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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舞團的公寓樓前停下,我們四人先後下了車。我現在是獨舞演員,已經從原來的宿舍樓搬進公寓樓,就住在葉梓涵原來的那套公寓裏,和尹靜姝是鄰居。朱尊一和卓羿宸一直住在我們樓上。而葉梓涵早就退掉公寓,和秦風在外麵同居了。
朱尊一和卓羿宸相攜進了公寓樓。我扶著同樣搖搖晃晃的尹靜姝,有些出神的目送羅文灝那輛白色的寶馬漸漸駛遠,才和她一道上樓回到公寓。進到屋裏,我沒有開燈,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擁著滿窗夜色,靜靜的陷在某種沉思和冥想裏。
隔天是周六,晚上,我依約陪朱尊一去參加了婚禮。
婚禮在一家頂級私人會所舉行。我特別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蕭瑟送給我的那件淡粉色旗袍,雲鬢輕挽,還化了點淡妝,既然答應了朱尊一要幫他爭一口氣,自然要盡力而為,絕不能給他丟臉。
我挽著朱尊一的手臂入場,新郎新娘就在入門處迎賓,我定睛看去,新娘長得真美,有對如夢如幻的眸子,霧蒙蒙、水汪汪,總像在說話似的。她身形纖弱,站在那兒,像從古代仕女圖走出來的美人兒,楚楚動人、弱不禁風的模樣,給人我見猶憐的感覺。那氣質和林恩墨十分接近,尹靜姝說得不錯,朱尊一喜歡的果真是林黛玉型的美女。
“恭喜你!”朱尊一很公式化地說出這三個字,並將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給新娘。
新娘怔了怔,抬眼向我瞧來。“這是你的女朋友?”她眼睛盯著我,嘴上卻是詢問朱尊一,她眼神冷邃,卻在不經意中流露出悲傷。
“嗯。”朱尊一笑得陽光燦爛,“到時也請你賞光,來喝我們的喜酒。”
“好啊。”新娘的臉上現出一種古怪的表情來,似乎勉強的想擠出笑,卻又笑不出來,隻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別站在這裏,不要影響我們接待其他客人。”旁邊的新郎魯莽的說,有幾分不耐。
朱尊一瞥了新郎一眼,沒有立即走。新郎眉頭開始虹結,似乎已經準備要“發作”了
我略略打量了一下新郎,他的個頭比穿著高跟鞋的新娘矮了一截。長相也和他的語氣一樣“魯莽”。單從外形上比較,這位新郎和高挑清俊的朱尊一實在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新郎家的財力自然遠非朱尊一可比。新郎名叫賈思恒,他的父親賈星是海城星耀集團的董事長兼總裁,此次婚禮的舉辦地,就是星耀集團旗下的會所。
除了賴以起家的皮具和房地產業之外,真正讓賈星名聲在外的,是其廣泛涉足影視娛樂行業。據說星耀集團投資拍攝了十多部、幾百集影視作品。賈星本人還親自“觸電”出演電影中的角色,並榮獲國內某電影節的“最佳新人獎”,成為“老板影帝”第一人。依托這些影視劇,賈星同演藝界建立了廣泛聯係,他的名字在娛樂報道中頻繁出現。
“兩位請到裏麵坐吧。”新娘頗為無奈的開了口,很明顯,她受著新郎的“壓迫”。
朱尊一低下頭去,竭力做出一股漠不關心的神態來。
我拽緊他的手臂,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們進去吧。”
“好。”他應聲,依舊低著頭,沒有再看新郎新娘一眼。
我們走出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片騷動聲,我好奇回頭,隻見一名年輕女子在眾人簇擁下走進了會所,她一進來,立即有許多手持相機的人包圍過去。長槍短炮聚焦,鎂光燈對著她閃個不停,完全把新娘的風頭給搶了。
那女子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精致小巧的五官,大眼睛尖下巴好似芭比娃娃。她身著一襲粉色的晚禮服,異常嬌俏甜美,又不失優雅端莊。
“真是光彩奪目。”我讚歎著,覺得此女有些麵熟,但是在哪兒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就是熊芊羽,當紅女明星。”朱尊一悶聲說,“她和李菲,就是新娘,在舞蹈學校時是同班同學。”
我恍然明白,怪不得覺得她麵熟,怪不得這樣的出場陣勢,原來她就是熊芊羽,原來她來海城參加同窗好友的婚禮,那個好友就是朱尊一的前女友李菲。我下意識的用目光搜尋,並不見
蕭瑟的身影,我起先暗鬆了口氣,但轉念一想,即便在熊芊羽北京公寓過夜的真的是蕭瑟,回到海城後,他也未必會陪她出席好友的婚禮,畢竟熊芊羽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有很高的關注度,更何況他們已經被媒體盯上並且偷拍了,如果不願意公開他們的關係,更應該注意避嫌。
我神思恍惚的跟著朱尊一進了婚宴大廳,找位置坐下。婚宴廳以唯美浪漫的歐式風格為基調,造型獨特的小水晶飾燈流瀉璀璨,夢幻變色,宛若置身夢幻王國。
朱尊一怏怏不樂,我也提不起半點興致,無聊的四處張望,目光忽然定住了,連呼吸都是一滯,我看到蕭鵬程和蕭瑟走了進來,父子倆都穿著正式的西服。我絕對不會看走眼,那是蕭瑟,千真萬確,容不得我有半點懷疑。他兩眼直視前方,沒有朝我所在的方向投來哪怕隻是短暫的一瞥,自然也不可能留意到我的存在。
我的心裏像是突然卷過了一陣大浪,翻攪得五髒六腑都離開了原位。我印證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則娛樂新聞裏麵出現的神秘潮男,必是蕭瑟無疑了,他和熊芊羽同時出現在李菲的婚禮上,我不相信這隻是一個巧合!沒有出雙入對,隻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我就像灌下了一杯苦酒,從嘴上苦到心頭。四個月前,我們還在巴黎濃情蜜意,難舍難分,四個月後,他不聲不響的回國,在北京和女明星約會,又和她一同回到海城,這是要和我相忘於江湖了嗎?蕭瑟,好歹告訴我一聲,你已另結新歡,我決不會再去打擾你,更不會糾纏你。可是你對我避而不見,甚至連半點訊息都不肯給我,讓我情何以堪!
婚宴正式開始,新郎新娘入場,繁瑣老套的儀式,主持人開著低俗的玩笑,與高雅的環境氣氛格格不入。我一句也聽不進去,隻覺得耳畔嗡嗡作響,胸口窒悶得呼吸困難。
好不容易熬到儀式結束開始上菜,我一個人出了婚宴廳,想去洗手間洗把臉,透透氣。
我走進女洗手間,卻意外見到,新娘李菲伏在洗手台上,她已經脫下剛才迎賓的白色婚紗,換上了一身準備敬酒的淡黃色緞麵抹胸新娘禮服,緞麵的光澤和脖子上閃亮的鑽石交相輝映。
可我從鏡子裏麵看到,她臉色蒼白,眼睛欲開還閉,整個身軀都在顫抖,不知是否在哭泣。
我想起自己挽著朱尊一的手臂出現在她麵前時,她那複雜的眼神和古怪的表情,她分明還愛著朱尊一吧,既然如此,為何卻狠心拋棄他,另嫁他人?是因為貪戀新郎家的錢勢,還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我的腦中正轉動著紛雜的念頭,忽見李菲緩慢直起身子,踉蹌幾步後退,背靠在旁邊的牆上。
我定睛一瞧,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李菲的左胸口處有一灘的血跡,鮮血還在汩汩往外流。她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用手扶著牆壁,身子軟軟下滑,癱在了地上。
“救命啊——快來人啊——”我失聲尖叫起來,渾身都在發抖。
最先被我的呼叫聲招來的是酒店的保安。“出什麽事了?”他急問我。
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用手指著角落地上的李菲。
保安衝過去察看李菲的傷勢,讓我震驚不已的一幕就在此時發生了,李菲一雙無神的眼睛盯住我,艱難的抬起右手臂,費力指向我。“這個人……”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吐字,“是她……刺殺了……我……”她咽下最後一口氣,閉上了雙目。
洗手間內又陸續圍了不少人,李菲最後說的話,他們也都聽見了。我徹底驚呆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李菲居然在臨死前這樣誣陷我,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
“不是我,不是我……”我急切為自己辯解,可是死者最後的遺言就是有力的人證,我的辯解那樣蒼白無力,保安報了警,我被送進拘留所審訊室,幾個民警輪番審訊我,要我交待殺人經過,交待把凶器藏在哪裏,而且態度很不好,吼得我耳膜生疼。
我根本什麽都不清楚,自然無從交待。我一整夜沒合眼,身體的疲憊,加上精神緊張和心理負擔沉重,胸悶氣短、頭痛欲裂。
舞劇《吉賽爾》演出在即,明天周日還要排練,身為女主角的我要是缺席,整個排練計劃都將受到嚴重影響。我更擔心的是,他們認定我是凶手,不放我出去,甚至會屈打成招。如果那樣,我就將淪為階下囚,永無翻身之日了,助人為樂的參加了一場婚禮,竟遭遇飛來橫禍。我越想越恐懼、害怕、委屈、不甘,幾乎要崩潰了。