心情都還不錯,語文這個科目的特點就是這樣,大部分人都容易感覺還行,但是真的要考出高分卻很難。
高考前各班的老師都已經反複強調過,高考過程中決不允許像平時的考試那樣在考完一科後找幾個同學對答案,因為這樣很可能造成心理上的問題,哪一科多錯了幾個,心理一崩潰,後麵的科目就都無法正常發揮了。
所以,考生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都盡量說些高考之外的話題,或幹脆沉默的一個人呆著。
許庭生還知道的一件事是,下午數學考完後整個校園會哭成一片,甚至有些學生在考場裏就是一邊抹淚一邊解題的,這一次的高考數學事後被評價為十年最難。
這件事許庭生有點不知道怎麽提好,尤其黃亞明和付誠都對數學抱著強烈的信心和希望,許庭生很怕他們解題受挫,影響發揮。
許庭生犯愁這一會,兩人等來了黃亞明。
黃亞明上前一把抱住許庭生,嚎叫著:“恩人啊,救命之恩。”
許庭生一聽這話就知道發生什麽了。
黃亞明還是跟前世一樣,把語文選擇題答案給填錯順序了,好在做完卷子後還剩下幾分鍾,他突然想起來許庭生說的話,把選擇題逐個對照了一遍,……
“萬幸啊,差點陰溝翻船。”黃亞明說。
許庭生也隻好配合著假作興奮,三人鬧了一會兒,許庭生把話題轉向數學,對黃亞明和付誠道:“語文反正就這樣了,我倒是希望下午數學難一點。”
“為什麽?”
“難到一定程度的話,本身考分就不會太高,相對來說我的數學也能被拉開少一點,還有就是如果真的那樣的話,很多數學好的人估計比我這種數學差的更難接受,像你們這樣的,如果第一題就解不出來,你說你們還能冷靜下來嗎?……恐怕要崩潰的吧,連本來能拿的分數都拿不到了。這樣崩潰掉一批數學好的,我不是等於又賺了?”
許庭生已經說的太多了,要不是他跟黃亞明、付誠的感情實在太深,他絕不會冒險說這些話,眼下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怎麽領會就看他們自己了。
黃亞明和付誠一人押住許庭生一邊胳膊走向餐廳,唾棄道:“你丫心真黑。”
許庭生嘿嘿笑著,心說:“哥隻能幫你們到這裏了。”
吃完午飯,許庭生回寢室睡了一覺,下午的數學對他來說其實反而是最沒有壓力的,這就是像是乞丐和地主一起逃饑荒,乞丐總是更容易接受,也更能適應一些。
數學考完,麗北中學內的場景和前世一般無二。
走廊上,花園裏,遍地都是坐地哭泣的考生和忙著安撫的老師、家長。
“烏鴉嘴啊!”黃亞明和付誠對著許庭生拳打腳踢。
“嘿,你們倆沒崩潰吧?”許庭生說。
“反正能拿的分數拿了,其他的就隨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